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乔父就拉上了家里的牛车,带着乔其纱进了城。
从大石村到县城用牛车要两个时辰,两人出发的时候太阳刚升起来,等到了城门口,日头都升的老高,初春的日头照样毒的很,乔其纱的身子还没有好利索,此时身上黏腻腻的出了一层虚汗,手脚也酸麻的厉害。
“四丫,一会爹去买两斤猪肉,你在门口等着爹,别乱跑啊。”乔父进城之后就直接将牛车赶到了城西的一个巷子里,将车停在一个宅院之前,下车嘱咐这乔其纱不要乱跑就略显忙乱的一头扎进了那个院子。
乔其纱冷着眼看着乔父进了那院子,里面的门房向外张望了一眼,暗自对着乔父点了点头这才将门闭严。
这哪里是什么猪肉铺子,这明明就是一个黑牙行,做的净是些伤天害理的买卖。
这里的牙行给的钱多,但是那些活生生的女儿家却是都没有了好下场。
今日所发生的一切对于乔其纱来说就是往后十年如影随形的噩梦,眼看着乔父进了院子后,乔其纱就赶紧下了车冲着巷口跑了过去。
手脚自从刚才开始就一直酸麻的厉害,下牛车的时候乔其纱还一个踉跄,眼前发黑差点晕在地上,可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乔其纱也顾不得太多,站起来就向外跑去。
“刘掌柜,我家四丫生的水灵,你看看。。。。”乔其纱还没有跑出去多远,乔父就带着一个尖嘴猴腮一脸精明像的长衫男人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堆黑衣大汉。
乔其纱心下一惊,连忙躲到了一处柴火垛下面。
“你家丫头呢?”刘掌柜看着空空如也的牛车,面色不愉的问道。
“这死丫头,我都告诉她不要乱跑了。”乔父狠狠的啐了一声,对着刘掌柜点头哈腰的道了一个谦,就要出去找。
“不用了。”刘掌柜摆摆手,身后的大汉立刻就鱼贯而出,“让他们去就行了,找个小丫头片子还不简单,这南巷口里跑出去只苍蝇我都能找到。”
“给我仔细的找,别让那小丫头跑了。”
几个黑衣大汉闻声而动,乔其纱心里一跳,借着柴火垛的缝隙看了看渐渐逼近的壮汉,太阳穴突突的跳了两下。
然后撒开脚丫子就向外跑去。
这个时候不跑,一旦捉回去就是死路一条。
前面转弯就是东西长街,这个点街上的人还算多,只要能跑出去就有办法。
“哎嘿,那小丫头在在哪里,给我追。”乔其纱刚一跑出去,一个大汉就眼见的看见了她的身影。
今日乔母特意为她换上了一身桃红色的小衫,原本是想让她显得气色好看一些,好让人出个高价,但是此时这件衫子在这里灰墙黑瓦的巷间格外显眼,一下子就暴露了她的位置。
原本乔其纱的身子就不舒服,此时哪里跑得过身后这七八个人高马大的壮汉。
“阿爹。”乔其纱回头喊了一句,企图唤醒乔父内心那一点恻隐之心,说到底就是她对这亲情还存有希冀。
“别让这丫头跑了。”后面的刘掌柜神色淡淡的看着被众人追赶的乔其纱,面上冷淡,丝毫没有同情心。
倒是乔父还有几分不忍心。
“十两银子,老弟你可要想好了,你这丫头皮相不错。”
十两银子,对于一个山里人家来说这钱就是巨款,有了这钱,秋日里成子就能体体面面的娶亲,家里的房子也能好好修缮一下,还能买几个小猪仔。
“四丫,你回来,刘掌柜又不是坏人,你跑什么。”乔父心下主意已定便扬声对着乔其纱呵斥道。
果不其然她还是不能对这家子人心存希冀。
前面就是巷口,乔其纱看了一眼后面即将追上来的几个壮汉,心中憋了一口气,突然加速冲了出去。
外面是热闹的人群,乔其纱仗着个子矮小,很快就隐在了人堆中,不知道去向何处。
“叫弟兄们给我仔细搜,把这几条街都封起来,快去。”为首的壮汉看着乔其纱的身子钻进人群中,脸色黑了一瞬,紧接着吩咐身后的人去搜寻她。
后面巷子里的乔父一见乔其纱冲了出去,脸色一白,有些讪讪的看着一旁神色的淡淡的刘掌柜。
“刘掌柜,你看这...四丫没见过世面…..”
“无碍,我说过在这南巷口跑出去只苍蝇我都清清楚楚,何况这么个大活人,老弟放心就好,到时候人回来了,十两银子一文不少。”
刘掌柜对着乔父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
听到谈好的价钱不变,乔父的心落了地,对着刘掌柜搓了搓手,讨好的笑了两声。
“走吧,小老弟,中午日头晒,进去等着吧。”刘掌柜慢慢的踱步走进了院子,乔父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这边那些人已经迅速的将附近几条街都安插了人手,还有的人在街上来来回回的巡逻,乔其纱身心俱疲,躲在一个阴暗的墙角。
后背抵着冰凉潮湿的墙体,乔其纱忍不住将自己紧紧的抱成一团,前面有个缝隙可以看见前面正赶过来的两辆马车。
断断续续的记忆又开始浮出水面,她上辈子也逃了啊,只是从狼窝里跳出来,又一头扎进了龙潭虎穴。
前面那个低调的马车里是秦家的公子,后面远远跟着的那个张扬华丽的轿子是城里太守的公子。
前世她慌忙的逃出去,原本想向秦公子求救,但是后来却被那双冷冰冰的眸子给吓得软了腿脚,然后这才向着后面的太守公子求救。
却没有想到,这一下就把自己送进了深渊,此后一生都泥泞坎坷,活的丝毫没有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