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骗他说你死了,是不想孩儿此生,再和他们有所牵连。但是孩儿已经长大。亏欠咱们的,孩儿要替您要回来。”
你阿娘含辛茹苦的抚养你,肯定不是要你出门闯祸的。你就乖乖留在北冥,不好吗?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无爹无娘无儿无女,是不能理解啦!
死鱼头,你拥有过你阿娘的爱护。就稍稍体量一下你阿娘的心情。顺带也别跟我找麻烦嘛。
唉,死鱼头。你阿娘死不瞑目的站着,眼睛就不会酸,腿就不会痛吗?
人这么美,非要死也死的美丽冻人?舒舒服服躺在棺材里,闭着眼睛美美的睡下。不是更好?
冰棺就在她身后的棺床上。她是有多迫不及待,想要看到谁来?
死鱼头听不到我说的话,也不会回答我这些幼稚的问题。
我开了个脑洞,拼命在他冰雕玉琢的面庞上,排除她阿娘的轮廓,搜寻着关于神人或是天帝的印记。
找不到惹事的神人,脑补一下我逃婚的夫婿也好嘛,反正无聊。
死鱼头不苟言笑的样子,真心叫人惹不起。
他跪在冰阶,下定决心,俯首一拜,口中念念有词道,“一谢阿娘养育之恩!”
当啷!
叩首再拜,“二愿阿娘心愿所成。“
当啷!当啷!
又是这个声音,是金属声。
死鱼头脑门儿再怎么硬实。骨骼碰击冰面的声音,绝清脆不到这种程度。
三拜的头,没等底下。
她阿娘头上的金步摇,咻咻咻,飞出八瓣金片。
贴着死鱼头的身子,飞了过去。擦出一道金色的火花,砸入不远处的雪面。
八股金色的小旋风,裹挟着雪花,拔地而起。
落下的金片,幻化成了一位位金甲武士。他们手持兵刃,嘶吼着走来,宣誓开战。
死鱼头卸下箩筐,将我送入殿内。准备全力迎战。
我见他走远,很想道上一句保重。
看他羸弱不堪的小身板,缚鸡之力恐怕都没有。再看看那帮凶神恶煞的武士。胳膊比他大腿都粗几号。手里握着的板斧、琅琊棒、流星锤,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亲亲碰他一下,都会拉出一条老长的口子。墓里缺医少药的。坚持不了多久,绝对见他阿娘去了。
果真这极夜之季,最大的福气,就是和你喜欢的人冻在一处。恭喜你,很快就做到了。
真不晓得,你为了躲避魔界征兵,付出的努力,是不是为了来送死。
”不用担心,他们伤不了我!“
哟,这么自信啊!
他轻松的对我笑了笑,转身捏紧了拳头。
亲妈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她顶多也就是吓唬吓唬你,让你放弃离开北冥的想法。
当然打是一定要打,这是态度问题。打不过,就服软,不丢人。
就不晓得,你们是玩单挑,还是群殴。反正我是看戏的,留口气,能带我离开这里,就行。
一名武士耍着流星锤,踏雪飞旋,腾空摆出一个大字。左右手夹击,同时发力。抡圆了,甩出双锤。臂展像是一把剪刀,一锤对准脑门,一锤直击胸腹。
死鱼头脚步轻巧。俯膝在地,一个助跑,张开双手,两个箭步,一脚踏在一锤,向后翻了一个跟头。用一道堪称完美的弧线,机智的避过致命一击。
琅琊棒补位,配合着流星锤,从死鱼头的身后,重击横扫。
武士瞬间的爆发力,太过强大,脸都有些扭曲变形。
死鱼头大头朝下,以手代脚,用掌心撑地,倒立着分开双腿。
琅琊棒咬着他的裤缝,撞上了流星锤。
他一个侧翻转体,甩开了他两的纠缠。
死鱼头居然有如此华丽的一面。真心忍不住,要为他鼓掌叫好。
喂,美女,你儿子可以啊!
我瞥了一眼身旁的死鱼头娘。莫名冒出,很想跟她讨教养儿子的方法。
械斗继续。
二人队,变成了四人团。
拳头粗的铁链,挂着明晃晃的银钩。四个武士挥舞的,如万道闪电,齐放光芒。
明暗的交替,很快会让人的眼睛感到疲劳,视线出现斑驳的盲点。
此时,便是他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当!!
死鱼头提起一脚,踢飞了一个冲来的银钩。
当!!!
又是一脚。
银钩撞击脚面,巨大的后坐力,强行在雪地上滑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当!
妈呀,怎么奔着我来了。
落下的钩子,可没长眼睛,差点扎到我的头上。
我拍着小胸脯,盯着钩子,眼睛都看呆了。
死鱼头全神贯注在交战,不曾料想,会有意外发生。
心神纷乱的一刻,被银钩子,重重砸打在胸口。
一口蓝色的血液,喷溅而出,染湿了一片。
他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摔倒在前往救我的路上。
好在铁链子长度有限。银钩摆锤般划过我的蛋壳,绕回了武士的手臂。
我这一颗蛋,有惊无险的又过了一关。
他捂紧胸口,倒在雪地上,投来的眼神,是无比的欣喜欢愉,脸上洋溢着比吃了蜜糖还甜的笑容。
他明知,又何必如此。
死鱼头,你还是多为自己担心点。他们又来了。
武士们似乎找到了死鱼头的命门。
一人佯攻向我,其余七大金刚合力击杀死鱼头。
死鱼头嘴角歪向一边,冷冷发笑,立指为剑,劈开了佯攻之人。反掌为刀,刀锋煞气所过,腰斩了所有武士。
团灭,原来他一直都是在保存实力。
溃败的武士,变回金片,做回金步摇,重新在发间摇曳。
天上下起了点点雪花。他仰面躺在雪地上,若有所思的看着。
我猜,他是在想,为何雪不是红色,不是蓝色,而是没有任何颜色的白。
因为这是我在想的问题。
我全程观战,劫后余生,他是在猜我在想什么吧!
雪花落在他的眼里,化成了一颗颗滚圆的泪珠。贴着他的脸颊,滑落在雪地。
他踉跄的站起身来,步履蹒跚,挪到他阿娘身前,继续跪好。
水晶殿内,陈设简洁。除了一口摆在棺床,未曾使用的棺材。连个祭奠用的供桌都没有。
没有座椅摆设,没有长明灯,没有……什么都没有的。
不让人上香,牌位总归不能省吧!
又把大殿探查了一边,一抬头,把视线落在了屋脊牌匾上。
果然有字!这不是上古将近失传的水涛文吗?
字体利用水波的起伏和多少,表达会意。既不属音,也不属形。
正所谓,看了不一定会读,读了不一定会懂,懂了更不一定能理解,理解了,你也写不出来。
好在……师父教过,我会。
匾额上这一条条不规则的弧线,大致是刻的,母花枝,儿云鳞的字样。
花枝,云鳞?
花枝花枝,不是章鱼的小号吗?他阿娘哪里像那丑陋的章鱼。分明就是一朵好看的花。不对,是一树好看的花。
云鳞,云中之鳞。他的名字,和他真的很配。
擦拭掉嘴角的血迹,整理好衣衫,他郑重的对她说道,“阿娘请放心,孩儿真的已经准备好!”
当啷!!!
不会吧,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