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新河皱着眉头，嘴角不自然得抽动着。
“说吧，布朗博士，您又是怎么搅和进来的？”
他的语气似笑非笑，让一旁的成正康心里不由颤了颤。
复古的房间里，布朗教授正坐在新河的对面，神情没有因为新河的质问而产生多少变化，只是淡漠的笑了笑。
“不至于吧，新河，这件事是那个少年主动要求的，我们怎么可能拒绝？更何况，我对我们OCP搞出的这些新产品还是有点自信的。”
“我不是说这个事！布朗教授，强袭鱼雷您与我们都参与了制作，我并不是在质疑您发明的技术水平，而是说既然您也参与了这项武器的研制，那么也该很清楚这东西该有多么危险才对！为什么您不仅没有制止他，反倒要去帮他呢！？”
新河的语调越来越高，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满。
强袭登陆鱼雷理论上来说是他和布朗教授等一众人一起设计的，但大部分其实都在仰赖布朗教授，毕竟他是创造了湮灭炮，以及仿生体的著名发明家，新河与埃尔温等人也仅仅只是提供了想法和理论指导罢了。
但也正是因此，新河和布朗他们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种武器的危险性！
让人员搭乘这样的东西直接投入到敌人的战舰上，一旦稍有不慎便会被半路击毁，而就算他们能成功到鲁恩人的舰船上，如果那时候不能迅速破坏舰船的供能系统或者引擎的话，万一鲁恩舰船紧急撤退，回到了本土星区，那么，等待着那些突击队员的，便必然是悲惨的命运！
尽管，鲁恩舰队如果选择了紧急撤退的话，从战果上来说，人类方确实是胜利了没错，但这胜利却必然是建立在那些突击队员的牺牲上的。
强袭鱼雷的作战是九死一生的，这点布朗与新河他们都应该是十分清楚的才对！
这场大会战，新河甚至没有让灵以及吉勒中的任何一个人参与，他很清楚这场战争的重要性，但更加了解这场战争的危险和残酷，为此，他拒绝把他们两个轻易送入这场危险的战争。
“新河，你是担心光辉么？”
布朗听着新河的责备，不由得摇了摇头，叹气道。
“当然，这很奇怪么？”
新河神情一怔，没懂这家伙到底是什么意思。
关心自己身边的人，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是啊，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啊.....”
布朗无奈得笑了笑。
“或许光辉那孩子的性命在你看来是很重要吧，但是.....新河.....”
“难道其他突击队员们的性命就不重要了么？”
“........”
布朗的质问让新河顿时愣住了。
“你不是普通人，你现在是这个国家，这个种族的支柱，你所肩负的更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性命，你是要为这场战争中的所有人类负起责任！你明白么？”
他的语气坚定有力，声音中带着深切的责备。
“人类这种生命，不管嘴上说的多么难听，也不管经历多少岁月，人类都会把属于自己的东西看的比其他人的更加重要，自己的生命，财富，地位，甚至是亲人，朋友，只属于自己的，那便比任何人的都重要。”
布朗轻呵了声。
“我并不是在不理解你，新河，这些事情不过是人的本性，也是生物的本性，自私原本就是保护我们自身的情感，但是，新河.....”
“你如果决定要成为一个优秀的领导者的话，那么，你应该知道该如何取舍才对.....”
“.......什么意思？”
新河的双手悄然攥紧，心中充满疑惑。
“你比任何人都珍爱自己身边的人，不论是朋友，还是.....”
布朗顿了顿，继续道。
“恋人....这样的你不该说是自私，应该可以说是美德了吧，毕竟，你是属于能为朋友付出的那种人才对。”
新河的神情微动，一旁的成正康听着却不由心情复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布朗教授说的并没有错。
新河是个无比珍爱身边人的人，正是因为他对他们的情感倾注的如此之多，他的恨意和痛苦才会比任何人都更加强烈，但他实在不是个适合“仇恨”的人啊....
“如果你已经决定去领导人民，为他们指引未来的轨迹的话，那么，新河，你需要明白的是，决定了如此的你，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布朗缓声说道。
“你应该把所有人都看作你的朋友，你所珍爱的人，你可以把他们视为是独属于你的一切，这份自私，可是十分沉重的。”
“所以，不管是光辉的生命也好，还是其他人的生命也好，他们在你的面前，应当是平等的，这是你肩负这一切该有的觉悟，如果你做不到的话，那么，说到底，你只不过会是个凡人，只是个独夫罢了。”
说到这里，布朗不禁轻声笑了起来。
纵观古今，凭借武力，凭借权势称王称霸的人不知几许，他们大多也不过是个自私的凡人，却自诩为真命天子，最终也逃不过腐朽的命运。
能将所有人平等对待，这是对为王者的期许，但这份期许太过缥缈，从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
众生如一。
这是有如圣人的教诲，凡人只要听听便好，若真要去做，痛苦的，只会是自己，但若有人真正做到的话，那么，他会是最理想的王者。
王者本身便是人民寄予未来的存在，他们应该倾诉人民的请求，并为之解决，付出心血，只不过，历史上很少有人能真正做到如此罢了。
这是如童话般的理想，布朗觉得，说出这些东西，都显得他这个几百岁的老头子幼稚了。
“哦，不过新河，你也不用在意，我也是老糊涂了，说出这些话来.....唉唉....”
理想的王者。
布朗苦笑着摇了摇头，拍着头打着哈哈道。
“.......”
“抱歉.....”
忽然，新河站起身来，他的脸上露出犹豫的古怪神情，接着，重重得向布朗道了声歉。
“我先离开了，布朗先生，抱歉....有些事，我要先想想.....”
说着，新河转身就欲离开，他的动作有些急迫，看着就像是在逃离这里似的。
一旁的沙普尔见状，慌忙跟了上去。
不到一会儿，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远处，只留下了还愣在原处看着他们背影的两人。
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一样，屋子里恢复了莫名的沉静。
......
“布朗教授，或许你可以期待也没错哦。”
忽然，成正康发声道。
“嗯？”
布朗疑惑得转头看去，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盯着这个年轻的工程师。
这家伙，是会读心术么？还是凑巧？
然而后者却并没有任何回应。仅仅只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望着远处新河已经变成小点的身影。
不知怎的，他又想起了在流落星球上，智者告诉他的那件事。
新河，并不是一个坏人。
现在的成正康，或多或少能理解了一些。
他是个无比珍视身边人的人，如此的人会陷入悲痛，那是理所当然的吧。
但这样的人却能够放下仇恨，去回应所有苦难的人，这样的心情，便是这世上最无可比拟的善良了吧....
成正康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又或许....
是个善良的恶魔也说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