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老爷子去杏春堂看病,杏春堂是四方镇最大的医馆,里面的大夫也是镇上最好的,给老爷子看病的大夫正是狗蛋的二叔,李山。
李山说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于寿元有损,而且內脏器官也都会慢慢坏死。
说白了,继续这样下去,活不长。
老爷子吓了一跳,他今年才五十多岁,他还要享儿孙福的,他还指望小儿子将来考上进士当大官好跟着享受荣华富贵的,怎么甘心就这么死了?
后来大夫说了,想要改善这种情况,光吃药不顶用,最重要的是休息好,睡眠好了,不药而愈。
大夫给开了一些安神的药,睡眠果然好多了,再加上老爷子知道自己只是在做梦,并不惧怕,任由梦里的方氏折腾,所以现在情况比一个月前好太多了。
欣儿从菱花镜里看到这里,嘴角泛起一抹冷笑,呵,这老东西,居然能克制恐惧,知道梦境都是虚的,还真不简单呢!
欣儿之所以一直没有动作,之前想的是温水煮青蛙,慢慢来,就像他对付原主一家一样,慢慢折磨得死不死活不活的,不然难消她心头之恨!
冷哼一声,欣儿自言自语道:“让你再嘚瑟两天,等忙过这阵子,再收拾你。”
其实老爷子这两个月是特别难熬的,不让睡觉简直相当于酷刑,就像现在,虽然在睡,可梦里的方氏一直干扰他,跟本睡不好。
欣儿扑到床上,捧起枕边的灵石,对着里面儒雅如谪仙般的男子,自言自语道:“迷津,你说,该怎么样对付他,才能让那老东西更难受,让他生不如死。”
想了一会:“对了,对他最在意的东西下手!”
揉了揉光滑透明的石头,欣儿又自言自语道:“他最在意的应该就是银子了,让他变成穷光蛋好了。”
除了银子,老爷子最重视的大约就是张氏跟乔书了,但张氏现在已经开始悔过了,而且张氏本身也不是什么恶人,她只是被老爷子带坑里去罢了,欣儿不打算对她做什么,只当她不存在好了。
至于乔书,其实原主对乔书没什么映像,因为跟本没怎么打交道,乔书没像其它几房欺负过她们,但别人欺负她们时,也从未替她们解过围,即使碰到了,也从不正眼看她们,仿佛他和她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欣儿没想对付乔书,她们之间没有恩怨,乔书将来赶考,她也不会阻止,她不会坏他仕途,毁他前途,不过如果碰到他被人欺负的时候,她也会作壁上观,不会出手帮他的。
不过欣儿觉得乔书多半没有机会出头了,没有银子,什么都是白搭。
想到就做,欣儿瞬间原地消失,再出现,就到了老爷子的房里,一挥手,老爷子梦里的方氏消失了,老爷子彻底陷入了昏睡。
欣儿现在不想折磨他了,让他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活着,然后做一个穷光蛋!永远的穷光蛋!每天必须从早忙到晚才有口吃的!正如他对付柳氏母子一般,而且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第二天,撩锅底正日子,一家人早早起床,各自拿出自己最好的衣服,打扮得清清爽爽,柳氏硬要吴奶奶穿上新做的绸缎衣服,柳氏手艺不错,衣服做得很合身,吴奶奶穿上刚刚好。
吴奶奶却很别扭,粗布衣服穿惯了,突然穿得这么富贵,吴奶奶真的很不习惯,很不好意思,害怕呆会乡亲们看她的眼神。
大家一起劝说,都说好看,穿出去保准体面,吴奶奶才渐渐平静下来,接受自己的新形象。
其实这套衣服真的挺好的,枣红色的绸缎正衬吴奶奶的年纪,上衣是件夹袄,领子上还镶了圈灰色兔毛,衣摆也比一般农妇的长,直接到了膝盖,正是富贵人家老太太常穿的款式,下面是条裙子,裙摆直接盖住了鞋子,走路的时候,裙摆在地上拖。
“芸娘,不行啊,裙子太长了,裙摆在地上拖,我连路都不会走了。”
柳氏道:“干娘,富贵人家的老太太都这么穿,习惯就好。”
吴奶奶:“可我不是富贵人家的老太太啊,这样看着很别扭,乡亲们会不会笑话我啊!”
欣儿道:“您现在就是了啊,我们家富贵了,您不就是富贵人家的老太太了吗?”
吴奶奶楞了一下,她怎么就成富贵人家的老太太了呢?会不会是在做梦?
柳氏道:“您发什么楞呢?”
吴奶奶:“芸娘,快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柳氏笑道:“干娘,不用掐,是真的,我们都过上好日子了,即将住进大房子里,过上连做梦都没想到的好日子,您看我们身上,都穿得这么好,您要还穿以前那样像什么?人家要说我们不是真心孝敬您的。”
一边说一边替吴奶奶挽了个发髻,插上银簪,戴上连夜绣的抹额,这还是欣儿画的样子,柳氏照着绣的,欣儿说富贵人家的老太太都这么打扮。
这么一打扮,大家眼前一亮,黄寿道:“干娘您这么一打扮,看着精神多了,而且年轻了好几岁呢!”
大家都笑了,气氛一下子轻松多了,吴奶奶也没那么手足无措了。
还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除了气势有些不足,吴奶奶还真有些富贵人家老太太的样子。
都收拾好了,大家就出发了,天色还早,没有上宋海派过来接人的马车,一家人决定走着去,反正去了也没什么事做,家里的事,都是下人在忙活,宋海很能干,他们都很放心。
一家人盛装出行,几乎要穿过整个村子,路上遇到不少村民,一家人都和人家热情的打招呼,引得更多人出门观看,各种眼光都有,羡慕的,嫉妒的,不甘的,都有。
一家人神色淡然的由着人们观看,议论,毫不在意,似乎人们议论的不是他们一般,就连吴奶奶,也从初时的忐忑不安,可看到柳氏等人的坦然自若,渐渐的也从平静到接受,再到坦然。
也许,人站在一定的高度,是会改变很多的,比如柳氏,过去如果被人如此明目张胆的围观,议论,她一定不会如此淡定,甚至会愤怒,羞耻。
再比如敏感的黄枫,只要别人一个同情怜悯的眼神,都会令他十分难受,过份的自尊同时也会产生活度的自卑。
但若是一个轻视的眼神,他同样也会羞愤之极,甚至因此恨上此人,可能会记恨一辈子,终究会寻机会一雪前耻。
但现在人们的议论对他们来说,一点影响都没有,他们和这些乡亲们以经不在一个高度了,他们成为了人们仰望的存在。
就问,蝼蚁和大象是一个极别吗?
大象被蝼蚁围观,大象会愤怒吗?只要它愿意,它大可以一脚踩上去,蚂蚁对大象来说,完全不存在份量。
黄家人此刻觉得自己升华了,胸中的郁气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