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首语
离开自己的祖国,移民海外,去开始全新的生活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从学习语言,替别人打工,到自己尝试着做“老板”,一路走来,感慨颇多。然而,无论是精彩或是无奈,十一年的海外移民生活对于我却是一段令人难忘的经历。
一、现如今的移民,有些无奈,但也不能用悲壮来形容,只能说是换个活法
如今,在经济日益发达,人口依然众多的中国,人们走出国门,还真的不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不再是“背井离乡、生离死别”的悲壮之举,轻松点儿说,只是出去看看,换个活法而已。
移居海外,在今天更多的也只是个人的生活选择,与政治无关,与爱不爱国无关。人活一世,出去走走,挣点儿外币,看看西洋景,可谓逍遥。加上交通、网络、通讯的发达,世界变得很小,像个家庭,你到我家来,我到你家去,都是很自然的事。然而,大规模的移民潮,也或多或少地反映出人们对生活的一种无奈,在国内待得好好的,谁愿意抛家舍业,抛开爹娘,远走他乡!
出国前,有过来人跟我说,在中国有两类人适合移民:富人和穷人。富人有钱,没有生活压力,在哪儿都能活得不错,况且,个别富人为富不仁,钱也未必干净,人、钱留在国外对他们来说更为安全;穷人一无所有,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到了发达国家只要肯吃苦,还有钱赚,至少混个身份,哪怕是难民身份,也会病有所医,老有所养,没有后顾之忧了。他给我的建议是,像我这种“中间人”,移民的事,免了吧。
他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的想法。
出国,对于不安分的我来说是个在潜意识里酝酿已久的梦,好梦也好,坏梦也罢,这个梦迟早要做。也正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虽然工作从来不用,但是对英语的学习我却从来没有放松过,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家庭的诞生,这个梦变得有些模糊,变得时有时无。
我为人随意,与世无争,自认活得还算潇洒,可内心深处也颇不安分,积极向上之心常有,而行动不常有。小学和中学几乎都是在“文化大革命”的动荡中浑然走过,靠着小聪明,勉强上了大学,然后当上重点中学的教师,可想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想着直到有一天我会在某一张办公桌前终老,就心有不甘。随后考研,毕业后成了沈阳音乐学院的一名大学讲师,按说也应该满足了,全校就我一个教教育学的(在师范系),没有竞争,没有压力,再过几年可以顺顺当当地评上副教授,退休时或许还能熬个正教授,可是待了几年,同样地不甘心过着平平淡淡,看得见未来的日子,并且,在艺术学院做一名基础课教师,看似清闲,可无论从专业上还是收入上都自觉“低人一等”,于是又决定跳槽。
到了报社,我才发现这里可谓人才济济,自己无论从智商、情商、文化水平,再到处理人际关系的水平都明显偏低,而对于新成立的报社来说我的年龄又相对较大,好在报社领导、单位同仁大度、包容,几年下来还算开心。谁知几经风雨,几度春秋,报纸办得还是不死不活的样子,尽管吃喝玩乐,工资待遇全不耽误,却还是看不见光明,于是还想跳槽,猛然发觉这些年来,自己只知吃喝玩乐,本事似没什么长进,年龄却已老大不小,看遍广告,过了三十五岁基本不要,眼瞅着自己变成废人一个。而与此同时,曾经的中学同学已成为校长了,大学同学也被人叫上处长了,心里也觉得讪讪的,倒也没有“羡慕嫉妒恨”,因为我根本不是当官从政的料,可人总得奔点什么吧?
人说,生活就是爬大山,这个坡爬完了,上不去了,就想换个坡,从头再来,从另一面坡再爬,再上。
人说,人挪活,树挪死,我想反正不挪也是死(觉着没什么发展了),挪了大不了还是死。
于是,在偶然一次陪同朋友去移民公司咨询移民事宜之时,下定了决心,自己也试一试。
老冯语录:
每当有人问起我的移民感受时,一时间酸甜苦辣竟不知从何说起,便随口说道:移民,就那么回事儿!
二、移民官面试的过程,也就是一次考试的过程,需要精心策划,精心准备。
从二十世纪末的最后几年开始,中国大陆悄悄刮起了一股移民风,那时大多是技术移民,就是接收移民的国家要求移民申请者要有一定的学历,有工作经验,懂英语,还需要参加考试或面试等。但是相比今天来说,当时的技术移民的门槛还是相对较低的。比如说申请加拿大联邦技术移民,要求申请者要本科毕业,有一年以上的工作经验,年龄45岁以下,还要有5—6分的雅思成绩等,根据个人情况还有不同的具体要求。有的人递上材料考完英语就免面试了,有的人居然笔试面试双免了,还有的人不需经考试就直接面试了,我就属于后者。
实际上,办理移民申请的过程,也是一个自我炒作、自我包装的过程。递上去的材料,不能说有欺骗的成分,但尽是挑优点,并把优点放大的成分还是有的,这样就算是通过了考试,那次考试也是精心准备,精心策划的,而不是申请者在常态下的一种表现,所以也就没有必要沾沾自喜。
每一次过关考试的成功,都会给人带来自信,尤其是获得了发达国家移民官的认可,很多人便觉得自己是个人才,甚至是精英人才,其实不然,至少我不是。那只是一次考试的成功,一次机会的成功,也只有这样想才能脚踏实地,从头开始,尝试新的生活,否则,把自己看得太高,一旦(事实上是一定会)遇到挫折,就会意志崩溃,从此一蹶不振。
当时,文科出身的人办理移民的难度较大,尤其我,时任报社编辑,以编辑身份移民,理论上可以,技术移民的职业栏目里也有这一条,实际上却是很难成功,以至于几家大的移民公司根本就不受理我的案子,最后还是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接纳了我。
思想上极不成熟的我,在递上材料后,在八字还没一撇的情况下,主动找到报社领导,找个借口,要求辞去主任一职(我当时在一个不重要的部门任职,应该是领导看我年纪偏大赏给我的),换到另一个半休闲状态的部门,以便抽出时间,偷偷学习英语。领导觉得我有点不可思议,再三要我考虑清楚,在得到了我的肯定答复后还是恩准了。谁知没过多久,一封申请进程速度的信由加拿大使馆发来,说明按申请人数估算,要等两年后才可能排到我,审理我的案子。我当时就泄了气,还要等两年?最后还未必一定成功,就这么学着、晃着,太早了点吧!我的一位好心的领导,也是我的一位大姐知道了我的情况,正好赶上报社又有一个部门主任的职务有空缺,她便推荐我去,要我边干、边学、边等,没想到上面还真的同意了。大领导找我谈话:“这回可要好好地干,别再三心二意了。”我满口答应。谁知,上任不久,又一封使馆的信寄到,告诉我移民审理速度加快,通知我于一个月后去使馆参加面试。
消息虽好,可来得过于突然,以至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悠悠万事,唯此唯大,出国移民。
我想去北京参加个全封闭的英语班,最后再拼一下,便又厚着脸皮找到大领导,想请假一个月。结果可想而知,报社不是我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门儿都没有。
万般无奈,破釜沉舟。一封辞职信交给领导,一张火车票拿在手上,我去了北京。
虽然只是一个月的时间,架不住天天学,日日练,收效甚好,以至到了后期,楼下街坊邻居们聊天,我听着怎么都像是在说英语,我感觉我的英语已达到了一定的境界。与此同时,总部设在北京的移民公司开始对我进行一对一的面试辅导。公司不大,但是很有经验。当时,面试的第一关键就是如何让移民官相信你在加拿大可以适应生活,可以找到工作。移民公司老板(是个老外)亲自上阵,就我的条件给我指出三点:第一,你是教育硕士,可以从事移民方面的教育工作,毕竟多伦多有几十万华人,华人移民的后代也是特殊的一个群体;第二,你是编辑,又是负责金融证券部分,你可以做编辑,多伦多有许多华文报纸,甚至你可以打进当地主流报纸,做亚洲证券市场方面的分析;第三,你甚至可以直接找份证券分析师之类的工作。当时听得我信心大增,飘飘然,仿佛我真的是个人才,是栋梁,是精英。
来加拿大后我才知道,在北美,教育工作者、证券从业者是要通过专业考试获得资格的,绝非仅凭他国的工作经验就可以上岗,说到用英语写作并且当记者编辑,对我来说更是天方夜谭。但当时不了解这些,他敢辅导,我就敢照此准备。
面试前一天晚上,我来到了加拿大驻中国大使馆附近“查看地形”,虽然当时的首都车辆还不算很多,还不是“首堵”,却也害怕因意外因素耽误面试时间,于是我便在距离使馆不远的一个宾馆包了一个房间,晚饭后又来回走了几趟,确认十来分钟可以步行到达使馆,便早早休息。谁知美梦刚一开始,电话铃声响起,甜美的女声问我是否需要按摩服务,我以明天有重要的事情为由婉言谢绝,她坚持,我拒绝,几个回合才得以挂断电话。可放下电话我却有些想入非非,有些难以入眠……
第二天一早,净头洁面、西装革履、走进使馆,一看是位女签证官在门口迎候,心中大喜。虽说我的长相就连对90岁高龄老太太都没有丝毫的杀伤力,但我深信男女相处总胜过男男相处,加上我是人来疯,越是遇到重要场合越是挥洒自如,一个小时的面试,包括当场阅读、写作、问答,我表现得从容自信,对答如流,最后真就通过了。我想,这其中应该有运气的成分吧,就连我的移民公司的老板都没想到我能通过,一直替我捏把汗,因为作为一个中国的文字记者,要想说服加拿大使馆官员,我可以在讲英语的国家继续从事文字工作真是难上加难,实际上,后来我也的确从没做过与此相关的工作。
美中不足,起初,家里人不大同意我的出国决定,更没想到我能折腾成功,以至于申请时我只递交了自己一个人的资料,落地加拿大一年后,老婆孩子才以团聚移民的身份来加和我相聚。
从申请到拿到签证,到最后动身,前后不到十个月,也算是速战速决。现在想想都有些后怕,如果当时面试没有通过,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我恐怕连个正式的工作都没有了!
老冯语录: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种自信的力量,每一次新的开始都会爆发一次,然而这种力量能持续多久则因人而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