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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一诺

天池宫主似乎也是意兴索然,仰天道:“这个小妮子,自保都已不能,还妄想帮你挡下一掌。”慕天隐看着地上的李灵素,尚且懵然未觉。

天池宫主摇头道:“慕天隐,你难道当真以为以我这亲传弟子而言,会完全不及反应?会丝毫不知道面对她师父这一招是绝不能后退的么?她知道,却因为不想抛下你,才选择了这个最蠢的方法。”

这天池宫主果然是个惹不起的狠角色,不但武功诡异,更是字字歹毒。

莫说慕天隐此时已经无能为力,便是尚有一战之力,听到这番诛心之语,恐怕也无法再起争斗之心。

她不但要杀人,更要诛心。

果然慕天隐看着李灵素,声嘶力竭道:“师妹!为什么这么傻?”

李灵素目光温柔的看这慕天隐,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就这样含着笑容闭上了双眸。

慕天隐握着剑双手不住的颤抖,却似乎已没力气抬起手来。

叶星凡只能暗自叹息,此时自己恨不得立刻现身也要用凌云神功救一救那个痴情的女子。

但是一想到血兰,那激动得颤抖不已的手也只能渐渐松开了。

千万思绪暗自化作一丝叹息。

此刻他才深深意识到,自己也是自私的,同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况且人是天池宫主杀的,又如何允许自己去救。

如今最佳时机已过,后面只能独自面对天池宫主的自己,下场又能比这对苦命鸳鸯好到哪里去呢。

天池宫主转过身看着天池,缓缓道:“二十年了。你们是头一遭敢跟本座动手的人。黑龙神剑倒有点真功夫,念在你能连接本座十三掌,大是不易,你去吧。”

慕天隐气急之下再也忍不住,喉头一甜一股血箭竟喷到了天池宫主的脚下。。

天池宫主森然道:“若非念及你逃走时并没有抛弃小素,你非死不可。趁本座没改变主意!”

这把黑龙剑此生只怕还是第一次用来支撑它主人的身躯。

慕天隐颤巍巍地站起,颤抖的手吃力的将黑龙剑放入背后的剑鞘。

随后走到天池宫主身边,忽然跪下身。

天池宫主斜睨了一眼,眼中泛过一丝寒光。

慕天隐看着地上仍带着笑容的面庞,泪水终于忍不住顺着脸廓留下,三寸剑冉也被泪水浸湿。

刚想抱起李灵素的尸体,谁知天池宫主忽然大袖一拂,慕天隐又仰天跌倒。只是这一下用力甚轻,是以慕天隐并未受伤。

天池宫主喝道:“我只说饶你去,说过让你带这个叛徒走的吗?”

慕天隐望了望倒在地上的李灵素,摇了摇头,喝道:“柳如是!她已经死了!”

天池宫主这一瞬间似乎也愣住了,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

仅仅只是短暂的失神,她的思绪便又回转,声音还是那般冷漠:“她活着是我天池宫的人,死了也不例外。”

慕天隐又看了一眼李灵素,惨然道:“罢了罢了。”

说完,人已飘身而去。

叶星凡望着慕天隐的背影,不禁自问道:“如果是我,会就这么走么?”

天池宫主便即感到树上传来的气息,冷笑道:“原来还有高人在侧,差点让阁下看了敝宫笑话。要本座请你出来吗?”

叶星凡重重一声叹息道:“俗话说常在湖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就连天池宫主也猜不到,叶星凡这次竟然是故意暴露自己。

他是怕对方就此回到天池宫中,自己就连天池宫的位置都不一定能顺利找到。

届时就算自己花了几天几夜找到神水又有何用?而处于四面皆敌,深湖环伺的情况拿到神水又如何能够脱身?

权衡之下,他觉得如今反倒算是天赐的唯一良机。

只盼自信的天池宫主不会向门人求救,自己或许还能赌赌运气,与之一战。

但刚刚现身,叶星凡才记起自己这几日功力耗损严重。

估算着自己剩余不多的五六成功力,叶星凡瞬间被自己愚蠢而大胆的想法吓坏了。

天池宫主见一道金光自树上掠下,叶星凡已然站在自己面前,不禁脸色微变,眼神里闪着异样的光。

叶星凡抱拳道:“在下擅闯贵宫,还请宫主恕罪。”

天池宫主回过神来,竟点头赞道:“好俊的轻功。”

叶星凡道:“没想到堂堂天池宫主竟然也会说场面话。”

“场面话?莫非江湖中如你这等身手已不足为奇?”天池宫主道。

“若是从前听到这样夸赞,我肯定不会谦虚。哪怕说这句话的是名动江湖的天池宫主。”

天池宫主和之前态度截然迥异,道:“哦?”

叶星凡道:“可今日令徒李灵素竟然能凌波虚度数百丈,这样的功夫在下自问不及。”

天池宫主竟然笑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多长时间没有笑过,笑起来已颇不自然.

笑过之后才缓缓道:“在湖面上行走?这种轻功本座也没见过。”

叶星凡迟疑片刻,又看了看地上的李灵素,微笑道:“不是不信宫主之言,只是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池宫主衣袂一挥淡淡道:“水下每隔一丈布有一个的石桩,只有宫中之人知道位置。”

叶星凡苦笑道:“看来眼睛看到的东西有时也不能相信。可是宫主,你真不该告诉我。”

天池宫主道:“你明白?“

“宫主肯告诉我这些,不是想留下我又是为何。”

天池宫主道:“倒是不笨。”

叶星凡沉吟道:“聪明人可不可以不用死?”

这是天池宫主第二次微笑。

她笑的不止好看,而且很有教养,连牙齿都没有露出来,那是标准的淑女笑法。

看的出以前她一定是个很有涵养的女人。

如果没见过她一瞬间就将两个一流好手打的一死一伤,谁都很难将她和天池宫主联想起来。

天池宫主笑完道:“死在本座手上的虽只有七个人,你未必便是最聪明的。”

叶星凡点了点额头,道:“何以见得?”

天池宫主道:“若是真聪明,刚才下来之时就该隐藏你这身轻功。若是可以,最好是从树上滚下来。”

叶星凡问道:“为什么?”

天池宫主道:“你以为天池宫主是什么人。一个无名小卒是没有资格死在她手上的。”

叶星凡道:“你的眼神告诉我,我具备这样的资格。”

天池宫主道:“所以就算你今日死在本座手上,也怨不得别人。”

叶星凡道:“不错。谁也没有用绳子把‘本座’绑来,是‘本座’自己两条腿不听话。”

天池宫主好像也被叶星凡一番抢白呛到了。沉默片刻才道:“你来的目的是什么?你也知道不是万不得已是没人愿意来这里的。”

叶星凡道:“有前车之鉴,我本该说点好听的,可惜我的来意实在不太好。”

天池宫主道:“哦?”

叶星凡道:“我也是来偷神水的。”

天池宫主点点头道:“倒是爽快。”

叶星凡道:“爽快可不可以不用死?”

天池宫主实在觉得这个男子有趣兼大胆,江湖上明知自己会杀他,还敢这么说话的他还是第一个。

天池宫主道:“实话告诉你,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怕死的人。”

“我也实话告诉宫主,那是因为在下现在是真的不能死。”

“如此怕死为何来此?要知道神水虽好,却也要有命享用。”

“道理虽懂,但也是被宫主发现的瞬间,我才后悔。”叶星凡叹了口气道。

“怕死的才能活下去,不怕死的才配活下去。不过…”

一声龙吟,叶星凡自腰间缓缓抽出清风剑,道:“不过对不起,和宫主聊天虽然很愉快,但是却不能继续聊下去了。天黑之前我必须下山。”

天池宫主一愣,微笑道:“天黑?你想在一个时辰之内战胜我?十年了,不想活的今日是赶到一块儿了。”

叶星凡道:“若能见识天池宫主傲视天下的‘神心傲决’,在下倒也算死而无憾。”

天池宫主道:“见过刚才一战还敢出手,虽然怕死却着实自信。其实,你若不想死也不是没有一点办法。”

叶星凡连忙将剑收了起来,笑道:“其实在下刚才只不过是开个玩笑。”

天池宫主从来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前一刻还要亮剑和自己拼命,下一刻就跟没事人一样。

看着叶星凡人畜无害的笑容,好在她的涵养真的很好,只道:“相信适才的话语你已一字不漏的听了去。我便不多费唇舌。查出黑龙神剑口中那个主上的来路,今日之事本座便不再计较。本座倒要看看,是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说到最后一句,天池宫主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神却冷如寒冰。

叶星凡叹口气道:“死在‘本座’手上和死在那主上手上好像并无多大分别。”

天池宫主道:“分别就是那种事你一向很有经验。对吗?”

叶星凡淡淡一笑,算是回答。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甚至还可以试试从本…从我手中抢走神水。”

叶星凡笑道:“别引诱我!可能现在宫主不知道,我还是非常经不起诱惑的人。”

之前若三人联手,叶星凡出其不意或许还有机会一试,但现在既然有选择,他可不想单独去试试。

天池宫主道:“你虽然不是最聪明,也不是最爽快的。但我不得不承认你却是运气最好的。我已杀过一人,今天便绝不再杀人。若非如此,你恐怕当真要留下了。”

叶星凡道:“这是宫主的规矩?”

天池宫主道:“是。你走吧。”

叶星凡笑道:“既然如此,那恕我得罪了!”

说完,叶星凡又将收回袖中长剑亮了出来。

“你…你要做什么?”天池宫主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叶星凡道:“我说过我是一个经不起诱惑的人。既然今日宫主不会再杀人,那我此刻在下便要来抢你手中神水了。”

天池宫主从未见过如此狂傲大胆的年轻人,道:“你应该不是疯子?”

叶星凡道:“不知道。只不过宫主若是当真不愿意破坏规矩,直接出手抢好像比宫主所说的那个方法简单许多。”

天池宫主道:“你有把握?”

“没有。”

天池宫主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思索半晌终于道:“你很急?”

叶星凡淡淡一笑:“你居然现在才发现这一点,难道我看起来真像疯子么?”

天池宫主道:“本来不像,但现在不敢确定。”

叶星凡笑道:“若不是已急得火烧屁股,谁会来你这鬼地方。”

天池宫主看了看自己脚下的李灵素,忽然道:“好。本座可以先把神水给你。但一月之内你还是得帮我把那人揪出来。”

叶星凡这回却想都没想,一口道:“一言为定。”

天池宫主道:“这回你为何不怕危险了。”

叶星凡笑道:“因为我对有的事情一向很有经验。”

天池宫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然后真的就将天池神水抛给了叶星凡。

“慕天隐就算再硬朗,中了本…中了我一掌三天之内也走不远。你办完事可从他身上着手。”

叶星凡道:“其实你大可派自己宫中之人去的。难道我比你的门人更可靠?”

天池宫主道:“你的问题太多了。凌云山庄到这里可不算近。”

叶星凡摇头道:“有的时候我真觉得自己这身轻功就像挂在脖子上的一块招牌。”

天池宫主道:“若非如此,我怎放心交神水给你而不怕你一去不回?又怎么会让你去做这件事?”叶星凡只有点了点头,他知道什么时候不该谦虚。

天池宫主话音刚落,人已飘入如云般的天池中。

瞧着手中被任何人都视为无价宝的神水,叶星凡都感觉是在梦中一般没有真实感。不禁自言自语道:“叶星凡,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运气好得让我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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