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
中国教育的两大需要:一为发达学生之自创心;一为强学生之遵从纪律心。
自应时势变迁之需求,而后进步之说兴。余深信中国已向正当方向进步。尔者西方诸友,常警告吾侪曰,中国虽采用新法,亦不可尽弃固有之美德。盖彼以吾人修身制度,为中国古代文明之所结果,实不可以进步之利益,遽尔牺牲。然吾人亦必须改变,因世界为日日改变者,同时欲维持国之独立,亦必须经营置备,以防外侵。中外交通以来,吾侪以不识西人更有管驭物质世界之妙策,故以此而失败者,指不胜数。今则深明非于实际上改良教育方针,实难并驾列强,立国于世。
西方教育之来华,实在吾人明其需要之先,天主教Jesuits来华时,远在清初,曾以天文之学,传布我境,且助吾侪建立天文台,于是清朝每年颁行皇历,行之二百余年。循是以往,化学、物理诸学科,亦渐渐输入。四十年前,变法议兴,政府创办学校于北京、福州,以训练海陆军外交人才为志。然斯时之旧经学,仍到处通行,科举亦厉行不废,窃名是时为新旧制度并行之时期。至一九〇〇年后,旧日制度完全取消,学校乃遍设于全国矣。
中国教育之两大需要:一为发达学生之自创心;一为强学生之遵从纪律心。前者因中国数千年来,社会上以家族为本位,权枢系乎家长,家人以服从为先务,故中人捐弃其自创心,是习深入人心,由来已久。至第二需求,因皇帝时代,人民完纳租税后,即为良民,他无所求,纳税已毕,便可任意逍遥,纪律因之而弛,而中人渐习惰逸矣。中国教育今之最大问题,即为解决如何可以此两种似相抗触之性质,灌入此未来之时代中。
余上次环游世界,考察中国需要最宜之教育制度,结果获得两种需要者:一则英法美之制度;一则日德之制度。前者专为计划各人之发达,后者性近专制,为造成领袖及训练服从者之用(是即服从纪律)。敝校南开,多半以是二者为圭臬。
余深信今日中国最要者为联合,欲联合则必须有一公共之绳索以束缚之。是绳索不能以种族为之,以中国种族复杂;不能以宗教为之,以中国宗教繁多;亦不能以社会为之,以中国社会上利益与责任多所分歧。窃意较合宜之束缚物,即为爱国心,是即为中国若干年成立要素之虔敬孝心。所可以自然变成者,古时一切道德,皆归宿于孝字。故曰战陈无勇,非孝也。近日吾侪必须广家族主义,而至于国,则此虔敬孝心,即可成为国之忠心矣。而有此爱国心,吾国之人,无论南北东西,亦即可谓有一公共之绳索束之矣。吾校即教授以联合国民之能力,更进者欲使中国青年不仅为中国之良民,且为世界之健全分子。以今日之国界甚狭,吾等应思教育青年,当以万国大同为志也。
余信中国新教育最要之目的,即为训练青年人以社会服务心。先是社会上以家庭为单位,故个人服役之动作,恒不出家庭之范围。今者是种情形已过,余等应教青年人,不仅服役其家庭或与其相关系者,且应服役其国。故余常鼓励学生多为社会服务,例如吾校学生,曾为贫寒儿童设两义塾,并曾调查社会上情形,以告本地行政者,近则水灾赈济,彼等亦多所臂助。
总言之,余意解决中国之问题,为教育。且余信中国教育之发达,实已向正当之方向进步矣。
191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