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法医沉下去了!”
“快快!下水捞!”
“噗通!噗通!”
……
紫光在易经的额头徘徊,紫的发黑,随着后者向幽深的湖底沉淀。
如果此时有一台大功率的正电子发射计算机断层显像仪为易经诊断,就能发现他的大脑逐渐浮出的异象。
他的意识被大脑之间出现的泾渭分明的界线阻断了。
界线纵贯间脑,其右的大脑浮现出一颗紫石,逸散着韵紫色的光华,转瞬胀满右脑。
紫玄光并没有被紫石虚张声势的动作吓到,反而表现出更加浓厚的兴趣,围绕易经的头颅飞快旋转起来。它在寻找一个入口,或者在等待一个时机,钻入大脑,一击必杀,鸠占鹊巢。
所有这些,易经浑然不知。在紫石觉醒的时候,准确说,是在他出现幻觉沉落入水的时候,紫石就已经接管了他的思维,而他的意识被摄入魂石之界。他的大脑波频率逐渐降低,进入θ波状态,造梦机制被紫魂石反向控制,加重了对记忆、知觉、信念、行为的影响,代偿得到的是觉知、灵感和塑造的提升。
魂石之界的边缘是渺茫的“虚界”,虚界以内漂浮着淡红色的光点,凝动聚集间蜕变成橙色的光丝,飘飘荡荡间渐成黄色的光线,连连扯扯间绽放成绿色的光条,扭转旋绕形成蓝色光柱,缠绕攀附间铺盖成紫色光幕。
点、丝、线、条、柱、幕,相缠相绕,螺旋扭转聚于魂界之心,折叠交叉熔炼成炫彩闪烁的魂树之冠,千万颗魂冠浮亘在界心,千万个魂冠有千万个魂根,仿佛镜中像、水中影一般,对映反射千万次,盘错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弥漫、混沌的涡旋。漩涡中心波纹荡漾,有一成形的魂石,魂石之内依稀复存一道魂石之界,魂石之界复现魂石,如此往复,摄敛出一具人形魂魄,相貌与易经依稀相似,从漩涡中心向外游离旋动。
魂石高速、剧烈地旋转,大量奇光异彩从涡旋里射喷出来,把人形魂魄冲荡的飞驰卷骤。光华由根至冠,能量逐级逸散,幕、柱、条、线、丝、点,直至魂石之界,掀起暴虐的彩琉之光,引发万棱飞溅之芒,迸射间天地颠倒,迷离处混沌炸开。
魂石之界以外,如果放大千万倍,就能窥见光韵洪流的奔腾汹涌,它们丝丝入扣,宛若无数巨大的能量网罩,铺天盖地得卷向行星般宏伟的细胞表面,如天外飞种般扎根在地表,突破坚韧弹性十足的胞壁荚膜,混入细胞液内,钻入细胞核中,绞缠在脱氧核糖核酸上面。如果视角足够微观,以原子团的量级观察,紫光蕴含的能量堪比伽马射线暴,涌入腺嘌呤、鸟嘌呤、胞嘧啶、胸腺嘧啶等“星系”内部,冲击碳、氧、氮、氢等恒星系统,如“棒球杆”一样抽得电子暴走跃迁。
沦陷于这方世界以来,紫魂石从未有过这种表现,即使在与黒魄石对峙时,它也没有如此慌乱。直觉告诉它,当时面对的紫玄光非同寻常。虽然它们同为紫属顶级能量,但后者紫得更加纯粹,较之更具有威胁。紫魂石由实化虚,体积由小变大,三个呼吸之间,便沿着神经、血脉、肌肉暴散至全身每一个细胞中,接管了易经每一部位的生物电冲动,化转为每一条丝缕纷呈的光。
紫玄光围绕着易经的头颅高速旋转,化身黑色的天使之环,又像是紫色的神珍紧箍,搅动得湖水暗涌,磁力亢奋,却听“咝”一声回流,瞬发感应电流穿越黑紫光环而过,从易经头顶贯入,脚心泻出。若没有紫魂石的守护,易经的凡躯之体、碳水之胞万难抵挡电子的轰击,纵使紫魂石有那紫魂之光的加持,亦将紫魂之界劈砍的东倒西歪。
间脑中间的界线颤动起来,隐约出现了裂痕,向右脑蔓延,几个闪现后便将紫魂石精心营造的脉络光网破毁殆尽。紫玄光乘虚而入,仿若紫黑的小蛇倏忽间钻进易经的右耳,经外耳道、中耳、内耳耳蜗、听神经、中枢神经,直抵右脑,雷霆下势若万钧,闪光处力如天裂,惊得紫魂之石精气乱颤,吓得紫魂之光韵华黯淡。
魂石唯恐石心受损,众光内敛“魂石之界”从间脑败走,那道分隔左右的界线早见裂隙,被魂石破斧重击下竟自崩碎,败兵趁机掠进间脑,绕路小脑至中脑、脑桥、延髓而遁入脊髓,再由外周神经扩散到四肢百骸之内。
紫玄光一击即中,入驻东宫,不由得意忘象,在光网叠立、紫韵余存的右脑内荡回萦绕。端脑和间脑之间有一处暗道,正是紫魂石败出之口,紫玄光向其中散出一道磁光试探,发现横贯间脑的界线仅有半周裂隙,余留半圈竟如铜墙铁壁一般,把数道磁光尽数屏蔽。紫玄光徘徊片刻,终被好奇心驱使,冲进暗道而入间脑。
这里与右脑并不不同,是另外一番场景。惨白的冰光穿过重重高塔,在墨黑坑洼的地表投射点点白斑,萧瑟的栅栏饱受战乱的摧残,从天际蜿蜒而至,黑暗能量荡起阴恻的风,弥漫着天空,刮削着大地,这是孤寂无生的地界,流露出沧桑的破灭,任何闯入这里的生灵必须面对沉重、挛缩、扭曲的力量。
紫玄光犹豫了,由界线极右而来,矗立在残破的裂隙上,它面朝界线极左遥望,凝思铜墙铁壁的另一端。直觉告诉它,那里隐藏着一个与紫魂石完全不同的存在。
冰光凝滞,玄光褶皱,一条紫线由东向西,轰向界线极西。
即使铜墙铁壁,也经受不住如此纯正紫光的散射之力,空间撼动起来,地动山摇。
更何况,所谓的“铜墙铁壁”不过是高度收缩的“树突”,在紫光的激射下,火腾电闪,冰封已久的树突展开蜷缩的枝干,张开触角拥抱温暖的“阳光”,森严紧闭的壁垒一时间千疮百孔。
冰雪覆盖的大地突然震颤起来,无数“星体”从城墙的孔洞内奔涌而出,像是一团黯淡的星云弥散向东。它们是一团分子,是易经的第六号染色体短臂上MHC编码出的HMA分子,广泛存在于前者的大脑内,涉及许多不同的生理机制,如神经元之间的信息传递、神经细胞表面传导电信号的分子通道等。它们曾沉睡在冰封堡垒的大殿中,但紫玄光诱发的异常光电表达令它们苏醒过来,在免疫系统的引导下加入战斗,前仆后继地奔赴战场。
起初,紫玄光并未在意这些小东西,认为它们不过是乌合之众,可它被越来越多的HMA分子附体后,承受的阴力呈指数递增,而且它们引来了一些大家伙。
相较于HMA这类小型星体,小胶质细胞算的是巨型天体,它们是易经神经系统内的清洁工,能够识别HMA的标记,搜集细胞残骸,清除病原体,修剪神经突触。它们身形巨大,感受到HMA的召唤,破开破洞百出的城墙,向紫玄光蠕动而来。
紫玄光有了暂退之心,但它并不甘心,爆射七道磁光,一眦乾天,二揽泽水,三傾离火,四履震雷,五荒巽风,六承坎水,七驰艮山,七数为玄,是为紫玄光。雷霆处七玄自上而下分裂天地,风雨中黑紫交闪震颤东西,近观如光网铺盖,远望似触足武荡,顷刻间崩烂了墙垣,毁废了堡垒,吹散了星云,打烂了巨体。
毫无征兆的,一股力量锁定了紫玄光。那是一种与紫玄光属性截然相反、纯度相当、当量相同的力量。它虽与紫玄光并非同源,却也并非这方世界所有。
紫玄光通体一紧,似乎被什么羁绊住了,这是一种很可怕的力量,从各个方向挤压着它,想将它揉碾成团。它立即锁定了力量的源头,藏于城堡的地下深处,它略微收敛了七玄紫光,将其合七为一,并成磁光旋转的箭,蓄势待发,只一下,离弦而去,正中靶的。
而它,借着磁散之力,挣脱那道枷锁,复归返还东宫。
紫玄光想要依靠易经右脑的供给补充光磁,待能量恢复之后,再去西宫寻战,凭断壁残垣、残风败柳之势,定能复战而捷。
它正修养生息,东宫之门忽然合闭,流转循环右脑的营养尽数断尽,血管脉络充逸着淡紫色光韵,凝动聚集间蜕变成橙色的光丝,飘飘荡荡间渐成黄色的光线,连连扯扯间绽放成绿色的光条,扭转旋绕形成蓝色光柱,缠绕攀附间铺盖成紫色光幕,点、丝、线、条、柱、幕,相缠相绕,螺旋扭转聚于魂界之心,折叠交叉熔炼成炫彩闪烁的魂树之冠,千万颗魂冠浮亘在界心,千万个魂冠有千万个魂根,仿佛镜中像、水中影一般,对映反射千万次,盘错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弥漫、混沌的涡旋。
紫玄光感受到脉波震颤、弥散愈强的发散之力,惊恐中宛如惊弓之鸟,急忙向原路遁逃,却被光韵流转的涡旋罩住去路,七玄之光再现,现如霓虹,利若刀锋,尽数斩断七色丝网。它自以为大获全胜时,未料到涡旋中心竟然喷射出个人魂儿,正撞在了七玄慧根之上,痛得它光磁倒转、魂魄颠乱,光、电、离、震竟然发生了置换。
它无暇细思,折返原途遁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