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她也并非只是在单纯的逃命,在适应了那种颠沛流离的生活后,她便开始着手安排一些事情,毕竟她是回京来报仇的。
她的鸾卫全在两年前牺牲了,她如今的根基还培养不出这样高品质的暗卫。
明德帝虽表示过要从宫中暗卫拨人替她重组鸾卫,但君梦洛拒绝了,她不敢再把命交在明德帝手上,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会放弃她呢?
毕竟帝心难测,所以她设立了血影,只忠于她的组织。
她的根基终究还是太浅,没有外祖孟家的帮持,她便只能在及笄礼得了封号后亲自入朝。
盛安是有女官的,公主入朝也是有先例的。
但男权社会终究不会有有女帝,即便当年康明公主权掌六部,最后还是和了亲。
当然,她也没有要开女帝先例的想法,她并非是野心大的人。她只想拿回该属于自己的东西,替孟家报仇,拥有守护自己的能力。
“殿下,”春满行了礼后扶了君梦洛起身,“杨公公到了,在前厅等着呢,说是要同殿下商量及笄礼的事。礼制流程都拟定好了,就等殿下过目了。”
“杨公公?父皇身边的杨忠?”
“正是他。”
不应该呀,即便如今皇后被卸了权力,此事也该是四妃商量着来,怎会劳动杨公公?莫不是她的好父皇又要闹什么幺蛾子?真是帝心难测!
“杨公公,本宫及笄礼这样的小事怎得劳动你了?”君梦洛笑道:“春满,可是给杨公公上的天青叶尖儿?”
“回殿下的话,春满记得您的叮嘱,杨公公最喜欢天青叶尖儿。”
“欸,真是劳烦四公主了,还记得老奴这点小爱好,老奴真真是感动啊!老奴就知道殿下是念情的人,不枉陛下亲自操办这及笄礼。”
当真是父皇亲自操办的,父皇这是要做什么?
君梦洛心下不解,面上却笑道:“公公可是看着本宫长大的,记得公公爱喝的茶也是自然的。就是不知道父皇怎得还亲自来打理及笄礼这样的小事了,难不成本宫的及笄礼还能有什么不同?”
君梦洛开玩笑一般的试探。
“自然是不同的,陛下对您宠爱非常,老奴去操办陛下都不放心,这全都是陛下一一过问的了。”
杨忠笑得一脸褶子得将礼单和流程递给了君梦洛。
看着这礼单君梦洛都愣住了,在天坛举行她的及笄礼,一切都按照国礼的标准来,隆重程度都比得上祭天大典了。
这礼服都超出了嫡长公主的规制了,君梦洛虽是盛安皇室年纪最大的公主,却并非长公主,她前头有三个姐姐都夭折了。她也非皇后所出,这非嫡非长的却用这么高的规制,君梦洛看得有些心惊。
“这……父皇可是弄错了?五千私兵这也……”君梦洛惊讶得问道。
她有些心慌了,明德帝的赏赐也太重了吧!亲王才三千私兵,她一个非嫡非长的公主,有一千私兵都是皇帝厚爱了,这明德帝是何意?
“四公主您就放心吧,没错处的,这些都是陛下决定的。您对封号可还满意?”
‘福明’,是个好封号。
君梦洛将杨忠送走了,才想起封地的事儿。方才她被那礼单给惊着了,都没注意到那上头没有写她的封地。
明德帝不会准备不赐她封地吧?看着那令人心惊的礼单,她觉得明德帝什么离谱的事都能干得出来。
她还是不明白明德帝的想法,这是要摆明了告诉整个盛安,她君梦洛仍旧是最受宠的公主?没有这个必要啊,谁敢看轻她。除非……
“殿下您何必想那么多呢,总归陛下事待您好的。这都好几天了,您还想着这事呢?”
春满边帮君梦洛剔透莹润的指甲涂着丹寇,边说道:“殿下的手真美,修长纤细,指尖的肌肤在阳光下跟透明的似的,宫里的东西就是好哇,殿下您的手都养回来了,待会儿奴婢再给您擦一次冰肌霜。”
君梦洛微微偏头看着自己的白嫩的手,想到这两年她的手长过茧子,也生过冻疮,在冬日里开裂流脓过,而如今小半个月就养回来了。
宫里的东西的确是好,好得都要迷了人的眼!这些东西啊,本就该是属于她的,就像林杏岑那皇后的位置也本该是她娘亲孟思韵的。
孟家,本是盛安的一大世家,虽比不得崔谢那些个历经几代王朝的世族,却也是子孙绵延、根系庞大,文臣武将都在朝的大家族。
她娘亲孟思韵是孟家嫡女,当年京都的第一贵女,也是第一美人。琴棋书画,诗词女红,礼仪修貌样样都为人所称道。
明德帝还是皇子时,因母家不显,只能娶清流林家的女儿为妃,后来明德帝登基,便接了孟思韵入宫。
又念在林杏岑同他的情分,许孟林二人一诺,谁先生下孩子便得皇后之位。
孟思韵和林杏岑在同一天生产,林是早产却平安生下了三皇子君临逸,孟是足月生产却难产身亡。
舅舅告诉她,母亲自小习武,身体一向极好。便是怀着她时也是吃得香睡得好,从无不适症状,不可会难产。
定然是林家下的手,为了那皇后之位谋害了她娘亲,所以她定要将林杏岑拉下皇后之位!
父皇忌惮孟家,君梦洛是明白的,也是理解的。毕竟她姓君不姓孟。
孟家掌着兵权,父皇要削孟家的权,她也是能够接受的。
但他用林家呈上的那些所谓的证据将孟家旁系都给灭了族,那一条条命都压在她心上。
身为皇家公主,她不能因这件事怨恨帝王,但她的痛苦总要有人分担。若是林家不交那么针锋相对,父皇便不能那么快对孟家下手,她也不至于连孟家一条人命都保不住。
君梦洛知道她是在任性的把罪责都归于林家,可那又怎样,总不能只有她在这人世苦苦煎熬啊!
林家得去给孟家做个伴缓解一下她的难过和自责啊!毕竟若是她能强大一些,孟家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所以林家,她是恨定了。
西川回来时,君梦洛正倚在窗口望着月亮发呆。浅浅的银辉覆在精致的脸庞上宛若一层面纱,神秘而高贵。
“听华枝和春满说,这几日你又没睡好,都是白日里补觉,怎的还是忘不了吗?”
“嗯,”君梦洛轻轻应了一声,也没回头。
西川站在君梦洛身后散了她的发髻,拿了把玉梳帮她通发,“这几日发生什么了?”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我的及笄礼实在超出规制太多了,让我心下有些慌,总觉还有什么在后头等着我呢。”
“你莫要想太多,”西川沉默了会儿,“……总归陛下不会害你。”
君梦洛觉着有些好笑的转过头来,发尾从玉梳上滑落,“你这是怎么出门一趟还帮着我父皇说话了?他用什么收买你了?”
西川有些无奈的望着君梦洛,“总之他没说要给我修道观、立生祠。”
哎呀,君梦洛有点尴尬了。
她没想到西川还记得这事儿呢,她当初要西川救她,保护她躲避追杀,可是信誓旦旦一脸郑重的表示她回京后要给他修道观,买香火,要把三清天尊照着他的脸来建。
她可忘不了当时西川无比震惊后捧腹大笑的样子,毕竟这人除了有些不修边幅,总的来讲还是很有仙风道骨风范的。总是一副随意又淡漠的样子,那时君梦洛唯一一次看见他情绪波动那么大。
想想都觉得自己当时的样子肯定傻透了。
于是君梦洛开始转移话题,“这次的事儿办好了吗?章磬可答应了来京都帮我打理产业?”
知道她是在转移话题,西川也没揭穿她,“自然是没有的,殿下早该知道他不会答应的,毕竟咱们可是一点章馨的消息都没有,他还是相信他妹妹在永乐的可能性更大些。不过他还是派了几个得力的人来帮助殿下,且他答应了会全面打压皇后一派的产业。”
“嗯,知道了。派血影在盛安境内搜查章馨的下落吧,章磬这个人本宫是很想要的。”君梦洛回身拥住他,“你很累了吧,睡吧。”
西川放下玉梳,轻轻抱起君梦洛,放下软烟罗的床帘,隐隐绰绰的帘帐后头,二人相拥而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