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菊、赤莲、黑蔓、金蝉、银蛇是为“苗疆五毒”,均生长于白苗一带。
此五毒虽只生长于白苗境内瘴气环伺的绝阴之地,但若真正说起对五毒的偏好,黑苗人才算是情有独钟。
黑苗人用毒习惯不但更阴邪而且更血腥。特别是养蛊用蛊,令人谈之色变。
见血即裂的血蛊、困人心智的情蛊、以脑为食的食髓蛊,可以说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
在黑苗,用毒养毒之人极多,“百毒老叟”更是其中最邪恶之人。
据闻五年前百毒老叟于川边遇上四川唐门大公子唐川。
竟将酒肆里,连同掌柜的十余人尽数落毒,以其身试毒,再让唐川试解。
唐门本就以毒称雄,但结果唐川不但未救下一人,自己反而在解毒之时感染了血毒。那十余条生命自然无辜,唐川自己也险些丧命。
随后唐门虽以秘法勉强保住了唐川性命,但这位唐门未来的掌门却从此成为毒人,终生被囚唐门禁地。
五年来唐门不知道出动了多少精英去寻百毒老叟索要解药,无一不是大败而归。
因此丧命的弟子越来越多,双方梁子自然是越结越深。
连用毒第一的唐门都忌惮的人物,江湖上自然无人愿意招惹。
直至如今,五年后的今天,第一次有江湖中人孤身踏入了黑苗的土地。
黄雾中,一阵浓郁的恶臭从面前的山洞传来。本来茂密的丛林唯独这山洞十丈之内都是寸草不生,一片枯黄。
张影灏看着眼前的情景眉头微皱。
从凌云山庄离去后,他便马不停蹄赶到这里,而今天已是他踏入苗疆的第三天。
今日终于找到了这个老怪物,他却发现自己不能轻举妄动。
因为单这黄雾中已渗入了大量毒气,此人竟常年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用毒之术恐怕已到了不可思议的境界。
百毒老叟的毒无孔不入,张影灏纵然内力深湛,精通岐黄之术,也需万分谨慎。
花了半个时辰适应了周遭的环境和这股恶臭,他才将药水一口饮尽,准备将那百毒老叟从山洞里揪出来。
他腰间水囊中的水是他专门从草庐后的紫竹林深处,那口可解百毒的泉眼中取来的。这也是他和叶星凡一般,不惧毒物的秘密。
就在此时,眼前山洞中隐隐传来女人的呻吟声。
张影灏纵身掠上洞外一株青杉,再次皱起的眉头透着一丝无奈。
就算他从不以君子自居,此刻也不得不多等一阵。
不多时,呻吟声停止,洞外琴音随之响起。
雄浑的内力将柔和之极琴声远远送出,忽高忽低哀怨缠绵,密林之中群鸟惊觉骤然而起。
只听山洞中传来一震怒骂:“哪位朋友开驼子玩笑!”
满脸白须的佝偻老头,赤裸着上身,拄根羊头拐杖已经站在洞口。
若是杨乘风在这里,定然会大吃一惊。
这个不是凌阳城郊那个怪物吗?
张影灏却望也没望他一眼,仍旧自顾自地弹琴。
百毒老叟听到这琴声,渐渐心跳竟不由的随着琴声的节奏跳动,气血沸腾不已。
他脸色登变,满是泥垢的手指从腰间的布囊里夹出一粒赤色药丸一口服下。
只觉得心跳好受一些,才道:“可是琴魔张公子到了?”
张影灏这时方双手按琴,冷冷道:“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是刚到。”
百毒老叟不明白对方的来意,只是点了点头了道:“是。”
张影灏道:“刚才你在山洞中干什么我自然知道。”
“是。”百毒老叟更加不明白,又点了点头。
张影灏道:“一个男人,特别是你这种岁数的男人,一定不想被打扰。我也很懂规矩。”
终于感觉来者不善,百毒老叟才略带戒备地道一声:“不错。”
张影灏道:“你欠我一个人情,所以我要开始问了。”
他到此时仍然没有去看百毒老叟一眼。
百毒老叟道:“張公子,要问什么问题还请下来说话。”
张影灏岂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他生性孤傲,无论面对谁都不会有半分示弱。
冷笑一声身形立刻飘下,就像是二两棉花轻飘飘落到空地上。
百毒老叟道:“好功夫。好胆色。”但见他竟真的不惧自己施毒说下就下,佩服之余也不禁多了几分忌惮。
张影灏道:“五毒金蝉丝。”
百毒老叟听他提起这个名字,脸色又是一变。
张影灏道:“看来你知道。”
百毒老叟道:“请。”
张影灏道:“请?”
百毒老叟转过身去,背对着张影灏道:“不错,请!”
张影灏道:“这是在逐客?”
百毒老叟道:“客人不懂规矩!”
张影灏冷冷道:“我来时既不是因为你请,离开更不会因为你请。”
百毒老叟哈哈一笑,面色稍微缓和了些,又转过身,面对着张影灏道:“那就永远留下吧!”
下字出口,羊头拐杖已到张影灏胸前。
这一杖的力道并不强,要命的是羊嘴里散发的红色的毒烟。
“哼!”
张影灏琴身一横,琴弦轻拨。只听“当”的一声,百毒老叟连退三步,手竟微微发麻。
单指轻描淡写的琴音,竟将这一杖弹了回去。
张影灏道:“你欠人情就是这么还吗?”
百毒老叟丝毫没受到毒烟的影响,嘿嘿一声冷笑,道:“我一向如此。”
张影灏道:“脸皮之厚倒像极了某人!”
他话未说完,已赤手去硬夺百毒老叟的拐杖。
可那百毒老叟纹丝不动,竟任由张影灏来夺。
张影灏左手刚触及拐杖,只觉触手炙热,.
再看那百毒老叟狰狞的笑容,心知不妙,果然一阵巨大的倦意袭来,一瞬间自己竟想就这样沉沉睡去。
张影灏当然知道不能跟着感觉闭眼,咬破舌尖的刺痛立刻驱散一丝倦意。他知道自己也只有这片刻的机会。
运足十成内力猛拉,百毒老叟也感觉一阵火辣的刺痛,拐杖顿时脱手。
不及多想,张影灏右手快速自百毒老叟右手手肘下一托。
百毒老叟右手弹起的瞬间,张影灏左掌已趁机迅速印上了百毒老叟的右掌。只觉入手一阵清凉,手掌炙热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百毒老叟是天下第一的施毒高手,却不可能完全不惧毒物,他杖上剧毒如此厉害,手上自是涂了解药。
这个道理本很简单,但在生死悬于一线之时能想到这道理的又有几人。
况且若非张影灏有深厚之极的内力,又事先饮用了药神泉水,一中毒恐怕已即时毙命了。
张影灏刚解去掌中之毒,便以掌力将百毒老叟震出,跟着右足已狠狠踏上百毒老叟胸膛。
百毒老叟惨叫一声喷出一口老血,似乎还未做出反应,兀自茫然。
片刻间将江湖上闻之色变之人制住,换了任何人也该引以自傲,但张影灏脸上仍没半点表情。
百毒老叟惊魂未定道:“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张影灏道:“我是一个可以让你做鬼的人!”
百毒老叟冷哼一声道:“若非前几日被一个叫西门奇的酒鬼莫名其妙破了功,今日你未必是我对手。”
张影灏一愣,西门奇这个名字他似乎从哪儿听过。
混账!他已然想起,十年前杨乘风第一次去他紫竹林时,好像就是报的这个名字。
该死,难道今日自己还是沾了那酒鬼的光?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前提是这人懂规矩。”回过神的张影灏继续道。
“你为何会找上我,为何确定是我做的。”看上去百毒老叟并不愿意开口。
张影灏道:“我不用确定,我只需要将你踩在脚下,你会帮我确定的。”
百毒老叟冷笑道:“年轻人始终是年轻人,老夫在江湖上名头不比你小。要是就这俩下子怎能活到现在?”
张影灏淡淡道:“可惜,也只能是到现在。”
百毒老叟道:“老夫做梦也没想到,刚出世第一个做祭品的竟然是你琴魔。哈哈,宝贝口福倒是不错。”
说话间百毒老叟已暗中将腰间一个葫芦嘴轻轻拔开。
张影灏双瞳微睁,他虽然没有闻到任何异味,却立刻感到危险的迫近。
足尖轻点,瞬间倒掠而起,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待在原地。
果然两束血红自洞中激射而出。
就在张影灏鼻尖不足一尺的地方掠过,一股恶臭已经张影灏胃中隐隐翻滚。
张影灏眉头紧皱,那两只看起来像是血红色的乌鸦,就连双瞳都似是充血一般,那双喙展开,里面竟似真的有锋利的牙齿,浑身羽毛上不知沾染着什么粘稠的秽物,就算五丈以外也能闻到一股恶臭。
看着这两只恶心的东西,张影灏没有恐惧,只是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百毒老叟似乎很满意张影灏的反应,深吸着这股恶臭看起来享受极了。
“我足足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培育出这对儿宝贝。这对血鸦绝对是这天下最快的杀人利器,却也是最慢的杀人利器。张公子,你就慢慢体会身上的肉被一块块吞噬的味道吧。哈哈…..”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毒性,但张影灏宁肯死也不愿意被那东西碰到。
看到之前还不可一世的张影灏,在两只血鸦的攻击下左躲右闪,百毒老叟忍不住纵声长笑。
自己才得到了一个绝世佳人的身体,现在又把名闻江湖的青年高手玩弄于鼓掌之中。对于他们这种老人来说,确实是值得高兴的事。
有什么事比证明自己依然年轻更值得高兴的。
张影灏自然也遇到过不少以身法轻功见长的对手。
但他心里很明白,就算是此时的叶星凡在这里,比速度也绝没有眼前这两只怪东西来得夸张。
“恐怕你这三年要白过了!”
张影灏一声冷笑,身上白衫已向血鸦盖去。
面对这盘中餐的首次反击,血鸦愤怒的怪叫一声躲了开去。
等它们想再次发力的时候,一阵裂帛之声却要了它们的命。
比起之前的琴声,这次更要凌厉得多。
远方数里外林中的鸦雀全都纷纷惊起,遮天蔽日。原本微弱的阳光几乎被完全掩盖,就似乎是黑夜瞬间降临。
百毒老叟蒙着双耳惨叫起来,开始地上哀嚎翻滚不止。
随着张影灏曲调的拔高,到最后他已渐渐无力翻滚。
双手撑地,佝偻的身躯蜷曲在洞口,充血的双目似乎随时都会炸裂,鼻孔的黑血顺着嘴淌下。
血鸦更是疯魔一般,在空中横冲直撞。
飞过的地方绿叶如焚杂草萎黄,如此魔物看得张影灏这琴魔也不免眉头紧皱。
此时两只血鸦忽然掉转方向,直朝在跪在洞口的百毒老叟撞去。
它们已完全失去意识,本能地想寻找活物进行杀戮。
张影灏还有话要问他,哪能这么容易让他死在这里。
瞬间曲调再次拔高,更是极尽变化之能事,血鸦再也抵受不住,怪叫一声,忽然朝那山洞洞口疾撞而去,前后两声闷响,瞬间成了两滩碎肉。
曲未终,曲调还是渐渐放缓了。张影灏闭着眼,自顾自道:“还是不说?”
瑟瑟发抖的百毒老叟,低着头眼神木然,仍旧是不吐一字。
张影灏已失去耐心,正要全力将他击杀之时,洞内却传来一女子痛苦的哀号。
张影灏的手不由的停了下来,那百毒老叟瞬间如蒙大赦,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满是汗珠的额头渐渐舒展开来。
张影灏又将脚慢慢重新踩上百毒老叟的胸口,看着眼前已只剩半条命的百毒老叟道:“唐门的人让你一躲就是五年。若是遇到我,你绝躲不过五天。”
百毒老叟这次才真正的面如死灰。
“你现在只需使三成力就可要我这条命。”
张影灏道:“永远不要高估自己,两成足够。”
不管什么时候张影灏都是这么诚实。
百毒老叟道:“你一定以为我毫无选择,一定会一字不漏的说出来。”
张影灏道:“以为?”
百毒老叟道:“但若你以为这个方法就可以逼问任何人任何事,那这世界上也就没有秘密了。”
张影灏缓缓俯下身子,上下来回扫视这脚下的人,随即才起身冷笑道:“你不像不怕死的人。”
百毒老叟眼神中忽然表现的极为恐惧,艰难的干笑着:“是。我当然怕死。但如果我告诉了你,我非但会死,而且一定死的更惨。”
张影灏冷冷道:“你认为我没有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回想适才的琴声,百毒老叟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张公子,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老夫一条生路吧,老夫愿意双手送上解药。”
谁知张影灏却似不懂,只道:“解药?如果你以为这样就可以从我手中逃命,那可太天真了。”
百毒老叟脸色已然发青,他现在才知道张影灏的确铁石心肠。
张影灏并没有多少耐心,百毒老叟已然感觉自己呼吸都已困难。
百毒老叟看出对方没了耐性,立刻道:“好,我说。”
张影灏并没有松劲,反而还加了一成力。
百毒老叟只觉得胸口欲裂,连忙道:“五毒金蝉丝的确是我配制,但是…”
话未出口,一道银光已从对面朝百毒老叟天灵盖射来。
劲力之足,落点之准,均为张影灏生平仅见,但最让他惊骇的是,脚下的百毒老叟竟即时气绝,连留下只言片语的机会都没有。
如此歹毒的暗器,张影灏实在想不出江湖上的暗器名家有谁做得到。
这道银光就算在高度警觉之时能避开的也极少,显然张影灏并没有警觉。
他环顾四周哪里有什么人?
山洞外一览无余,绝无藏身之处,银针定是从数十丈外的树林中射出。
暗算百毒老叟之人必然是为了灭口,那此人知道的事情绝不比百毒老叟少,岂能放掉。张影灏抄起“残忆”便冲向林中。
但被适才的银针威力所慑,连张影灏都只敢用八分力,以免步了百毒老叟的后尘。
此时林中寂静无声,这倒让张影灏忽然想起不久之前草庐外,自己同叶星凡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
张影灏暗道:“若是此人轻功当真如此了得,甚至强过了猴子,只能是同一个人。”
但环顾江湖手,有谁轻功能强过叶星凡呢。张影灏比谁都清楚叶星凡的轻功是怎么练成的。
张影灏蹲下身子,捡起脚下一个檀木盒子。
盒子做工精巧,木质透着一股清香,上面赫然雕刻着一条黑色麒麟。
但就是这么个小盒子,却让万事不萦于怀的张影灏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惊惧。
“这…这难道是…魔域的…麒麟针?”
他知道当时自己虽然面对树林,但距离太近。
若这真是“麒麟针”,自己能避过的几率最多也就两三成。
想来对方还是对自己的盛名所忌,怕一旦失手便再也无法阻止阴谋败露,于是选择较为稳妥的办法,将百毒老叟灭口。
他很少受外物打动,这时心中也着实气恼,此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杀人,实是自己的奇耻大辱。
至于暗中下手之人将如此珍贵的麒麟针扔下的原因他倒也知晓一二。
第一,麒麟针为隋朝铸造大师欧阳冶所作,木质浑然天成,用后无法装填,所以一但使用便再无用处。
第二,对手是在警告自己这是魔域的事情。当然,也可能是对方假借魔域虚张声势,毕竟凌绝峰大战后,魔域便只剩下传说。
站在山洞外张影灏陷入了沉思。
他开始担心叶星凡的处境。毕竟如果这次是魔域的人有了动作,那可远远不是一个叶星凡甚至一个凌云山庄就可以应付的了的。
整个江湖势必都将陷入一场腥风血雨中。
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个女子披头散发衣衫凌乱跪地坐在洞口的黑暗中。
张影灏摇了摇头,终究不是心如铁石之人,毕竟是自己害死了她的丈夫。
谁知那女子竟突然捡起洞口的沙石,拼命地朝着百毒老叟的尸体砸去。
张影灏就静静的看着,没有说话没有阻止,似乎这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过了一会那女子似乎没有了一丝力气,才道:“魔鬼!就这么死了实在太便宜你了。”
那声音简直如同百灵鸟一般婉转动人宛如童稚,绝对不符合百毒老叟妻子的年龄。
张影灏道:“你不是他夫人。”
那女子缓缓跪下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张影灏一言不发,径直离去。
那女子急唤数声,追到洞口却是不再追赶,似乎洞外的光明是才令人恐惧。
她拼命扶住石壁不让自己倒下,大声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不知廉耻?”
张影灏终于停住脚步,回过头来却依旧没有话语,但女子从张影灏冷蔑的眼神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既然不是夫妻,那为什么要和百毒老叟做那苟且之事。看刚才的情况,她非但没有半点不情愿,似乎还十分享受。
那女子双腿一软瘫坐在洞口。
张影灏道:“看来我的意思你明白。”
那女子呆了半晌,忽然笑出声来,可是笑声中满是无奈和哀伤。她为何不哭,是不是已无泪可流?
女子猛然往身旁石壁上撞去。
她虽然被百毒老叟所辱,却从没有轻生。
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绝不能死。
但不知为何,眼前这个男人的话语抽干了她的力气,让她没了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她撞到的不是冰冷的石壁,而是一只柔软的手。
张影灏的手很漂亮,他自己对手也一直十分保护,因为他热爱的一切都要通过手去完成。
但此刻他的右手手背按压在粗糙的石壁上,血正滴答滴答的滴入土中。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她却不敢看张影灏,立刻将脸瞥向一旁。
张影灏道:“一个人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琴魔张影灏会救人,而且会用这样的方式,如果叶星凡在旁边一定吃惊的要命。
那女子惨然道:“你…你既如此看我,又何必管我的死活。”
张影灏将手抽回:“还敢不敢死第二次?你此刻若还想寻死,我绝不会再拦着。”
他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他也有过同样的经历,明白那种绝望?
果然,女子刚刚经历过一次求死,实在没有勇气再去撞那坚硬的石壁。只是低下臻首,任由泪水随着脸庞默默地滑落。
就在这时,张影灏竟然朝那女子跪了下去!
这出人意表的行为自然让那女子茫然不知所措。
张影灏道:“你给我下跪的,我还给你,你我两不相欠。”说完便站起身,回头离去。
那女子见到这么个怪人,呆了半晌,竟然忍不住笑了。
或许刚才求死之后心中的郁气已宣泄大半,此刻的她虽然含着泪水,却发自内心的笑了。
一个人能笑的出来,就说明她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那女子道:“但我却不想欠公子。”
张影灏性子再古怪还是有好奇心的,忍不住回头道:“欠我?”
“公子替我报得大仇,跪谢公子天经地义。何需向我跪还?”
“你跟我咬文嚼字?”张影灏刚才虽救人,对她的厌恶却半点未减。
“适才公子救我一命,如何不是救命之恩?”
张影灏冷声道:“好。”
右手忽然自石壁一拍,坚韧的石壁硬生生被扫塌一大块。
那女子何曾见过如此神力,惊惧之下身体不由的倒退两步。
却不料张影灏踢起脚下最锋利的那块碎石,抓在手里,径直往自己胸口刺去。
那女子又是一惊,扑向前死死抓住张影灏的手腕,道:“公子为何…”
张影灏随手将石块一扔,道:“你已救我一次,别再纠缠不休!”
可惜这名眼前莫名天旋地转的女子,已无法听到张影灏最后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