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此言一出,众将皆愣住了,刚跟曹操没多久的戏志才疑惑道:“文和兄这是什么意思,戏某虽刚来不久,但也知道主公待许将军不薄,数次征召他相随,又想认命他为东郡太守,是他自己拒绝的,主公如何负了许将军?”
贾诩还没说,荀攸对曹操说道:“主公,您与许将军早就相识,对于他的为人,您还不了解吗?许将军为何要与您兵戎相见,您真的不知道吗?”
曹操急着问道:“公达,文和,如今我父刚亡,伯文又要与我兵戎相见,我这脑袋疼得厉害,实在不知道,你们速速告诉我。”
贾诩叹道:“屠杀令!”
曹操一愣:“屠杀令?”曹操喃喃道:“屠杀令?屠杀令!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曹操闭上眼睛,说道:“我明白了,明白了,伯文,当真要杀我,他当真要杀我啊。”
除了贾诩,荀攸,众人还是不解,但他们三人却不在解释,曹操叹息道:“子廉,你让开,我去跟伯文说几句话。”
曹洪急道:“主公,您都说了,许勇真的要杀你,你这一去,岂不是很危险?!”
曹操说道:“没事,伯文终究还念旧情,没有像杀董卓那样直接杀我,而是让我退兵,可见,他是不忍杀我的。”
曹操看着只带了五百人,却傲立与三十万人之间而无半点惧意的许勇,叹道:“我曹操,终究负了他,唉……”
说着,不理会众将,纵马走向许勇,曹洪还想劝阻,荀攸轻声说道:“子廉将军放心,主公不会有事,别忘了,小许将军也在。”
曹洪看着一直围着许勇转的许壮,稍稍放松,但还是紧紧的注视着许勇,全身紧绷,只待有变,立刻冲过去救出曹操,哪怕他知道,或许他这次真的会死。
曹操来到许勇面前,翻身下马,说道:“伯文啊,好久没见你横刀立马了,没想到,再见却是如此情景。”
一直在追问许勇的许壮也看出不对,但是面对自己的兄长和主公,他实在没有办法,于是,他也下马,干脆一屁股坐在两人之间。
许勇没有下马,也没有打开面甲,狰狞的面甲对着曹操,但眼睛却没有看向曹操,而是看着选处的曹军,冷冷的说道:“退兵,或者,死!”
曹操也学着许壮,坐在地上,抬头看着许勇,叹道:“伯文,你现在连话也不肯跟我说了吗?
你看着后面,那是我的杀父仇人,他杀死了我的父亲,弟弟,以及我的家人,伯文,我要杀他,有错吗?
是,我知道,是因为我下了屠杀令,杀了很多百姓,但是,若没有这些徐州百姓,他陶谦,敢杀我父亲吗?!”
说到后面,曹操忍不住咆哮起来。
这时候,许壮有些明白了哥哥为什么会这样,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只能在那里抓耳挠腮。
许勇沉默,慢慢的,他将青龙偃月刀对着曹操,说道:“我,许勇,自黄巾之乱时起兵,一心只想着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但自董卓之乱,目睹了洛阳的惨状,便暗自发过誓言,若是有朝一日,我许勇不曾战死沙场,侥幸立些许功名,若是能镇守一方,必当尽我所能,庇护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
在去长安刺杀董卓之时,我又发誓,若再有如董卓这般,视百姓如豕犬者,我必杀之!
而今,徐州十数城百姓,皆被你所杀,我本应该杀你,但我是个俗人,我视你为兄长,主公,不忍杀你,现在,你收回命令,退兵,再敢屠戮百姓,我许勇认识你,手中的青龙偃月刀不认得你!”
曹操猛然起身,指着许勇怒道:“许勇,你当真要叛我?!”
许勇青龙偃月刀往前一递,再次说道:“最后一遍,退兵,或者,死!”
许壮也连忙起身,横在青龙刀与曹操之间,焦急的说道:“哥,哥,你先放下刀,跟主公回营,好好商量好不好,哥,我求你了。”
说着,许壮跪在地上,冲许勇连连磕头。
曹操看着许勇,气的脸都有些扭曲,他颤抖的指着许勇,说道:“好,好,好。许勇,好,我,退兵!”
许壮闻言,急忙起身,抓住刀身,不顾头上的血迹,哭着笑道:“哥,你看,主公说他退兵了,你跟我们回去吧。”
许勇依旧不说话,静静的看着曹操,曹操翻身上马,说道:“伯文,我退兵,是因为没有你许勇,就没有我曹操的今天。
但从今以后,你我,再无半点情份。”
许壮回头,不可置信的看着曹操,但曹操却掉转马头,缓缓回到军中,不久,曹军中就传出撤退的命令。
许勇看着准备撤退的曹军,终于掀开面甲,他看着许壮,柔声说道:“弟弟,阿壮,抱歉了。”
许壮摇头说道:“没事,哥,我们回家吧。”
许勇摇头说道:“你回去吧,孟德兄在生我的气,与你无关,你回去之后,或许有一段时间会被迁怒,但孟德兄心胸宽广,不会一直生气的。
你回去之后,记得多看看母亲,还有,照顾好两位嫂嫂以及你的侄子。”
许壮猛然瞪大眼睛,颤抖的说道:“哥,你要去哪里?”
许勇再次放下面甲,说道:“我视孟德兄为兄长,今其父被小人杀害,我却又阻止他亲自报仇,既然这样,那他的仇,就由我来替他报吧。
阿壮,我若身死,你的两位嫂嫂,若是愿意改嫁,你不可阻挠!”
许壮连忙拉住许勇的战马,说道:“哥,哥,你不能这样,你先跟我回家,等以后我们再带大军前来,好不好,哥,我求你了,哥!”
许勇笑道:“阿壮,其实,哥哥跟你说过,哥哥很怕死,哥哥总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如今,哥哥终于明白,大丈夫当世,有所为,有所不为,人,总会为了一些事情,可以不顾性命,虽然,会很傻,但,这才是人啊!”
许勇说完,挥起青龙刀,用刀背敲在许壮颈上,许壮两眼一翻,昏倒在地。
许勇下马,把许壮帮到他自己的战马上,然后拍了拍战马,它立刻奔向曹操大军。
许勇上马,对典韦说道:“典兄,你是回去还是跟我一起?”
典韦咧嘴一笑:“自然是跟你一起。”
许勇哈哈大笑,大声说道:“诸君,可愿与我一同,为我兄长报仇?”
众将士皆道:“自随许君之后,但凡君长刀所向,虽死无悔!”
许勇再次哈哈大笑道:“好,今生能与诸君相识,乃是许勇之幸,今日与诸君赴死,到地府之后,亦愿与诸君一起,看地府之中,可有鬼雄!”
众将士皆高声应喏,调转马头,看着陶谦的徐州军,许勇青龙偃月刀高举,怒喝道:“陶谦,杀我兄长之父,如今,给我死来!”
陶谦正因为曹操突然撤退而感到庆幸,毕竟他如今加上刘备的援军,也不过十几万人,面对曹操二十多万的军队。
突然见到因为他的到来,才让曹操退兵的许勇向自己杀来,不由说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许勇,不是来助我退曹操的吗,怎么又要杀我!”
他身边的曹豹笑道:“不管他为什么杀过来,如今曹操既然开始撤兵,我徐州已经无忧,这许勇区区五百人,又能耐我何?
主公,让末将去将他生擒击败,有他在,或许以后曹操都不会攻打我徐州了。”
陶谦抚须道:“嗯,但是不要伤他性命,老夫担心,若是伤了他,那曹操恐怕会取消撤退的命令!”
曹豹说道:“主公放心,末将知晓!”
说完,自带两千部曲杀过去。
曹操正在撤退,忽然听到许勇的喊声,立刻转身,看着被绑在马上的许壮,以及带五百骑兵杀向陶谦的许勇,长叹道:“伯文,我弟也,不曾负我,不曾负我曹操啊!”
荀攸担忧道:“主公,许将军只有五百骑士,又怎敌陶谦十万大军,主公应当发兵相助,也可乘势击败陶谦。”
曹操叹道:“我已经答应了伯文退兵,又怎能立刻食言,况且,伯文虽只有五百骑,但就是这五百骑,陶谦留不下他,放心吧!”
话虽如此说,可是曹操还是停下,紧紧的看着许勇。
曹豹自告奋勇的带着两千部下想要生擒许勇,却不知道,许勇此时已经视死如归,麾下将士亦将生死置之度外,两千人只一个交锋,连许勇的冲锋都没能阻止,便被杀的七零八落,只留下百于人立在血肉横飞的战场上,曹豹也不知所踪。
陶谦不可置信,眼见着许勇越来越近,完全没反应过来,许勇双眼通红,青龙刀高高举起,猛然劈下,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陶谦即将死在刀下,嘴角不免露出一丝笑容:或许,不用死了。
就在刀刃即将劈在陶谦身上,突然左右两边冒出一刀一矛,架在青龙刀上。
当,随着两声怒吼,青龙刀被震得抬起,一柄汉剑趁势刺向许勇。
此时的许勇,双臂发麻,那一刀一矛,力气极大,不仅挡住了青龙刀,还硬生生的让霜刃停了下来。
而那把剑刺来得正是时候,霜刃被巨大的力量挡住,从冲锋中停下,两只前蹄高抬,许勇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却无力再挡住那支刺过来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