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的白雪,消融了一夜的血红。
自然循环的规律,却永远也无法褪去北冥上空的灰暗。
因为身处北冥,唯一的生存法则,就是弱肉强食。
不公正的苍天,是不会理会这片冻土的。
没有缘由,我很想俗气的发声大哭。虽然我从未做到。
这是什么东东?真好玩!
一团蓝盈盈的家伙,Q弹Q弹的钻到我的身边。手感嫩滑的像婴儿肌肤一样。
触到我坚硬无比的外壳,砰砰跳的飞出了筐沿边。
几点蓝色的光影,从变了形的背筐缝隙里,正在拼命挤入。
我们路过的雪地,何时幻生出来,如此讨喜的美景。真跟做梦似的。要是能咬上一口,就更完美了。
我放目望去,无数蓝色的点,冉冉升起,连成蜿蜒盘曲的线。
自我的视角顺去,恍惚间,我有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错觉。
渐起渐灭的蓝色灯火,伴随我们踏雪远行。
莫非真有沉睡于北冥的神龙?这光斑若是龙身,死鱼头岂不就是龙头!
搞笑,搞笑!自己都快被自己笑哭。怎么可能!
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荒唐。还是不由自主的,去多看了一眼死鱼头。
发现他的掌心在滴血。蓝色的!
蓝色的血,滴在白色的雪晶上,立刻蒸腾成我眼前的炫光。起起浮浮闹腾一阵,空气中尽数破碎消散。
他是何时受的伤,手破了流血,染了一路,却不自知。还是他故意不肯说明?
一定是那帮吏卒使坏!不然,不可能是他自己弄的吧。没人谁会这么傻的!
纷纷降下的白,会掩盖他全部的痛楚。但掩藏不住,他与众不同的天性。
也许我的猜测,不是猜测!他真的是北冥沉睡的神龙。
我们绕着山峦前行,天空又开始下起了雪。好在严寒,冻住了他的伤口。
路过的屋舍,冷冷清清,被空置了许久。
这些应该都是魔界征召走的兵卒老家。
北冥没有蜘蛛白蚁,这些被人遗弃的家园,不会被植被吞没。
千年万年的停止在人去楼空。原封不动的不在被人记起。
他们可能感应到他们的主人,不会再回到这里。居然自己搭起了稻草人解闷!还挺逼真的呢!
“唰唰!”
一个物体朝着我们袭来。
死鱼头的身手,比他们突袭的还快。微微一侧身,直接避过。
地下砸出一道深深的坑,溅起不少的雪。
如此凶险的画面,看的我后脊梁发寒!
这帮人,来者不善啊!山门都没拜,居然放大招,下狠手。太不讲规矩了吧!
“蛋蛋,别怕!”死鱼头安慰着我。
眼底露出凶光,警惕着周围的变动。脚下依旧如常的迈着步子。
他气定神闲的步伐,走的极其稳健。
这帮坏人,也并未恋战。
仿若他们的这场交手,不过是日常的打招呼。
就在我以为安全过关时,我们的身后,又传来了唰唰唰唰的声音。
密密麻麻排列的冰晶,像箭雨一样,发射过来。
锋利的箭头,闪着嗜血的寒光。箭上,全是折射的我们。
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的,你个死鱼头,至少垂死挣扎一下嘛!
这样我也好宽慰自己,你尽了力,不是个怂货。
快啊,我……
箭雨汹涌来袭,姑奶奶只能坐以待毙?
估计我这身壳,会被扎成个刺猬。死鱼头,你怎么办?
我跟他们拼了!
然而奇怪的一幕,发生了。
所有的冰箭,跟约好了似的,定在了半空。他们齐刷刷的,距离死鱼头的后背,不足两尺。
死鱼头走一步,他们就跟着一步。
这……什么个情况?
逗我们玩?
死鱼头应该知道,所以他才跟个没事人一样。
你们也是的,有本事就来硬的呀,吓唬人是几个意思,好玩吗?
从前啊,都是我吓唬别人,今天当了回菜头。
都怪你,都怪你!
我的恶名是彻底被你毁了。
“蛋蛋,这是幻术!”死鱼头侧过脸来,环顾了一圈,“他们不会伤到人。但我要确保,没有人借机使诈。”
除了你,这么冷的天,谁会往深山里走。
“你瞧见那些房子,和稻草人了吗?”他问我到。
一早看到了。不就是空房子吗?哪来的人。
“被人抛弃的久了,便会心生怨恨。怨恨不停的积累,便会爆发!”死鱼头解释道,“这里的一砖一瓦,每一间草房,他们都不甘心于被人抛弃的宿命。才会想要留住过路的每一个人。把路人变成稻草人,叫他们永远的陪伴自己。”
北冥真是人杰地灵,草房子都能成精,祸害路人。这么邪门的地方,离鸡犬升天的境界不远了。
死鱼头叹了声,接着说,“是我阿娘的怨气,负累到了这里,才会如此的!”
那你阿娘真够本身。喂,等等,你阿娘?天上的鲤鱼精不是自己来的吗?怨什么怨!你讲清楚。
死鱼头低头赶路。两天里没再开口说过话。
我们越往山里走,他提到的那种怨气,就开始越明显的表露出来。
例如,眼前的这片冰雕的食人花海。
你见过成片的冰雕食人花吗?你遇到过花卉睡午觉吗?你肯定没听过花的呼噜声吧?
他们一个两个,耷拉着脑袋,三个四个,抱团休息。
花梗上点缀着白骨。
一排排的牙齿,被穿戴成了一串串别具风格的项链。
几朵长势不错的,花瓣上反扣骷髅头,做起了假想王者。
一直盘旋在地平线上的太阳,懒得搭理我们,打起了退堂鼓。
“天一黑,就麻烦了!”死鱼头着急的很,深怕错过时间,会遭遇危险。
不都是些幻术吗?怎么,他们很厉害吗!
“蛋蛋,你放心,我一定带你离开北冥!”
我谢谢你,谢谢你全家!
死鱼头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呼呼大睡的食人花,也没太在意这个不速之客。
盘根错节的藤蔓,是食人花最为灵敏的触手。一不小心踩到,或是被绊倒。我们两个都只能留在这儿,给人当装饰。
我总觉得,冰霜雕刻的花,再怎么厉害,活动也会受到限制。
当我们走进原始丛林一样高低错落的花海时,我才发现我弄错了。
做花的,也是有脑子的。他们进化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人们的定义。
为了防止整个族群被偷袭。
每一百株邻近的花,自觉的分为一组。每一株花,保持清醒的数一百下,再唤醒另一株,接着数。
就在我们进入花丛前,负者守卫的花,刚交接完。
是因为他这一朵懒的麻烦。才想着把责任,推拖给下一朵。一朵推一朵的,才使得我们闯到了花丛正中。
眼看着就剩下一半的路了。按照他们的不作为方式,我们应该会很快离开。
一株小一些的食人花,揉着朦胧是睡眼,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死鱼头不会想到,他披荆不敢斩棘的,弄的狼狈不堪,也没抵过小花的一声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