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元致敲了好一阵,外面却毫无反应。安元致发现身子一直在微微摇晃。莫非,这是在船上?难道,我在集装箱里?我要被运到哪里?安元致想起了之前自己被劫持,又想到特立二五,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能靠自己了。安元致给自己打气。他爬到纸箱前,摸索一阵,找到一个缝隙,右手用力一撕,纸箱被撕开一个大口。纸箱里,横着一个灰色铁笼;铁笼内,缩着一个中年男子。中年男子手脚被铁链捆着,链子就焊接在铁笼上。中年男子蜷着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又像是昏迷了。
安元致“喂”了一声,中年男子毫无反应。安元致拍着铁笼,大喊了几声,中年男子还是没有反应。安元致摇了摇中年男子的肩膀,中年男子终于动了一动,他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谁……谁……”
安元致答道:“我是安元致。”那男子继续咕噜道:“谁……谁……”安元致又大声道:“我是安元致,同为落难人。”那男子不理会安元致的回答,继续道:“谁……谁……”安元致摇了摇头。莫不是个聋子?哎,这旅途注定很寂寞。
突然,安元致注意到了男子的嘴唇。那嘴唇,像枯老的树皮,像干裂了的土地,纵横交错裂着口子,渗着血痕。
安元致苦笑一声,心道:“原来是说水。看来,这男子渴晕了,说话也含糊了。哪里有水?”
安元致环顾四周,只有那田园犬在那里躺着。自己已经把他残忍地杀害了,难道还要把它吃了?安元致被自己脑中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
很快,安元致明白自己没有选择。他抽出皮带,用皮带头的角在田园犬的腿上来回划。划了二十来下,犬腿上的皮终于被划开,殷红的血流了下来。安元致左手做成碗状,接了小碗,然后右肘着地,爬到中年男子面前。
中年男子迷迷糊糊,已经无法自己进食。安元致只得用右手在碗里蘸了蘸,然后放进那男子嘴里。那男子感觉到了食物,来了一些精神,艰难地张嘴,伸出舌头。安元致把左手放了过去,男子缓慢地用舌头去舔狗血。
过了好一阵,狗血舔完了,男子的精神又恢复了一些。安元致又去接了几碗狗血。吃完狗血,男子终于清醒了过来。
男子打量着安元致。这个青年,蓬头垢面,满身是血,但仍然掩盖不了一脸英气。只是那反转过来的断腿,那臂上绽开的肉,着实骇人。
那男子用虚弱的声音说道:“谢谢。”
安元致道过不谢,然后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被关在这里?”
男子道:“我的事先不表,说说你的情况吧。”
安元致皱了皱眉头。这人好生奇怪。不过,同为天下沦落人,讲讲故事又何妨。于是安元致给那男子讲了自己如何如何被劫持,如何如何和狗搏斗,如何如何受伤,然后又如何发现了他。
男子道:“你身上的伤需要马上处理。”说罢,让安元致带着链子爬到跟前,然后让安元致把纸箱拆开来。
待安元致把纸箱拆开,男子道“你要先搬正自己的腿,用纸板固定,然后用链子捆住。”
搬自己腿,那是多么的痛。安元致犹豫不决。
那男子道:“你明明知道这样做是对的。但是你怕了,对吧?”
安元致点了点头。
那男子又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明白吗?生死就在一瞬间,多一刻犹豫是死,少一刻犹豫是生。多一份害怕是死,少一分担心是生。”
这男子的话立刻让安元致醍醐灌顶。安元致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子,相貌平平,容颜枯槁,但看似平淡的几句话,却犹如盏明灯,立时驱走了安元致心中的黑暗和不安。安元致心道:“如果自己更勇敢,更机警,悦儿就不会死!”
还未等安元致答话,那男子又道:“年轻人,要想活下去,你需要改变!”
安元致立刻给了自己理由。是呀,接下来一定还有很多凶险,只有勇敢,果断,才可能活下去。只有勇敢,果断,才有机会再回妈妈身边。
只见安元致双手用力,硬生生把把反转的腿搬了回来。眼泪在眼眶打转,安元致却没有哼唧一声。
中年男子见状,说道:“孺子可教。”然后指导安元致如何把纸板夹好,把铁链拴牢。
待安元致把腿绑好,男子叫安元致将衣服撕成条,结成绳。不时,二人又合力把安元致臂上的伤包扎严实。
待包扎完毕,中年男子又和安元致喝了一些狗血,吃了一些狗肉。两人的精神好转了很多,于是攀谈起来。
中年男子对安元致说道:“我叫仲秋。”
仲秋?仲元!二人莫不是有什么关系?安元致刚想发问,但马上想起不能把仲元暴露了,于是硬生生地把话吞了回去。
攀谈中,安元致知道仲秋是私人保镖,被人毒倒,才被困在这里。
那男子听了安元致的故事,便到:“看来你社会阅历太浅,不知社会险恶。”
安元致心中无限感慨,他点了点头,说道:“还真是这样,之前调查的案件,无非是某某舞弊了,某某欺诈了,都是些经济案件。但特立二五太让我震动了,原来人心可以如此险恶,人性可以如此自私。”
仲秋道:“需要改变的,不只是你的认识,更是你的行为模式。”
安元致有点不认同,说道:“我还没有决定同流合污。”
仲秋笑了笑,说道:“你误会了,我并非让你同流合污,而是要你改变坦然、放松的心理状态,需要随时保持警戒,快速果断做出抉择。”
安元致也意识到了这点,说道:“是啊。被劫就是因我不够警惕,不够专注。我认为特立二五事件后,我只需要去写个报告,交个差就完了。没有想到,我已经成了别人的目标。”
仲秋点了点头,道:“我得教你一些法子。”于是详细给安元致讲起了如何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如何快速构建行动方案,如何随机应变,如何用计。安元致听得如痴如醉,方才明白自己如何的糊涂,而胡悦儿为什么总能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安元致拱手致谢,道:“多谢指点。”
仲秋又道:“光有行动构想还不行,有实施构想的能力同样重要。”于是又详细给安元致讲起了如何化肉拳血腿为钢拳铁腿,如何洞悉对手动机,如何先人一步……仲秋的讲解条清理析,生动形象。安元致听得热血沸腾,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蜕变。
“不过,这些都是理论上的,要真正应用到实战,还需勤加练习。”仲秋讲到最后,说道。
安元致这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己绑着铁链的右腿,苦笑了一下。
仲秋道:“莫急,你先帮我打开手铐脚镣,我来帮你。”
安元致道:“我也想过,可是我没有找到工具。”
仲秋指了指那条狗,道:“工具就在那里。”
安元致有些诧异,心道:“莫非钥匙就在这狗肚子中,杀死这狗已经够了,难道还要开肠破肚?”
仲秋看见安元致没有明白,又道:“取出一根狗骨头,磨出L型即可。”
安元致这才明白,仲秋是要他制作开锁钥匙。于是取出一根指骨,根据仲秋的要求磨了起来。
安元致将狗骨在铁板上不住摩擦,不足一刻钟便磨出狗骨钥匙递给仲秋。
仲秋没有接钥匙,说道:“我来教,你来开。”说罢,给安元致讲解了这种原初锁的结构和开锁原理,让安元致使用狗骨钥匙去感受。
安元致也不负所托,三两下便打开了一个手铐。不一会,仲秋已经没了手铐脚镣的束缚,可以在铁笼里活动了。
安元致看着铁笼,并没有一丝喜意。这铁笼的铁条比拇指还粗,焊接严严实实,没有工具,仲秋根本不能出来,安元致一边寻思,一边向铁笼各个角落扫去。
转头之际,安元致看见,仲秋已经站在笼外。笼上一根铁条,已经掰成两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