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英跑回家中，心还跳个不止，王师傅那副嘴脸，让她恶心，再想到他疼得缩成一团的模样，忍不住要笑，又后悔没有踢重一点。
次日中午，王秀英也不上桌，端了碗，夹了菜，坐到灶边去吃。正吃着，忽听王师傅叫她名字，叫得十分亲热，声音大得祠堂里每个人都能听到。
“秀英，给我倒杯热茶来。”他唇上粘着根烟，微眯了眼笑。
“师傅们要喝茶？”王秀英没想到他还不死心，竟当众与她故作亲密，心里恼，却并不看他，放下碗筷站起来，“你们看，我只顾着自己吃了，这就给师傅们倒茶。”
她走到门后的矮桌前，提着热水壶和一摞碗来到桌前，一碗碗倒热茶。倒完了，要走。
“秀英辛苦了，坐这吃杯酒？”王师傅又笑，露出一口黄牙。
王秀英很想拿热茶泼他一脸，当即冷下脸，眼看着杜世武。
“我嫂子她不喝酒的。”杜世武道，“嫂子去吃饭吧，茶放这，我来招呼师傅们。”
王秀英不清楚在座的人是否误会她和王师傅的关系，她不便解释，转身走了。中午她找来好姐妹林兰陪着洗碗。王师傅见了，倒不敢上前胡来。
林兰家住在祠堂附近，她老公杜刚在南边的施工队帮人装修房子，家中开着村里唯一一家小卖部。她儿子杜赫，是杜颉最好的朋友。
洗了碗回到家中，想找杜世武说说情况，又有些犹豫，这种事没形没影很难说清，因此气闷了一下午。她打算晚上去找林兰倾诉一番，讨个主意。
傍晚时分，杜伟提着卖剩的大肠和猪肝上门找杜天衡喝酒。王秀英接了，拿大肠到后院的摇水井边收拾。杜伟跟过去帮着洗大肠，见她脸色不好，本想说几句话，也不敢说了。
两人沉默着，厨房传来杜天衡炸花生的响动。杜颉在里面闹着，杜天衡不让他吃刚炸出来还未放凉的花生。
杜伟鼓足勇气，半天才憋出一句话：“嫂子心情不好么？”
王秀英愕然抬头，随即笑了：“没有啊。”
杜伟便又无话了，低着头把大肠翻个面，用盐揉搓。王秀英替他摇水，天虽冷，井水却温热。她突然想跟杜伟说说那件事。
“你认识王师傅吗？”她故作不经意的问道。
“认识啊。”杜伟忙道，“镇上的人我认识很多的。他离过婚，有个女儿在上小学。”接着像是想起什么，张了张嘴，才又道：“嫂子问他是要？”
“这人不是个好人！”王秀英皱眉道。
“他怎么了？”杜伟明显松了口气，紧张的看着王秀英。
王秀英便把这些天来王师傅骚扰她的事跟杜伟说了。杜伟听后，一言不发。他的反应在王秀英的意料之中，若他是那多嘴多舌的人，她还不敢说。
当晚杜伟跟杜天衡慢慢的喝掉一壶烧酒，王秀英打了电筒送杜伟过鱼塘。
杜伟走在前，走过鱼塘，他停住脚步，回头道：“夜里冷，嫂子回去吧。”
王秀英点了点头，便往回走。天晚了，也没去找林兰。
次日王秀英起个大早，收拾了屋子，把鸡鸭从棚圈里放出来，捡了蛋堆在竹篮里。再到菜地帮杜天衡摘白菜。
天光渐明，杜颉起身后，她进厨房做早饭，煮鸡蛋面吃。这天镇上赶集，吃过面，杜天衡挑了一担白菜一篮鸡鸭蛋去集上卖。
王秀英送杜颉去了学校，就在祠堂烧水泡茶等人来。杜伟先送了猪肉来，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替她切好，急匆匆骑车走了。
冬日明透的阳光渐渐爬上墙角，王秀英搬了条凳子坐在祠堂门口晒太阳，跟蹲在井边洗衣服的媳妇们谈天。
过了会儿，村头的三婶送来一只老母鸡，王秀英付了钱，烧水杀鸡。师傅们也来了。
王秀英没见到王师傅，觉得奇怪，问是不好问，也没管那么多。她正不知该怎么对付他的死皮赖脸，不来最好。
师傅们开始做事了，王师傅还没来。
“怎么没看到王师傅？”杜世武问另几个师傅。
“是不是昨晚上哪喝醉酒起不来？”有人答道。
杜世武骂了一声，说道：“不等他了，我们动手。他不来今天扣工钱！”
陆续有人送来菜蔬，王秀英忙着洗菜切菜配菜，没时间去理会王师傅来不来的事。
她把杜伟送来的肉切下一部分剁成肉末，掺入切碎的荸荠，准备捏成肉丸，配着莴笋做一盘汤。
切菜的案桌安在祠堂院墙外边，阳光暖融融的洒在身上，一边的灶上炖着一锅酱油肉。
正捏丸子，见四婶、五婶提着装满菜的竹篮嘴里嚷嚷着，从村外那条路赶了来。
“哎呀，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出了好多血啊！”四婶嚷着，来到王秀英跟前。
“是哟，打得狠，拉都拉不住，把警察招来了！”五婶也道，她声音尖细，直传到祠堂里边，把师傅们嚷了出来。
“谁跟谁打啊？”王秀英问道。
“就是杜尾巴和王师傅啊！”五婶道。
“他们怎么打起来的？”杜世武问道，手里的砖刀还没放下。
“不知什么仇，就在王师傅家门口，杜尾巴把他打得头都破了，被警察抓了去。”五婶一边说，一边拍着胸口。
“什么？”王秀英心中一震，隐隐约约想到了什么。杜尾巴就是杜伟，尾巴是他的小名。
“王师傅被送到卫生院去了，流那么多血，人都昏过去了，也不知道死没死。吓得我现在心口还在跳！”四婶慌慌忙忙的说道。
“你们谁去尾巴家告诉他爸妈，让去派出所赎人，缓着点说啊。”五婶扯了扯四婶。
当即就有人往杜伟家跑去，却不想今日杜伟的父母走亲戚去了，不在家。
杜世武想了想，打架的两人一个是他手下干活的师傅，一个是他同村的弟兄，无法置身事外。因骑了摩托车赶到村长家，拉了一块往镇上去。
四婶和五婶两个还在说着打架的情形，围聚的人越来越多，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却都摸不着头脑，因杜伟一向本分老实，跟王师傅无怨无仇的，这架打得太突然。
王秀英一句也没听进去，默然不语，满心不安。她明白了杜伟的心意，暗自思量，似喜似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