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学神木秘术,就做不了掌墨,做不了掌墨,那小爷还来神木门干啥啊?”
这真是太过分了!林云眼里全是悲愤。
这样的结局,张小贝也是始料未及的,比起林云来,这女孩儿的脆弱更甚。
一个生在神木门,长在神木门,除了神木秘术和修行之外,再无其它想念的女子,这一生的目标和理想,忽然之间就要消散,自然是天塌地陷一般,她梨花带雨地抹着眼泪,面无表情。
“九渊总掌墨,还有阿爹……最近又闭关了。”
林云叹息了一声,良久,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
“唉,闭关了啊,要多久?”
张小贝摇了摇头,眼神空洞而茫然。
“不知道,也许半年,也许三年,五年……你也知道,九渊总掌墨已经二百九十多岁了,停留在半步元婴,六十多年,如果这次闭关不能一举突破到元婴境,从而突破桎梏,增加寿元的话,他老人家的寿元也就要耗尽了。林云,那样的话,咱们不光学不了神木秘术,便是师尊,也都可能见不着一面了……”
林云顿时骇然。
以他的见识,自然只知道九渊总掌墨春秋已高,却不知道这个高,竟然是如此的危在旦夕,二百九十多岁啊……二舅曾经讲过,金丹境的强者,充其量只有三百年寿元!那岂不是说,九渊总掌墨,早已是风烛残年?
“唉,怎么会这样,咱们刚刚有了一个了不起的师尊,而这师尊……马上要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林云面如死灰,一脸的无奈,感觉自己这一生,如同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再也看不到希望的阳光。
张小贝哭也哭得够了,情绪却慢慢好转,渐趋平静。
“虽然这样的结局,教人难以接受,可实际上,就是这样子的……大限将至,在劫难逃。除非咱们师尊,时来运转,一举突破到元婴境,便能增加两百年的寿元。但这又谈何容易?你要知道,神木门这一千年来,除了创派祖师,还没有一个突破元婴境的。九渊总掌墨,已经竭尽全力,本来就遥遥走在了青山十八岭上所有同辈宿老的前面,这一次的希望,可说是十分渺茫。”
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一声叹息。
少年的心,还背负不了这样的沉重,辞别张小贝后,林云觉得一颗心哇凉哇凉,更加郁闷了。
基本可以明确,小爷辛辛苦苦为之奋斗的掌墨之路,走不下去了。
林云眼泪婆娑,心中千百个不愿,这叫什么事啊,一只脚踏进了神木门,另一只脚却无处安放,这一次,难道又如林家族修馆一般,要落空么……
“二舅啊,神木门怎么说也是千年宗门,铁打的营盘啊,怎么到了俺这里,就变成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我这紫衣弟子都做不成了,那怎么行啊……”
林云哭丧着脸,去找二舅哭诉。
二封掌墨默默无言,一把拧开酒壶,给自己倒了一大碗。
黄澄澄的烧酒,似乎溶解了旧时的日光,凝聚着人世间的沧桑,林云抬眼间,便见二舅额前又多了一道凄凉,现在是两根银发在迎风飘摇了。二封掌墨铁青着脸,有些憔悴,有些疲惫,轻轻叹了一口气。
“孩子啊!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林云顿时哭笑不得。
得了,这事看来真是无可救药了,连二舅也无话可说,只能用大道理来安慰俺了,看来,神木门真是要完啊。唉,堂堂神木门,八大坊弟子上千,高手辈出,难道就没有人能挺身而出,独撑危局么。
二封掌墨脸带沧桑,目光看向远方,语重心长。
“孩子啊,你也别难过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神木门的骄傲,是俺张二封的骄傲。而且,不管总掌墨在不在,你都是他老人家的亲传弟子,从道缘上说起来,那也是老夫的小小师弟啊!你放心,神木门大船烂了也还有三千斤,肯定还是能照顾好你们的!别灰心,别丧气!”
二封掌墨端起酒碗,顿了一顿。
“还有,板桥沟的雪玉鹅养起来了,日新月异,将来也是不错的事业,所以,你半点也无需发愁。你真正该想的,还是如何提高修为,提高战力!……世上永远是强者说了算,只有你足够强,你才能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自己的利益,甚至,捍卫你自己的梦想。”
话是不错,但林云依然满脸惆怅。
“可是,不学神木秘术,不做掌墨,在神木门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二封掌墨摇了摇头。
“话也不是这样说……臭小子,这段时间,你要是心情不好,四处走走,随处玩玩也好。还有,苍河师兄陪着师尊闭关了。有空你就多陪陪小贝那丫头。唉,这丫头打小没了娘,孤孤单单,也真是不容易啊。”
“哦……”
二封掌墨又喝一大碗,望着林云稚嫩的面容,若有所思。
忽然开口道:“说起来,将来你们三个紫衣弟子,不再修习神木秘术的话,那就得以战力为主了。两年后,咱们青山十八岭又到了入秘境的时间,届时又是一场你争我抢的考验……孩子,你可得好好准备。”
一整天,林云就没听到一句好听的,对二舅这话,也是深感骇然。
“青山秘境,是什么?……怎么还有考验啊……”
“臭小子,你可真是孤陋寡闻。怎会连青山秘境也不知?这秘境,没有人知道具体在什么地方,也没有人知晓,这秘境是如何由来的,人所能见,不过冰山一角罢了!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青山十八岭,宝物众多,仙树众多,还有,为什么天珞神木,只在燕子岭生长?你以为,这一切会没有原因的么?这……这都是青山秘境的缘故!”
“啊,这样子啊……”
林云大吃一惊。
“青山十八岭,各派弟子入青山秘境历练,乃是千年以来不变的传统,虽说不是九死一生,可也总有生死考验,断不可掉以轻心。你看现在,六皇子这帮人,连入门比试都要横插一杠子,难道青山秘境的事情,会视而不见?倘若在青山秘境之中,猝然发难,那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你又如何处置?”
二封掌墨虎眼圆睁,直楞楞看着林云,万千关切和希翼,都在如电的目光中传送。
林云顿时一身冷汗。
洞府昏暗的灯光下,二封掌墨心事重重,方块脸犹如雕塑一般凝重,两根银发颤颤巍巍,颤动得有些佝偻,有些孱弱。但是他的话,还是那样的硬气,那样的坚定。
“小子,一辈子路很长,做不做木匠,当不当掌墨,有什么关系!人最要紧的是活得开心!顶天立地做个男子汉!还记得老夫讲给你听的,武安国,白水城吗……”
“哦……孩儿记得的。”
林云怯怯应道。
二封掌墨一仰脖子,咕咚一声吞下一碗老酒,长出一口气,拉开了话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