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先是依着记忆中的路线,先是到镇子的西边,根据这身体中闪过的残念以及十一所说的话,她隐约记得镇西的这个店铺是贩卖动物毛皮生意的,老板唤作毛老八,也不知道是因为当真姓毛,还是因为做毛皮生意的缘故。
记忆中,从前的初九每次跟着苍裕和去猎户那收毛药,都会跟这毛老八一起去,也好路上有个照应,今个她自个去,更是要与这人同去才好,虽然印象中并未盗匪的出现,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还未到地方,她便将车马慢慢的勒住,以免出现勒不住马匹的情况,但她显然是多心了,苍家老马识途,一见到那店铺,便自发的往门边靠停,这动作熟练的,让初九忍不住想,要是这家里的老马会用蹄子数银子,或许可以独自去收毛药。
那毛老八在店铺里拨算盘,听到了马蹄与响鼻声,便探头看了眼,见是熟人家的车马,不用初九开口说话,他便已经与店里伙计说了句,那伙计便赶忙去后院套马车。
初九则是悄悄松了口气,将手中一直紧紧攥着的缰绳略松开了些,被握住的那截缰绳,也早已被手心里的冷汗浸湿。
她不动声色的换了个地方握着,然后便瞧见毛老八铺子上的伙计已经把马车赶了出来。
到了初九马车旁,那伙计勒住马,毛老八上了车,把手中旱烟惯性地往车辕上黑凹坑上敲了敲,吧唧吸了一口之后,这才看向初九,问道:“今个就你一个?”
初九知道这毛老八是问苍裕和人呢,便想起婉娘说的,回答道:“去铺子上了。”
那毛老八点了点头,也没多问,显然是个寡言的人,初九恰好也是,两个闷葫芦一凑堆,一路上连个声儿都没有。
初九路不熟,便慢上半步,瞧着那毛老八将车往哪赶,她便跟着往哪赶,虽然这老马识途的,她却还是手心里直冒汗,生怕这马忽然狂奔起来。
赶了许久,路也越发的难走,毛老八将马车赶到道两旁的大树下面,初九也跟着把车赶到一旁去,稍作休息。
晌午到了地方,初九有些惊异,因为这是个由很多家猎户组成的村落,到了地,那毛老八便瞧了初九一眼,那眼神分明是让初九跟上的意思。
初九便连忙跟紧一些,她是要毛药,这毛老八是要动物毛皮,此行二人同行,也没什么冲突。
连着走了许多家猎户,摸了摸那些草药,初九眼都直了,因为家族的原因,她从前一直在学的,都是西医,但是她却对中医有着浓厚的兴趣,因此也便有了些钻研。
这些药材和她从前见过的那些,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从前的那些都是人工培植出的居多,这些却全是天然的,莫说旁的,怕这药效,根本不是从前那些能比得上的。
从前学术界便一直为中西药物而争辩不休,西医主张见效快,中医则号称主治本,可中医慢慢的衰落却是大家都能瞧得见到。
说中医没效果,其实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中医早已无人传承,那药材也因为环境的影响,以及迫不及待的采摘催生长,药效大不如前。
若将如今见到的这么多天然中草药,都拿到以后,其药效必然是让那些西医瞪大了眼睛吧。
可想归想,面前却有了旁的难题。
因为初九并不知道这些草药是个什么价格,甚至可以说,她都不清楚这一两银子在这里能买多少药,买什么药。
她在得知要来收毛药时便旁敲侧击过,知道她现在所在的虽然叫做南唐,却非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南唐,定都也非是金陵,而是叫做琼都的地方,百姓一般都称其为大都。
如此她也便无法得知这银两的价值,只能猜测这里的一两银子也是折成一千文铜钱,也便是一贯,如果这一贯可买三百斗米,应当能买多少药材。
考虑再三,初九便试探着开口问这些猎户想要卖多少银子,猎户说了价格,她便死命的压价,一直到那些猎户有些受不了,她才开始入手定下药材,回头再取。
周转数家后,初九便弄掌握了这些药物的大概价格,买入也自然方便许多。
可是买了一些后,她又有些奇怪,因为这些药材有一些是常用的,有一些却不是常常会用到的,此时若是购入太多,必然是要囤积的,此时也并无高超的存储技术,也许到最后,这些药材只有丢掉的份,真那般的话,亏损是在所难免。
所以初九犹豫再三,干脆的择优而选,货比三家的挑选出最合适的药材,而不是按照起初婉娘所说,只要给了钱,将药材都给带回去。
她每一种药材分为三个等次,品质最高的药材,便是贵旁家很多,她也毫不犹豫的买下来,品质次一些的,她便压价,至于最次的,她会压到一个让猎户瞠目的价钱,可以说是基本舍弃掉。
她这样做买下的药材,要比起初婉娘所说的数量少上许多,但是整体质量要好上许多。
她的这一举动,让猎户们有些不满意起来,嘟囔着什么以前都是全部买走的,怎么今个换个人压价不说,还这样挑三拣四的。
初九充耳不闻,她已经大概猜出了苍裕和是个怎么样的人,整个一冤大头。
太医拿着俸禄,还开药铺,那天家能答应?
所以苍家的济世堂若不是身后腰杆硬,要不就是为天家办事,算半个皇商,所以那里的药材,根本不可能跑那么远来这些猎户家收,这收的,应当是苍裕和私人的收购。
以前苍裕和来的时候,必然是只要是药材,便往回收,不管卖掉不卖掉,只是觉得这些猎户们挖药材很辛苦,全然一片善心。
只是这样的举动,似乎并没有收到什么好效果,反而是将这些猎户们养的漫不经心,挖药时也都随意刨出,甚至损伤了草药可入药部分还丢上来,要她花大价钱买走。
那种药材,其实已经没多少药效了,便是带回去,也不好用来配药,还不如不买。
“那几支贵喽。”毛老八吧唧了下旱烟,又将烟嘴往鞋底敲了敲,撇了撇嘴道:“这跟着瞧久了,也都识得点,那玩意,你爹可不会出那么贵的价钱。”
毛老八说着摆摆手。
初九伸手摸了下那药材,道:“毛八爷有所不知,草药是个奇怪的秉性,有些要新鲜的,越新鲜越好但煎汤药时要加量。有些则药陈的,越陈了越好,这草药便是陈的,拿回去单独搁着,过些年再用,必然要比新鲜的好百倍,这价儿想来也会有所涨幅才是,至于那些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