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初,客人差不多到齐了,院子里人声鼎沸,三十多张桌子坐得满满当当,此时离开席还有大半个时辰。
大门口,由季氏带头的,老爷子是没那个脸,张氏从知道真相后就一直在忏悔,更加没脸见他们了。
除了老爷子张氏,乔家所有人都来了,就连一向不屑于与农村人打交道的乔书都来了。
乔书一袭白袍纤尘不染,只是静静站在人群里,就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
乔书长相尽得张氏真传,真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一翩翩佳公子,周围的大姑娘小媳妇都偷偷往他身上瞟。
乔湘云比之前清瘦了许多,比以前漂亮了许多,以前有点小胖,态度也很嚣张,任性,完全一副被惯坏的熊孩子。
乔湘云其实本性不坏,她只是被惯坏了,因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又是个姑娘,张氏宠着,老爷子也不愿意逆了张氏,对这个幺女格外宽容,因此纵的她是无法无天,在家就像个小霸王似的,几个嫂嫂都吃过她的苦头。
只是今日却很乖巧,站在她五哥身边,老老实实安安静静,一双杏眼只盯着自己的鞋尖,一副乖巧的邻家女儿样,看来这些日子因为张氏的原因使她成熟了很多。
她旁边的乔柳儿一身杏黄色衣裙居然是绸缎的,头上戴的绢花也很精致,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看来季氏极舍得为她花钱,而她身边的妹妹乔玫儿仍是一身粗布旧衣,可见季氏有多偏心了。
乔家众人不请自来,宋海打发丫鬟去禀告主子,自己依然维持秩序。
欣儿听了丫鬟的话,和她说了几句话就打发她下去了,这才对柳氏道:“娘,今天这日子,不适合撕破脸,既然他们来了,来者是客,我们不必理会他们,让宋叔招待他们,他们老老实实吃了就走,咱们就当拿饭菜喂了狗,要是起什么幺娥子,你们不用管,我来收拾他们。”
站起来拉着柳氏和杏儿的手道:“你们今天只负责美美的,就能气死他们了。”
杏儿把赤金镶红宝璎珞从衣领里拉出来,又抬起双手展示她的赤金累丝镶红宝石手镯,俏皮笑道:“美不美?亮不亮?闪不闪?”
柳氏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嗔怪道:“瞧把你给轻狂的!”
自己率先走了出去,欣儿在后面给她拌了个鬼脸,茵儿有样学样,杏儿追着她两打,三姐妹打打闹闹出了客厅。
院子里,人声鼎沸,乔家众人也都入座,酒席还没开始,丫鬟们鱼贯而入,奉上香茶和瓜子花生杏仁等干果,气氛瞬间高涨了很多,男人那几桌还好,吃着零嘴喝着茶,高谈阔论。
女人这边可就热闹了,几乎是用抢的,每个人都往自己怀里扒拉,还不忘偷空抓一把塞到自家娃娃的手里,自己却舍不得吃一点,这东西虽然不是多精贵,但平常也是吃不到的,除了过年会买点待客,平时谁也舍不得买来给孩子们吃,因此这些孩子们很少吃到这些零食。
瓜子花生等干果上了三回,这些妇人就抢了三回,自己舍不得吃,都是为了自家的娃娃,这些妇人来吃酒,还一人带了几个娃,还自带碗筷,一桌大人只有八个,小娃儿到有二三十个。
反观那些男人,只有零星几个小孩在旁边,还都是从自家娘这边过去的,主要是为了讨要那些零嘴,有些男人比较好面子,在桌上抓了一点就打发他们走了,也有些疼孩子的厚着脸皮抓了一大把装他兜里,细细叮嘱一番才放他们去。
季氏等人也上了桌,季氏今天本来就是来混吃混喝的,老乔家虽然不差钱,但老爷子和张氏都小气,平时待遇稍好一点的就那几个人,像季氏等人平时难得吃到一片肉。
季氏其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底线,为了一口吃的什么都干的出来,在张氏手底下都经常搞小动作的人,所以欣儿一点都不意外她会来,倒是乔书会来挺叫人意外的,乔书其人有多清高别人不知道但她很清楚,他一向瞧不起这些乡亲们,一向都不屑与他们为伍。
乔书是读书人,在这时代读书人的地位本就高,巴结他的人不少,尤其是考上秀才后更甚,可乔书甚少出席村里谁家的酒席,倒是和镇上的富绅来往密切。
酒席摆在宣荣堂门外,朱红色的大门大开,黄寿携家人从里面出来,外面的人隐约看得到里面光景,哪怕只看到一角凉亭,半边假山,也是极稀罕的,更有无数叫不出名的鲜花点缀其中,端的是美伦美奂。
黄家人个个穿金戴银,端的是富贵逼人,晃花了一众人的眼。
季氏嘴里的吃食都不香了,她嫉妒得发狂,看着柳氏不但年轻漂亮,还穿金戴银,呼奴唤婢!凭什么!!季氏呼吸都是痛的,柳氏这贱人,只配吃她剩下的,穿她剩下的,还得被她当丫鬟使,被她使劲搓磨,之前不都是这样的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事情开始不受她控制了?
季氏的手用力抠着桌角,指甲断了都没发觉。
一旁的邱氏,吴氏脸色都不好看,本来之前都是妯娌,这位的地位还是家里最低的,且一向是她们瞧不起的,如今人家富贵了,反倒是她们像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可惜连穷亲戚都算不上,看看人家光彩照人,再看看自己,虽然把自认为最好的衣裳都穿出来了,可跟人家一比,灰溜溜的上不了台面,暗暗后悔不该听季氏的话来这里蹭吃蹭喝,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邱氏身侧分别是她的三个女儿,十二岁的乔梦儿,九岁的乔灵儿和六岁的乔妙儿。
吴氏两个孩子还小因此并没有带来。
乔家男人那一桌,乔家几兄弟也不好受,(不包括乔书)一向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兄弟,如今成了自己仰望的存在,是个人都不会好受,何况乔家三兄弟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一向都巴不得别人不如自己。
柳氏一面吩咐丫鬟们开始上菜,一面执起吴奶奶的手,大声道:“乡亲们,开席之前,我先说一件事,今天,我要正式认吴婶为干娘,请乡亲们做个见证。”
这话像水滴落入滚油锅,席间瞬间炸开来,一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当然也有羡慕嫉妒的,为什么自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