三月的晚上还有些清冷，车厢内开着空调。李子一半侧着，一个不注意睡了过去。
浑浑噩噩间，他有一种似明非清的感觉。他惊慌了，这是噩梦的前兆，好在有人晃了晃他的身子，将他的意识拉回到现实。
“李子一，李子一，下车！到家了，到家了。”母亲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叫唤道。
李子一一被叫醒后揉了揉眼睛，下车后问到：“我刚才睡了多久？”
“半个小时，怎么了？我中途看你睡得挺香的，就没有叫醒你，有没有做噩梦？”母亲问道，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李子一背着书包，边走边说：“还好，刚才准备做的时候，你把我叫醒了，不然又得惊醒。”
听到这个消息，母亲的脸上有些遗憾“哦，这样呀！”不过转而又说道：“没关系，好歹休息了半个小时，看来我还掐时间掐的挺准的。”
“嗯嗯，厉害厉害！”李子一伸出大拇指，做出一副表扬的样子。
小区的夜灯散着白色的光芒，照亮着人行路道。母子二人拿出钥匙，上了楼。进入电梯，按下十楼的按钮。
李子一的父亲因为公司的原因，今年在外面要出差好一段时间，整个房间就剩下了他和母亲。如果算上宠物的话，还有一只绿毛龟。
换上自己卡通人物的拖鞋，李子一叭嗒叭嗒的来到了阳台和自己的绿毛龟打了个招呼！喂给它几粒小肉片。
绿毛龟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瞪着个小眼睛。仿佛在说：“你说啥？我听不懂，肉真好吃！”
李子一伸手摸了摸绿毛龟的龟背，毛茸茸的，很有意思。绿毛龟倒是不领情，嘴里叼着食物就往一边游去了。
母亲看李子怡在挑弄绿毛龟，提醒道：“快点去洗澡，然后吃药休息，明天你们还要上课吗？别等明天早上又起不了床！”
“老妈，明天星期天！没有课！”
“哟呵，你还会算日子了？星期天怎么了？你要复习啊！还分日子呀你既然去学校想学习，那你就得把之前落下的好好的补上！”此时的母亲又严厉了起来。
李子一举手投降道：“我投降，我投降，我马上洗澡，马上洗澡！”
立马去阳台拿了个洗毛巾，就往厕所冲去生怕慢了一步，母亲又要一连发的语言跑弹。
不一会儿，卫生间门打开，热气往外直冒，李子一揉搓着还为干的头发从里面走了出来。
雷打不动的喝了杯奶，对着母亲说道：“我看会书，等会就睡！”
“嗯，别看太晚了！”母亲回应道。
“知道，知道。”李子一边回应边从书包里拿出了之前抄好的笔记。
母亲怕他半夜渴了，又切了些水果送了过去。看了看密密麻麻的试卷和厚厚的笔记本，勉励了几句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四周很安静，只有沙沙的翻书声，还有提笔写一时笔尖和纸张摩擦的细小声音。
李子一的房间格调非常的简单，单一的冷色调，简单又干净。房间不大，侧面放了一张床，对面是一张书桌两侧又是几个书架，剩下的就没什么了。
书架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辅导资料，反而多的是一些奇闻怪志历史神话。要么就是其他的一些专业书籍，梦境解说，减肥瘦身，投资理财，五花八门的什么类型都有。
一本一本的摆放的很整齐有些区域从高到低，有些区域按类别分放。错落有致，看上去就很舒服。
书桌上面一盏台灯，一盆小盆栽，一面镜子，还有家人的合照。那是李子一小时候照的一家三口，爸爸年轻高大，妈妈清纯漂亮小孩子虎头虎脑，光看着就觉得有些温馨。
在往床上看，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一个蓝色鲸鱼的抱枕，侧放在枕头旁边，已经陪他渡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了。
灯光下的李子一，安安静静的做题，认认真真的样子，让人看着有些舒心。
慢慢的，11点半了，他停下了手中的笔，揉了揉手腕，打了个哈欠。起身将吃完的水果盘端走，送进厨房，回来的时候顺趟倒了杯水。
从抽屉里拿出半粒安定的药丸服下，躺到床上一只手抱着鲸鱼抱枕，小声的对抱枕说道：“小蓝鲸，晚安。愿今天晚上你我都做个好梦。”
……
浑浑噩噩之间，李子一只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团气，或是一道光，要么就是压根不存在。
他觉得身子有些轻盈，和之前的种压迫感非常强的噩梦不大相似。之前那是一种毫不讲理的挤压感，像是巨大的手掌掐在自己的脖子上，不让自己喘出气。
身子轻盈的他，毫无目的的游荡着，在这空旷的原野之上。
四面八方都是雾蒙蒙的看不真切，清濛一片，没有上下左右，不分东南西北，也没有任何标志和参照。
这种感觉如同做梦时，梦到从无穷高的云端跌落，然后一整夜都没有落到地面，就那么保持着失重感，掉了一夜，也不知啥时候是个底。
遇这种情况，他确没有惊醒，只是觉得梦中自己的身子骨软糯糯的没有形状，不知性别，却有说不出的轻松感。
此时的他又有点像化成一粒极其微小的尘埃，四周都是一个个巨大的存在，如同蚂蚁撼山。
他看不清样貌，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从心里感觉到的是个活物，那灰蒙的巨大身体摆动着四肢带动的气流，就将他吹得十万八千里。
他也没有办法反抗，任凭巨大的气流带动他在这无边无际的世界之中游荡。
在这里，云苏感觉到了什么是渺小，什么是沧海之一粟，完全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视觉不可见，听觉不可闻，触觉不可碰！
在这浑浑噩噩的一片虚无中，唯一能让人觉得时间在流逝的参照物，是一些漩涡。
漩涡每隔一会儿便转动一下，似乎被做成了一个时间的参照。漩涡到处都是，它貌似并不主动吸引什么，也没有人去在乎漩涡底下又是什么。
大概一日？一月？一年？往常用来计时的标准都失效了，李子一也不急着出去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具体多久不清楚，但总不至于一场梦下来，就物是人非了。
这种毫无概念的时空之下，仿佛就是过了一万年，但静静又一想，又像是眨眼的功夫。瞬息万年的错觉，让人摸不着头脑，不敢妄言。
就是周围的漩涡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躯体，任由某种规律驱动他向前前进。
又这样过了，不知多久多久。他也没有办法计算，只知道一开始的漩涡只有芝麻粒大小，到后来渐渐的苹果般大小，然后慢慢的他的满眼也撑不下这漩涡。只感觉自己飘过的地方，只是这漩涡的一个小角落。
又不知过了多久，那牵引着他飘动的规则突然消失了。他就像是失去马达的机器，一下子停在了哪儿。
他定立在那儿，在这个角度，他看到了一些东西，这片梦境首次有的色彩。
那是他已知看见过最大的漩涡，漩涡的中心两侧是两种不同的颜色，说不上来的颜色。
一侧灰灰的但身上发着紫色的亮光，另一侧荧惑光线缠绕包裹交织，两侧不同的光线，映衬着这整片世界。
李子一看着它们，有一种眺望星空的深邃感，即便没有参照物，也觉得心神震撼，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悸动，仿佛那就是一片宇宙。
忽然两团光彩疯狂地撞击在一起，无声的巨响，响彻在云苏的心神中，仿佛此时正站在亿万星河深处，有一声暮鼓晨钟般的天鼓之音从星空彼岸传来。
他们相互的撕扯，甚至让李子一有一种错觉，他们在咒骂，在咆哮！
光线交织的地方，一切的懵懂都破碎了，无数的漩涡被搅得粉碎去哪里了也不知道，像是消融在这片天空。
融合了无数的漩涡后，这周围的世界也变得恐怖，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来气。缕缕的气息，仿佛都有不可言明的重量。
他们挤压着像是刀子一样，去分割那两团光线，光线在剧烈的抖动但交织的确更加的剧烈，光芒更加的盛艳，仿佛要毁去一切。
李子一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他只能害怕，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动不了，说不了，哭不了，也醒不了。
他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两团光线，无休止的在互相分割，互相撕扯撕扯下来的光线团消融在这片天地，使得这片天地更加的浩荡厚重，气息更加的恐怖磅礴。
接着两团光线下面最大的漩涡开始抖动，产生了一种奇怪的颤栗，仿佛是一种不可描述的哭泣，这种颤栗传来的时候，李子一感觉这是来自无尽的哀求，还有悲凄。
两团光冷漠无比，毫无反应。虽然是两团光，但总给人一种活生生的灵魂的感觉。那种不可窥其形，不可呼其名的威严。
光线互相撕扯着，不知多久多久等最后两小簇光线完全消散在这片时空时，但貌似留下了令人不解的满意和叹息。
这无边无际的世界，仿佛在颤栗，呼噜呼噜的轰鸣声，不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随后便是遥远处的迸溅声，无休止的蔓延蔓延到后来，李子一才知道那是破碎的轰鸣声。
破碎的时空，也撕扯着他的身体，他也渐渐地消融，化为无形。
这片时空，破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