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午的声音变的越来越轻,她轻轻的仰起头凝视着张慕,她的眼波在星光中微微荡漾,那是从未见过的灿烂光芒,在那一瞬间令整个星空变得暗然而无光。
她轻轻的似乎叹息一声,然后闭上眼睛,张慕可以很清晰的看到,她的上眼皮在轻微的抖动,长长的睫毛也跟着轻轻的跳动,她的嘴微微开启,她的呼吸突然变的有些快,一种如麝如兰的幽香在张慕鼻尖流动着。
她的嘴唇与张慕的嘴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片刻以后,她离开与张慕的接触,指着天空说:“流星。”
“是的,流星。”张慕看着李小午的眼,在那如同经历一生般漫长的5秒之中,他看到了一生中最美丽的流星轨迹,看到了整个星空的背景在李小午眼眸中闪烁、燃烧,他再不可能忘却这样的眼眸,永远永远都不会。
那个晚上张慕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又一次回到军营,回到那个摔下去的山崖,满天的星星都在那暗夜里发光。
在远远的山涯的另一面,一个女孩子站在那里,风扬起披在她身上的白色的轻纱,姣洁的月光让轻纱蒙上了隐隐的光芒。
突然间,这两块拂动的轻纱变成了一对光芒之翼,女孩子腾空而起,伸出双手向张慕飞扑而。
张慕的腿不再疼痛,他站了起来,伸出双手试图迎着她。
但就在快要迎向自己的一瞬间,女孩子突然消失而不见,只剩下远远山涯上,一块被风吹动的纱巾在月光下飘拂着、飘拂着。
醒来后张慕无比讶异,拼命想回忆那个女孩子的脸,似乎是李小午,又似乎是单飞雪或是小雨,又似乎都不是。
天已大亮了,张慕走出房间,李小午的母亲已经在打扫园子了,张慕忙过去帮忙,她笑着制止了,然后指了指放在边上的一对水桶,又指了指方向,张慕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事实上这是一项十分熟悉的工作,也是出去拉练时的一项基本传统。
张慕挑了水桶向村口走去。这个山村已经活了起来,裹着白头巾,赶着黄牛车的老头,在门口跳着橡皮绳的小孩子,都找到各自行动的方向。
偶尔一辆摩托车嚣叫的奔腾而过,激得路上的泥尘腾空而起,让人纷纷侧目。
在路的两边,大多数的房子都很旧,上面蒙了一层厚厚的黄色尘土,连少数几家的外墙贴着的瓷砖也都染上了黄色。
可能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的缘故,当张慕挑着水桶来到井边的时候,其它来挑水的人都愣愣的看着他,有几个还交头结耳,似乎在猜测来历,不过他们看上去还是很热情的,张慕很顺利的挑上了水。
回去的路上,一辆Q7按着喇叭飞快的开过,车子漂亮的外观引起村民们更多的兴趣,但是它横冲直撞的驾驶方法却引起了张慕的反感,他担着水回到了院子,那辆SUV居然就停在院子前。
李小午靠在门边,看着张慕挑水的样子,眼睛里似乎有一点想笑,又终于忍住没有笑,反而隐隐透出一种幸福的光芒来,然后她跑过来,轻轻跟张慕说道:“阿姨和表哥来了。”
院子里还站着好些人,其中一个妇人正拉着李小午母亲的手,很开心的说话,看着张慕走进院子,李小午把他拉过去,李小午的母亲指着妇人对张慕说:“这是阿姨。”
张慕连忙答应:“阿姨好!”
虽然猜不出妇人的年龄,但她肯定是自己平生所见过的最有气质的女人,她和李小午母亲长的很象,从她的脸上,隐隐可以想象李小午母亲年轻时一定是个美女,她身着一袭长裙,腰间束着一根缎黄色的丝带,丝带上有阿马尼的标识,黑色的皮鞋衬着白色的裙子和白色的皮肤,飘飘然有出尘之意。
她的目光中懒洋洋的,却让人感觉很温暖,似乎在注视着你,又似乎没有注视着你,总之是一种极为惬意和自然的感觉,配合她移动的步伐,每一个动作都拿捏恰到好处,如此自然,一点没有矫揉造作的感觉。
张慕毫不怀疑,如果她在T型台上移步,不管她穿任何衣服,只要这样随便的走走,就足以让他见过的任何模特都黯然失色。
她看着张慕,似乎微微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然后过来很自然的拉起张慕的手,满含笑意的打量两眼,回头对李小午道“嗯,果然是个好小伙,小午有眼光。”
她又对张慕说:“小午她妈叫闵秀、我叫闵柔,你可以喊我小姨,我们还有一个大哥,叫闵忠。”
张慕又老老实实喊了一声。
李小午却装着道:“阿姨你别夸他,这是块呆石头,禁不得夸,我是不小心被他砸到了,才便宜他了。”
闵柔忍不住哂笑:“小午你别欺负他,小慕这次帮你三叔解决了大难题,连阿姨都要感谢他,不用象去年国庆一样跟你三叔东躲西藏了。”
闵秀奇道:“现在厂里职工到过节时还爱来家里诉苦?”
闵柔:“没法子,百姓百姓百条心,有时候连楼上卫生间漏水,儿子媳妇闹离婚,孙子找不到学校,也都来找老李,也真是没什么了。”
李延川在一旁道:“那是老三太没架子,门口站两个保安,不就清净了。”
闵柔道:“二哥您四方为官,牵扯少,延河一直守着杨木,都是老领导、老部下、老同事,怎么推得了?”
她突然想到此什么,拉过身后的青年男子,“都来忘记介绍了,这是你表哥,是我们闵家大哥的儿子,闵靖元。”
张慕赶紧喊道:“哥哥好。”
然后张慕才注意到她身边的那个男孩子,李小午的表哥,三十多岁,看上去很有涵养的感觉,很帅。
虽然第一次见到他,他就给张慕一种很不安的感觉,张慕不知道这种感觉因何而生,也许是因为他刚才开着Q7横冲直撞,但更是一种极潜意识的反应。
闵靖元很热情,拍了拍张慕的肩:“表弟不简单,我们这位小公主平时谁都不放在眼里,居然对你青眼有加,你是有福之人啊,啥时候你也教教表哥,对冰山美人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我也学学。”
张慕挠挠头:“小午为人很好啊,那里是什么冰山美人拉,你肯定误会了。”
李小午直接在闵靖元屁股后面踢了一脚:“找打啊,女儿都快上小学了还想着冰山美人,小心我告诉宁宁他爸爸是个花心大萝卜,让她收拾你。”
一物降一物,闵靖元不怕老婆,倒还真怕女儿闹:“不敢不敢,小慕,等到西安了表哥带你去转转,我知道有些地方可好玩了,一般人找不到的。”
张慕忙客气的回应:“一定一定,先谢谢表哥。”
李小午一把扯住张慕的耳朵:“先警告你啊,这位表哥要带你去什么地方,一律不许去,他能去的地方都不正经,没一个好地方,你敢去我直接切了你。”
张慕赶紧表态:“不去,一定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李延川三人在旁边看着哈哈大笑,他们现在放心了,张慕是被李小午捏在手心的,而且是心甘情愿被捏着的,他们都年轻过,他们又感觉到了这种年轻的美好。
闵秀似乎发现一点什么,走了过去,把李延川的后衣领拉了拉整齐,然后又在他的肩头轻轻的掸了一下。
张慕想这么一个细小的动作的含义一定非同一般,一瞬间,闵柔的脸上泛出从心底的笑意来,她走过去:“昨天我和延河担心了一个晚上,生怕你们又会闹的厉害,现在看来真的是雨过天晴了,天哦,太不容易了。”
李小午的母亲招了招手让张慕过去:“小慕,昨天我听小午说,你妈一个人住在黔州的安州市,有没有考虑把你妈接来住到长安市?”
张慕想了想,这事倒确实可行,这次李家这行让他越来越喜欢到这种家庭的温暖,也更增添了对母亲一个人在家的担忧。
他点点头:“阿姨,我以前飘摇,也没有经济基础,等明年大妹妹考上大学,我就商量着把我妈接过来,就是小妹妹明年下半年要上高一了,在老家没人照顾。”
闵柔道:“这事不难,转学的事我来解决。”
闵秀对张慕柔声道:“你妈能教出这么好的孩子,一定很了不起,我挺想早点见到这位亲家,到时我亲自下厨。”
李小午的父亲指来指四周:“难道来这里?”
李小午的母亲:“当然不是,你在长市安连个厨房都没有?”
“万岁。”李小午几乎雀跃着跑过来抱住了她父母,然后她目光炯炯看着张慕,全然不顾张慕正满头黑线。
张慕觉得自己还是被照顾了,虽然他知道这种照顾没有恶意,可是他总觉得良心上欠得太多,他又感觉到李小午的那一丝隔阂,是什么不知道,但得确是有点东西的。
李小午马上要去比利时,出国之前想在家里多待两天跟母亲说说话,张慕就跟着闵靖元的车子先回长安,毕竟现在是ENG的老大,再不能象以前做个销售员的时候一样随心所欲了。
在车上,闵靖元很热情,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张慕说话,张慕却总觉得这位表哥有什么心思,他现在再也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了,所以下意识的回避和踢皮球,彼此说话都很累,最后就变成了纯灌水了。
国庆刚过第一天,ENG就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风波,张慕又被狠狠坑了一把。
一大早,刘劲没在,张慕也没注意,他是做惯销售的人,对上班时间没什么概念,在他概念里,开着手机就算是在上着班,即使后半夜3点钟也一样,没过多久,李延河来电话,让他立刻去办公室一趟。
张慕急急赶到李延河的办公室,现场气氛很紧张,简直剑拔弩张,刘传铸和童安诚一组,对上一个刘劲,李延河坐在旁边看戏,但倾向于童刘二人。
刘劲的脸色铁青:“这个人,我们公司绝对不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