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的一声“钦此。”落地后,太傅小心恭敬的把手中的圣旨合上,面向萧仪,躬身行礼,开口道:“老臣拜见萧丞相。”丞相虽与三公同为正一品,却为皇帝下面的最高行政官,辅佐皇帝总理百政的官员,即百官之长。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三公在丞相面前,即使同品级,也需行礼。颐园中的众人见太傅已表态,加之方才太后和皇上的态度已然也表明了此旨意的确是先帝所留,除太后,温珩和程婉之外的其余人等,纷纷对萧仪行礼。
萧仪立于众人之前,微微一笑,走到三公跟前,俯身依次扶起三位老臣,开口道:“三公莫要折煞晚辈,快快请起。”随后面向颐园中的众人,淡道:“都起来吧。”语毕,宽袖轻扫,众人还未来得及站起,便感觉自己被一股轻盈力量托起,顷刻间便全部站定。众人暗自心惊,今日园中人数着实说不得少,而这位年轻丞相轻描淡写的便可以将此间众人全部托起,其实力,不容小觑。
萧仪这才对太后和皇帝行了他今日来到颐园后的首个大礼,道:“微臣萧仪拜见太后,皇上。”太后脸色难看,并未理会。此时,她倒不是因为萧仪对她的怠慢而不悦,她现在根本想不到这茬子,满脑子都是方才太傅宣读的圣旨内容。她不知,何时先帝留下了这样一道圣旨,又是何时这道圣旨到了萧仪手中。温珩眼角余光瞥见太后明显满腹心事的模样,面上镇定,对萧仪道:“萧公子平身。乃有名的年轻才俊,父皇先见之明,提前拟好了圣旨,将丞相之位仍留在萧府,留给萧公子,朕相信父皇的决定,也相信萧公子定会不负父皇所托,尽力辅佐朕。”温珩话音一转,又道:“至于和程将军府小姐的婚事,父皇并不是强人姻缘之人,且父皇拟这道圣旨时,也是当时旨意。如今已然事事不同,这桩姻缘之事,朕今日做主,此事当要看双方共同意愿。”
温珩看向萧仪和程婉。萧仪静静的站在那里,其中风华,便已耀眼,似可与天上之明月争辉。程婉在一边的角落,同样是静然站立着,眼神静静的投向她身前三尺之地,不知在想什么。即使是以这样毫无存在感的姿态站着,她周身的气度,却是任谁人都无法视而不见的。明明两人相隔不近,并未站在一起,可此时在温珩的眼中,两人竟然该死的相配,如此的刺眼,刺心。
萧仪看了眼程婉,见她并无开口之意,遂开口道:“微臣谨遵先帝旨意,愿同程府小姐结为连理。”
温珩听后,心中一噎,萧仪这是拐弯抹角的说他不遵先帝旨意?然而,此时温珩权当没听明白萧仪的暗讽,眼神只是定定的看着程婉。温珩并不意外萧仪的答案,萧仪方才在颐园中所言所行,皆表明了他有意于程婉,温珩冒着被扣上不孝的帽子的风险,公然违背先帝圣旨,只是想听程婉对这门婚事的不情愿,只要程婉说了一个不字,他就把这桩婚事作废,心甘情愿违背旨意,这一切,只要能解除程婉的婚事,都值得。
时间静静的流逝,在颐园中众人的目光注视下,程婉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神都未曾挪动一下。半刻钟后,正当太后面色流露不满,欲开口之际,温珩脸上缓缓露出了笑意,开口道:“看来程府小姐并不乐意这桩婚事,父皇本不是强人所难之人,今日这桩姻缘,朕便做主,不作数……”
“臣女谨遵先帝旨意,愿意嫁与萧府萧仪。”程婉缓缓开口道。
温珩听见程婉的话后,眼神瞬间闪过一丝慌乱,稍纵即逝,温珩再度开口,试图挽回,声音中甚至带了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婉婉,朕是当朝皇帝,朕断不会强人姻缘,你若不愿,不必顾忌先帝旨意,朕在这里为你做主,定不会让你违背自己心意,将自己一生的姻缘这样交付的。”温珩的视线紧紧的锁定程婉的面容,试图在程婉脸上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不情愿,然而,程婉的表情始终清淡如常。程婉听到温珩所言后,静静的看着温珩,重复道:“我愿意嫁给萧仪。”
温珩脸上的神情出现了一瞬间的龟裂,随后恢复如常,低低笑了一声,似对自己的嘲笑,道:“好,很好,既然如此,那朕便遵先帝旨意,成全这桩婚事。”温珩走到太傅面前,开口道:“太傅既已宣读完圣旨,圣旨也该重新回到皇室了,把圣旨给朕吧。”
太傅看着温珩,心中默默的叹息,只是不知为谁。道:“回禀皇上,这道圣旨,微臣不能给你。”
温珩刚欲开口,太后便已不悦地开口质问道:“这是为何?岂有先帝的圣旨现身之后不归还皇家,沦落在外之理?”
太傅恭敬答道:“回禀太后,您且请看。”说着,太傅重新恭敬的打开手中的那道圣旨,展现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太后看后,面色瞬间黑沉,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温珩默然看着圣旨上的那最后一句太傅并未宣读的话——此圣旨作为朕赏赐萧仪小子和程婉丫头赐婚的定情旨意,交由萧仪处妥善保存。温珩看向站在一旁的萧仪,知晓他必是已经提前看过圣旨的,开口道:“既如此,那这道父皇留下的圣旨,还望萧相妥善保存。”萧仪对温珩一礼,道:“自然,微臣定会妥善保管好先帝留给我和婉儿的这道圣旨。”
温珩闭了闭眼,似乎疲累至极,对颐园中的众人道:“今日夜色已深,都散了,各自回去休息吧。”语毕,温珩便转身离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里。
众人齐齐应“是”后,便也拿着各自的行李,各自退散了。
程婉看了看萧仪,萧仪仍站在原地,未动。程婉忽地对萧仪展颜一笑,璀璨照人,也离开了此地。等此间人全部离去之后,萧仪方才悠悠慢慢离去。
到达住所之后,萧仪唤道:“晨逸。”
“属下在。”晨逸现身后,不见萧仪指令,抬头一看,大惊道:“公子!”
只见萧仪吐出一大口血,染红了身上本一尘不染的白衣,面色惨败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