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12年2月7日,随着一声婴啼,查尔斯·狄更斯来到人世间。狄更斯出生在朴次茅斯市郊,他是家中的第二个孩子。狄更斯的父亲约翰·狄更斯是随从与女仆所生的儿子,当过仆役长和管家。约翰尽管有点浮夸,仍不失为一个和蔼可亲的人,他友好随和、无忧无虑、为人慷慨,生性活泼,更嗜杯中之物。约翰曾是英国海军军需处的小职员,但缺乏经济头脑,经常入不敷出。查尔斯母亲的门第相较丈夫要高得多,亲戚中有几个是文职官员。她是一个温顺、善良、正直的女人,不过头脑不太灵活,对丈夫束手无策,当脾气温和的丈夫把事情搞得“一团糟”时,作为妻子的她面对生活中的这些棘手问题一筹莫展。
狄更斯快五个月大时,他们全家搬到波特西的霍克街,在那里一直住到1814年,然后又迁往伦敦。细心的考据家们后来查到了狄更斯出生的确切地点,它现在是兰德波特区迈尔恩德高坡商业路387号。不过,不到两岁的狄更斯就已经有了异乎寻常的观察能力,因为成年后他还记得他们住在霍克街时的那个院子,记得自己跟着姐姐阑珊学步,保姆在厨房里透过窗户看着他们的情景。他还清晰地记得,有人带他去看士兵操练,还记得他们离开朴次茅斯时,地面上白雪皑皑。
狄更斯九岁之前家里比较富裕,有过美好的童年。父亲是他最好的伙伴,母亲教他读书写字。那时虽然家庭很拮据,但狄更斯特别爱看书,当别人在玩耍时,他却在拼命地看书,他利用每一分每一秒阅读《兰登传》、《雄利格林·皮克尔》、《亨弗林·克林克》、《汤姆·琼斯》、《威克菲牧师传》、《堂吉诃德》、《吉尔·布拉斯》、《鲁滨孙漂流记》和《天方夜谭》等等。这些就是他当时的主要学习内容,也是他生活中的一丝慰藉。他把自己看作这些小说中的主人公,想象自己处于他们的境地。这为狄更斯之后小说的创作产生了深远影响。
1823年,狄更斯全家人又一次搬家,这次搬家是他人生中的一个小小转折点。他们住在一个叫卡姆登的镇里,居住环境和生活环境相比以前一落千丈,狄更斯不得不中途退学承担起繁重的家务劳动,他照顾弟弟妹妹,成为家里的顶梁柱。他所受到的教育来源于伦敦的贫民窟里,他记得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后来这些地方和部分居民成了他笔下几个故事中的背景和人物。他的父亲因负债入狱,后来他母亲带全家迁至马夏西监狱居住。这段时间狄更斯在黑皮鞋油作坊当童工,雇主见他包装熟练,就把他放在橱窗里当众表演操作,作为广告任人围观,这在他稚嫩的心灵上留下了永久的伤痕。在黑鞋油作坊里度过的六个月,是一段伤心和耻辱的日子,同时也使他产生了对不幸的儿童的同情和坚决摆脱贫困的决心。
1824年4月,狄更斯的祖母去世。狄更斯的父亲继承到二百五十镑左右的遗产,他的叔叔又帮父亲付清了债务,父亲被释放出来。1824年年底,父亲得到了海军军需处所发的年金,并且靠着妻舅的力量,一家人又回到了卡姆登镇,他们在那里生活了三年。查尔斯·狄更斯则回到学校,成了汉普斯特德路韦林顿寄宿学校的走读生,在那儿他学习了英文、舞蹈、拉丁文、数学。他的成绩很好,几次得到奖励,最后成了优等生。在这段时间里他生活得很愉快,获得了广博的知识,提高了文学素养。
1827年春,15岁的狄更斯离开学校,走上了社会。对于在社会上谋生的种种艰难,狄更斯早有切身的体会。幼年时代的事情对他已恍若隔世。他提到这些事情时曾说:“它们真是妙不可言,儿时的想象又给它们涂上一层比彩虹更加绚丽的色彩,简直就如瞬息即逝的幻影。”起初,他在西蒙兹旅馆一家律师事务所里当了几个星期小伙计,似乎就是在那里认识了那个事务所的职员托马斯·米顿,两人从此结为终身的朋友。这时他母亲方面的亲戚又帮了他一次忙,在1827年5月,狄更斯到埃利斯和布莱克默联营的律师事务所就职。该公司设在雷蒙德大厦1号的格雷斯旅馆内,狄更斯在那里工作了一年半时间,当个小职员,确切地说,就是当小伙计。在此期间,他的薪水从每周十三先令六便士增至每周十五先令。对于一位未来的小说家来说,这里的工作大有裨益,不少到这里来洽谈业务的怪人后来都被写进了《匹克威克外传》里,各种人物形象跃然纸上。
平日没事的时候狄更斯常和一个与他同龄的男孩在伦敦街上闲逛。如果口袋里有钱,他们就尽量一起上戏院,一起喝啤酒。如果没钱摆阔气的时候,他们也会一起大寻开心,而且觉得周围的一切都饶有趣味,觉得那时的自己随意轻松。狄更斯还是和家里人住在一起,不过那时他们已经搬到萨默斯镇了。由于他的父亲擅长速记,这使他下决心掌握这一技能,他指望以此谋得议院采访记者的差事,从而打开通往新闻界的道路。于是他捧着格尼编写的速记课本,潜心钻研把英文字母写得比方块汉字还漂亮。狄更斯锲而不舍,大有长进,一年半后终于离开了律师事务所,去博士民事法院,一边在工作中锤炼技能,一边等待时机,一展宏图。
就这样,狄更斯到博士民事法院采访的状况大约持续了三年。在此期间,由于他在大英博物馆勤奋阅读,所受的教育完善起来。这时,他对登台演出的粉墨生涯非常向往,所以拜了专业演员为师,跟他学习朗诵、走台步,学会了不少角色的戏。狄更斯常常好几个小时对着镜子练习舞台上的起坐进退、举手投足、鞠躬致敬的姿势,扮演各种表示轻蔑、迷恋、爱慕、憎恨、希望、失望的表情。最后他向科文特莱市剧院申请谋职,剧院决定面试后再裁定录用。但到了面试的那天,他却因病不能赴考。
1829年,狄更斯通过亨利·科尔认识比德奈尔,有一天科尔邀请狄更斯去比德奈尔家作客,认识了比德奈尔的小女儿玛丽亚,一见面狄更斯立刻被她所吸引。这种吸引很快产生了爱情,但这段情感只是狄更斯一厢情愿罢了。玛丽亚对他卖弄风情,引得他神魂颠倒,那完全是为了取乐。她一会儿情意热切,温柔和顺;一会儿又冷若冰霜,拒人门外。有时候,为了惹恼狄更斯,她故意向另一位献殷勤者频送秋波;有时候又向狄更斯表示亲昵,但目的是刺激刺激另一位献殷勤者。狄更斯被玛丽亚的喜怒无常弄得神魂颠倒。他因玛丽亚笑脸相迎而喜不自胜;也因玛丽亚冷若冰霜又苦恼万分。这种欢乐和沮丧相杂,希冀和绝望互现的日子直到他过21岁生日时方告结束。经过一场纠结痛苦的内心斗争后,他把她的信件用蓝绸带捆成一扎,寄还了她。“我们近来的每一次见面,”他在信中写道:“一方面,无非是一次又一次地表现了您的冷漠无情;另一方面,徒然使我增添了无穷的苦恼和悲伤。自我们相识以来,我忍受痛苦和绝望的折磨实在太久。现在,感谢上帝,我感到我可以毫无愧色地对自己说,在我们两人的交往中,我的所作所为是正当的、理智的和高尚的。当人家,一会儿对我恩宠有加,一会儿态度又完全变了的时候,我都始终如一。如果有朝一日我能知道您——我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情人很幸福的话,那么,请您相信,世上没有什么消息比这更使我高兴。”他的爱情就在这样的痛苦中画上了句点。
1833年5月19日,狄更斯由于喝醉了酒,头脑仍然在作痛,此时最后一次致函玛丽亚,向她保证说:“我要尽一个人所能尽的最大努力——坚毅顽强、不折不挠地为自己开拓道路。我过去已经这样做了,今后还得这样做。”他还再次要她相信:“除了您,我谁都不爱,而且永远也不会去爱。”但玛丽亚对这场游戏已经感到乏味,她回了一封冷冰冰的、相当刻薄的信。从此两人各奔前程,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