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知道反抗呢?”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自屋内响起。
随即,一个衣衫凌乱的男孩连带着一个女人被侍卫扔了出来。“带着你那药篓子老娘给我滚!”
屋里那女人又扔出来一条破旧的草席,正好砸在男孩脸上,“这个也带上吧,算我发发善心,免得你娘半路上死了去,也没地方葬下,丢了我们江府的脸面。”
然后那女人拍拍手,转身朝屋内走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留下,仿佛在对待什么肮脏的东西。
“不过是一个妾室所出的贱种罢了,下人都不如的东西,拿什么跟我们寒儿比?”那女人曾说的话在耳畔响起。
妾室所出……贱种……
男孩本无波澜的眼底泛起一层涟漪,拳头倏地握紧,就朝那女人冲去,却立马被侍卫一脚踹开,如落叶般跌在地上,甚至没有发出声响。面前是破旧的草席,还有,他的娘亲。
无力感从心底涌起,他蜷缩成一团,发出低低的呜咽。
路人对这样的景象早已见怪不怪,江府当家主母苛待小妾是出了名的,整个盛京城有几人敢惹这个母老虎?
是以没有人帮那男孩说话,也没有人来扶他一把。
直到入了夜,才有人惊讶地发现,江府庶子和妾室陆氏都已不见踪影。
有人说他们死了,也有人说他们是远走高飞了,但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
苏木已经在江府的大门口坐了三天了。过路的人可以听到她低声念叨着什么。
“骗子!死骗子!说好我来参加你十五岁生辰礼就来门口接我的!死骗子!”
她忽地从台阶上站起来,却因为坐得太久腿麻了差点跌倒。“不等了不等了!”她故作豪迈地迈出几步,又顿了一下,还是转身跑回来坐好。
“万一只是临时有事耽搁了呢?我再等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又一次等到了月上中天……
过路的一个老妇见她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天,便好心问道:“姑娘为何坐在这江府大门口?可是在等什么人呐?”
苏木抬眸看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是在等人,江府三公子,叫江川柏来着,你们平时应该叫他江唤之……你认识他吗?”
老妇原先听得有些晕晕乎乎,但一听到“江唤之”这三个字就想起来了。
“姑娘问的可是原来江府的三公子江唤之?江府庶子?”老妇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无人经过才继续说了下去,“若你等的是他……姑娘,不必等了,偌大盛京城谁不知道那件事……怕是早去了哟……”
话毕,老妇就快步离开了,仿佛生怕对话被有心人听了去似的,等苏木反应过来,已经不见那老妇的踪影了。
“去了……是何意?”苏木喃喃自语,仿佛没有明白老妇话里的意思。
她又四处张望,拦住几个过路人问,得到的答案却都差不多。直到深夜,街边已无行人,她才停下。
“不会吧,才过去十年,这么短暂的时间而已……”苏木忽然一顿,十年对于她不过一瞬,可是对于人,好像是格外漫长的时光,就算是人的一生,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一片叶的年华。
她抬头,望向皎白的月,十年前,那男孩也像这月儿一般纯洁明净。
“不能失约的。”她这样说,又起身,隐入夜色里。
第二天一早,人们就发现近几日总坐在江府大门口台阶上的姑娘不见了。
……
“娘,以后我便不姓江,我姓陆,陆川柏。”
“江府那些人总盼着我们死,但我们不能叫他们如愿。”
……
“唤之,今日是你的生辰,娘没用,不能给你什么好东西,这个荷包,带在身上吧,咳咳咳……”
“娘……我已经长大了,不必再过生辰,以后这类东西,也不必再准备了,伤眼。”
……
“娘,我为什么叫川柏?”
“娘没什么学问,只希望你有松柏那样的品性罢了……”
……
苏木的手抚在古树的树干上,她听见了,陆川柏和他的娘亲曾经过这里。只不过已经是五年前了。她望着前方,林木指出的一条路。
去往深山,猛虎这类野兽最为猖獗的地方。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古板的小先生,该不会要失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