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星院”这个名字在场的人都不陌生,因为它代表着唐国军方的荣耀,也是大唐军方的未来。
要加入破星院,不仅需要强大的天赋,更需要深厚的背景,即使一个正四品的官员,想要将自己的子女送进去历练历练,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因为破星院培育的不仅是帝国未来的将领,而且是能够对抗修行者的战士,这些人如果达到了五境天命境,就将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因为五境天命境已经可以操纵飞剑、符箓等法器,进而攻击手段就变得神鬼莫测,那“万人群中取人首级”也就不再是只是想想而已了。
但要培育一个四境修行者所花费的代价就已经高得吓人,高得即使唐国国库充盈,都不得不慎重考虑人选,所以即使有帝国全力支持,破星院招收的学生依然稀少,每年不过几十人而矣,而且中途还要淘汰一批,但剩下的学生无不拥有大好的前程,那可是王孙贵族都想争着结识的人物。
王世林看着少年腰畔的令牌就知道对方军阶比自己大,却没有想到对方是破星院的人。
现在想想对方那么年轻,就拥有从六品的令牌,不是破星院的学生,谁有这么大能耐?
这件事既然有破星院插手了,他想走些门道恐怕都会引火烧身,于是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这个不学无术的舅舅,终究还是自己害了自己。
此刻,柳新烟所在的营房内充满了浓厚的血腥气与草药味。
她的身上有近十道伤口,破裂的玄甲脱下后,里面几乎全是血迹。万幸的是,这些伤口都不致命,所以被敷上药粉与小心包扎后,也就是没什么大碍了。
而她的同伴王泗水好像就没那么幸运了。
此次她、王泗水与师兄李胜三人与破星院的老师一同来到西陲历练,却没想到发生了这样的惨事。
要不是最后时刻,已是四境天罡境的老师牺牲了自己,动用了秘宝,可能他们都得死。
这件事发生得实在太过突然,而且又太过诡异,诡异得如果揭开真相,甚至他们现在都不愿意相信。
就因为他们掌握着这个真相的证据,所以他们才会被妖魔如此追杀。而追杀途中,王泗水修为最弱,所以受的伤也最重。
此刻王泗水就躺在离柳新烟不远处的另一间营房内,全身五道狭长的伤口深可见骨,特别是胸口那一道,差点就伤到了心脏,情况很是危险。
自入城之后,他就昏迷不醒,而且一直发着高烧,连嘴皮都是乌青一片。
看着王泗水这副模样,李胜眼神有些冷,数息钟后,他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气,走出营房外,上了城墙。
此刻夕阳西沉,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只留下了天边的一条金边。可是站在城墙上,依然能依稀看见远处夜叉那犹如小山般的巨大阴影。
只要这个阴影还在,土城就依然处于危险之中。
于是李胜径直找到了王世林,冷静道:“我和我师妹需要回长安,黄吕大钟坚持不了几天。我需要一个带路的人,而且不能走官道。”
听见这个要求,王世林内心将对方家人问候了无数遍,心道:“你他娘走了,这一城的人怎么办?”
李胜好像看透了对方的心思,接着道:“放心,如果我们走了,这些妖魔会跟着走。”
听到这个答案,王世林松了口气,对着身边的一名下属道:“叫顾尘过来。”
不出片刻,顾尘便来到了城墙之上。
看着王世林与那个咄咄逼人的少年骑兵呆在一起后,他本来一直舒展着的眉头便开始微微皱起。
王世林将情况简单的告诉他后,顾尘便一直沉默不语。
这种沉默,让本来就有些压抑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
王世林和李胜都能很清晰地感受到,顾尘对这件差事比较排斥。
看着顾尘不爽的模样,王世林硬着头皮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去长安吗?跟着这位将军一起,一切权当顺路,而且这件差事只有你能干。你在土城呆了这么多年,不想想这些街坊邻居,也想想我们这些兄弟,如果屏障一散,我们能活?”
对于这个爱拼命的下属,王世林一直都是有些忌惮的。
当初他任用自己那个不争气的舅舅时,就曾被对方出言顶撞过。他本想发飙,可是想到这支边军大部分的额外军饷都是这少年组织人绞杀妖魔得来的,日积月累,这少年在年轻军士心目中的威望,竟然比他这个在这扎根了近二十年的老油条还高,所以便忍了下来。
顾尘叹了口气,对着王世林道:“你给我说这个有用?我就长得这么像圣母婊?你和你那帮只知道像黑老大一样抽我成的老油条死了,和我有屁关系!”
被下属这样顶撞,王世林老脸瞬间变得比猪肝还难看,他想说什么,却发现说不出来,然后只能重重叹了口气,活脱脱一副儿子被老子教育后气闷的模样。
听见“圣母婊”三字后,李胜的眉头便微微皱起,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而且不明白其中的意义,心道:“这应该是骂人的话吧?”
教训完王世林后,顾尘便对着李胜道:“为何不走官道?”
听见这句话,李胜眉头皱得更紧,因为对方一开口就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他沉默了片刻,答道:“因为我不清楚帝国内部到底有没有敌人。”
听见这个答案后,王世林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就算他再愚笨,也依稀猜出了一点内幕。
“外面的这批妖魔,难道和帝国里的某些势力有勾结?”想到这个猜测,王世林连忙摇了摇头,心道:“这怎么可能?”
千山云墓汇聚的十方妖魔,一直都是如日中天的大唐的心腹大患。这些妖魔喜食人类,谁人这么大胆,居然敢和妖魔勾结?不论是帝国知道后得诛九族,就面对这些性情不定的妖魔,不怕被当场吃了?
一旁的顾尘思索了片刻,道:“你确定我们走后,那边的妖怪会跟着走?”
“我确定。”李胜的语气很肯定。
“内外皆有敌,风险翻两倍,三千两银子,我带你们去长安。”
听到三千两银子这些字眼,刚刚那口凉气还未咽下的王世林再吸了一口凉气,对着顾尘吼道:“你他娘的疯了?”
要知道三千两银子,已经是他们这支几百号的唐国边陲军近乎十年的军饷,顾尘一开口就是三千两,显然是真正的狮子大开口。
李胜听见这个答案,突然大笑起来。
片刻之后,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眼神变得极其森寒,然后对着顾尘冷冷道:“我身为从六品归德校尉,你不怕我以不服从军令为由,斩了你?”
顾尘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淡答道:“你不会!对于将军你来说,我目前还有大用,而且三千两银子,按照老杜的说法,不过长安城一间店面几年的租金而矣,对将军来说不是什么大数目。”
听见对方有恃无恐的回答,李胜嘴角微扬,道:“有趣,有趣。我早就说过你是个人才,可没想到是这样的人才。三千两就三千两,成交。”
“成交!”顾尘刚想去和对方击掌为誓,结果李胜理都没理他,径直下了城墙,只留他的右掌尴尬地举在半空中。
看着对方那犹如长枪般的背影,顾尘喃喃道:“官二代就是屌啊。三千两啊三千两,老子在这里拼了几年命,不过才赚了三百两。而在他眼里,三千两就像石头一样。”
这时,王世林还呆呆地站在一旁,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顾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道:“老王啊!我在这里也混了六年了,我每去打一次‘猎’,你就抽我一次成,抽得我都想抽你大耳巴子了。现在放走我这棵摇钱树,你舍得?”
王世林嘿嘿一笑,道:“我早就知道这小地方留不住你,你以为我们这些老油条就知道白吃你的?”
王世林说着,从腰间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了顾尘。
顾尘看着这张纸,眼眶居然有些红润起来。
这张“纸”自然不是一般的纸,而是一张面额五百的银票。
“这是我和兄弟们凑的数,这里面有你自己的钱,也有我们的。呆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久了,我们都没什么抱负了,但你不一样,你小子这么狠,不出去混点人样,对得起我们?”王世林说着,就踱步下了城墙。
看着王世林那有些驼背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已经发黄的银票,顾尘拍了拍脑袋,仰头看着天,恨不得来个倒立。
因为他记得什么泽类说过:“倒立的时候,眼泪就不会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