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给你吃的那是醒酒的苦草。”林五儿盯着自己好看的手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你倒也是厉害,脾胃是不要了?”又轻巧地使着筷子夹起了一块鸡肉,凑鼻子前闻了闻,又极嫌弃地丢回了盘子里。
“嘿嘿,”沈三水也不回话,只是一个劲地吃着鸡。
林五儿双拳托住脸颊,黄绿色的轻纱滑落,露出如藕节一般白嫩的小臂,美目盯着沈三水吃鸡的憨样,此时沈三水早已经褪去了之前学的那一套公子少爷的仪礼,回复到那个澄南村的少年样子了。
“我听林将军说,你是因为思念过度才这般疯魔的。跟姐姐说说,思念谁呢在。”
沈三水闻言涨红了脸,口中还没嚼烂的鸡肉猛地吞了下去,涨的喉咙生疼,双手捂住痛处不住咳嗽。
“好啦不逗你了。”林五儿笑着说,“快点吃完就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下午姐姐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去处。”
而林五儿所谓的好玩的去处,竟然就是当初发现尸体的河畔。
虽然现在沈三水已经不会因为回想起当日的惨状而痛苦呕吐了,但不禁还是泛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疑惑的目光投向身旁的林五儿,而少女轻声说:“你能闻出寒香,体质异于常人。林将军的案子需要你的这特质才能有所进展。”
沈三水不解的说:“那姐姐不也同样能够闻出寒香么?”林五儿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那油嘴滑舌的聪明劲儿哪儿去了?林将军朝廷命官,你姐姐我什么身份能去协力与他?”
沈三水“哦”了一声,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那不是与姐姐相关,关心则乱么。再聪明也使不上啊。”看林五儿羞愤,作势欲打,沈三水也是摆出正经的样子,到尸体曾经存在的地方自己勘查起来。
一靠近那片已经被擦除干净,几乎看不清楚的血迹时,沈三水就感觉到异样了。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中有一些不可名状的东西似乎以一种特定的规律在这边虚空之中运转。再仔细感受一下,发现这些东西都在向四个特定的点汇集而去。
“密宗鄙奇经八脉,而自有三脉七轮之说。而这往生阵,则是撷七轮所积气脉之精元之用。”林五儿双臂环抱胸前,摇头晃脑地说着,在沈三水看来甚是可爱,哪还有那日墨梅客的逼人艳丽,“往生阵本是密宗大师在涅槃之前,涅槃就是密宗指代身死的说辞,在涅槃之前用往生阵提取七轮之内力,借由阵法储存于特定物品之中,等持有前世记忆的‘转世者’寻到之后,这转世者便拥有了前世所有的内力。”
沈三水震惊,说:“这密宗功法竟然如此神奇!”林五儿不屑地扭过头去:“都是蒙骗外人的把戏。若是不夸张点,这大临朝的皇帝怎么会被骗的晕头转向呢。”
林五儿转过身来,坐在沈三水附近的地上,双手抱膝,用力地将下巴靠在膝盖上,“我们武者修炼的内功大多都源于道宗,无论神门的横练硬功还是灵凤等派的性命双修之气,都源于奇经八脉。而那大临皇帝尊佛祛道,号令天下武林踏上道宗源土大开杀戒,还真是滑稽。”
沈三水不语,心知林五儿与不如归岛众人一样对痛下杀手的沈琅和众追随者心有怨恨,但自己毕竟算是半个朝廷中人,立场不同也不知如何宽慰。
林五儿也不再提佛道之事,只是叫沈三水用心感受空气中能量的流动,也倒是被沈三水找到了能量殊途同归的去处。
看似空无一物的地上,仔细抚摸却可以摸到一个卍字的印记,大概是有一个卍型物体被用力拍在地上留下的痕迹。
“莫非这就是用来储存死者脉轮内能量的物品锁放置之处?”沈三扭头问林五儿。
林五儿不答,沈三水也知道自己问了很蠢的问题,又观察起这地上的痕迹来。
等到沈三水回到盈祥楼,已经是日暮。两人还去了另外几处命案现场,无一例外地上都有卍字印记,且空气中也有溢散的能量在按往生阵的特定规律在流动。
沈三水与林五儿一分开,便去向林青的屋中向其报告今日所得。林青正因为破案没有任何进展而愁眉紧锁,听闻沈三水有破案的关键信息,眼前一亮,便催促他告知线索。
“往生阵我也有所耳闻,的确是密宗非常神妙的一门阵法。而过了这么久,照理死者少有练武之人,内力早该耗散的差不多了,也得亏你天生八脉俱开,才能敏锐地感知到这蛛丝马迹。”林青紧锁的眉头也是舒缓了几分,往生阵的布置也是需要天时地利的,这三秧城符合条件的地点不过十数,去掉之前几起命案发生的地点,也就只有三处。
林青锐利的目光突然转向沈三水,脸上突然泛起微笑,让沈三水头皮一阵发麻,“你前几日酗酒无度,醉生梦死,今日倒想起帮我查案的事了,”沈三水尴尬笑笑,说:“这不是看您近日忙碌非常,天天废寝忘食,愁容满面。三水平日里受你许多照顾了,自然也是要想办法报答的。”
“那这往生阵,你又是从何处得知的?”林青追问。
沈三水刚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所谓“城里书馆里翻阅时看到的”之类的说辞搪塞,林青摆了摆手,说:“罢了,我也知道你对那林姑娘有意。今日定是她来见你,借你八脉俱开之身去感知这细微气息了,不然你也不会清醒地站在我面前。”
沈三水挠了挠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也知道林青并不会因为他和不如归岛的人纠缠就对他的态度有什么改变,但毕竟林青是朝廷中人,也不知他会不会阻止两人再相见。
林青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沈三水,说:“虽不知林姑娘与我等立场对立还三番五次帮助我等是何意图,但我看得出她对你当没有不良的企图。但你与她交往途中,也得生个心眼,懂吗?”
沈三水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是乐开了花,嘴角也是掩饰不住笑意,匆忙回自己屋里去了。
次日,一封从三秧城寄出的信笺一路加急途径各大驿站被送到了京城和拱御军***御军二将军孙隆拿到手下呈上的信件,粗略的翻了一遍,大惊失色,立马面色凝重地向大将军陈豪的帐中走去。
陈豪仔细阅读了林青寄来的信,低声说:“往生大阵,又是往生大阵。难道沈先生……”孙隆在一边说道:“今日距七月初五尚有三月,按照林将军所言那凶手为了遮掩真实目的,没有炼化武功高强之人的内力。想必还未凑齐破开往生门的条件,我们还有时间。”
陈豪将信纸放下,对孙隆说:“明日便是凶手将要犯下第九案的时间了,孙将军,你带五名贴身侍卫中武功最强之人,快马前往三秧城。我估计,若是途径驿站一路换马,今晚便可到三秧城。务必抓捕凶手,销毁往生器,决不能让他得逞。况且若林将军情报准确,尚书世子应也在澄水下游……”
孙隆拱手道:“孙隆领命,定不负大将军嘱托。事不宜迟,在下先告退了。”随即领了军令就出了帐子。
“楼主,孙隆也到了三秧城。”梅青楼内,林五儿已然换上那身橙红色的外衣,正斜靠在榻上,不知想着什么,面前赫然是梅青楼一名颇具姿色的歌妓。
“吩咐下去,让紫儿青儿去盈祥楼埋伏着,那凶人一旦伏诛,便出手杀了林孙二人。”
那歌妓领命,站了半晌,却犹豫地说:“我等若是对拱御军出手,那沈公子……”
林五儿转过身去,对那歌妓甩了甩手,示意其退下,“他能不能活下来,那就得看他命大不大了。但记住,务必把他身边那女娃带回梅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