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畦嫩芽已发了约了寸许,秦昭心中止不住的高兴。有大豆芽,也有绿红豆和红豆芽,不过因为太嫩小,并看不出多大的区别来。再过两天,大概就能成为盘中餐了。这一抹嫩绿,带着泥土的清香,此刻看在眼中,竟如新生的生命一般,让人既亲切,又喜悦。
秦昭想着昨日与云瑞还有阿彩的谈话,想到自己对这一世的规划,再看着这些嫩芽,就觉得自己的心中某处,似乎也有东西破土而出。
在地里流连了一会儿,秦昭便回了屋,见阿彩正在东屋的榻上和衣而睡,抿嘴一笑,便回了自己的屋里,拿出纸笔,把朱八郎家的食肆开业后需要的菜谱给整理了出来。
接着便拿着写好的菜单,给阿彩留了纸条,带上院门,去了朱八郎家。
秦昭把菜单让七堂伯看了,因其实中大部分菜,七堂伯都已品尝过,余下的几道并几样点心凉菜,他虽还未曾尝过,但看秦昭之前教阿德的那些菜,他便相信这份菜单若是拿出去,何愁自己的食肆生意不好?
因此也只是大概瞄了一眼,便把菜单放到了桌上。
秦昭看他的样子似是有话要说,便安静的在一边跪坐着,等他开口。
果然,七堂伯先是表示了对她这段日子以来的倾馕相授,秦昭表示自己一家在村中多得他照顾,有能力回报,自己所为,原是应当的。
七堂伯便提起朱八郎,道是这孩子打小调皮,不想这一年多以来,跟着秦昭一道戏玩,倒比从前听话乖巧了很多,且非但学了些武艺,且从小不愿意读书学字的他,竟然还识得了几个字,秦昭虽然比朱八郎小,但却有姐姐风范,八郎又听她的话,作为父母,也希望秦昭以后能帮着他们多多看顾八郎。
秦归也连忙表示谦虚,只说朱八郎对她亦是照顾有加,又因她年纪小,对她多有爱护等等。
直到最后,七堂伯才道:“昨儿八郎带回来些肉脯,说是你家做的,我吃了不错,便多问了一句,原来竟是你家做了打算卖的,我还听八郎说,上回去集镇上,只凭他和阿铁还有那武那两小子,五斤的肉干,足卖了三纠葛钱。你还给他们每人分了一吊钱,是也不是?”
绕了这半天话,七堂伯一提起肉脯,秦昭就已经知道他老人家是对这肉脯有了兴趣,不过她原就打算借这位七堂伯之力的,因此很上道的顺着他的话,笑回道:“是,想来八郎哥哥也与堂伯您说了,这些肉脯我们家原是打算做出来卖到集镇上,换些小钱的。堂伯也知道,我阿爹和阿娘带我归乡,虽得庄人照顾,但我家到底没有田产,我阿爹只靠猎狩,他又多帮助村人,因此并不能赚几个钱,若无进项,长久下去,便是坐吃山空了。我阿娘刚好会做这肉脯,前些日子我阿爹去了县城,见牛肉不错,捎了些回来,因肉有些多,如今天气越发热了,怕存放不住,便想起来做了些肉脯存着,谁知做出来一尝,口味倒是好的很,我听说如今市面上的肉干也是商队外出必备的干粮,可惜实在难吃的很,便请了八郎哥哥和阿铁哥哥他们去镇上试着卖了,却不想果然受人欢迎,我阿爹和阿娘见了,这才动了做肉脯生意的心思。”
“你阿爹阿娘想的倒也不错,那肉脯我尝了,觉得若是拿出去卖,定会受欢迎的。”
“借堂伯吉言,但愿真能受欢迎吧。”秦昭笑道。她让八戒带些肉脯回家,打的可不就是让七堂伯尝尝的主意?
秦昭虽小,可人着实聪明,出入朱家这些日子,这位七堂伯竟慢慢的很难真把她当一个五六岁的小女童看了,有时候与她说话,她条理分明,想的一些主意,连他这个做惯了生意的人都觉得精妙,按说他现在的那点心思原该与云瑞商议才是,也不知怎的,与秦昭说了几句,倒是想先听听这丫头的想法了。
便笑道:“受欢迎是肯定的,但以我看来,这么好的东西,若真只照着你家这个做法,也不过能折腾些小财而已。倒是可惜了。”
秦昭道:“原也不过是个吃食,并未指望能靠着这个,生什么大财,不过是给家里添些材米钱罢了。”说到这里,秦昭话峰一转,好似突然相起什么来一般,“七堂伯说可惜了,难道七堂伯觉得这肉脯能生大财么?可是有什么好法子?若是真的有,还望七堂伯赐告。”
七堂伯虽然看中这肉脯的财路,但他虽是商人,却也是个坦诚之人,见秦昭主动问,也便不瞒自己的想法,笑道:“法子自然是有的,我家原就经商,各处皆有铺子,若是这肉脯由我们代卖,一来省了你们自家去卖的麻烦,二来这销量,也比你家自卖要多的多,虽说每斤利润会少一些,但咱们做商人的,讲究个薄利多销,卖的多了,自然赚的也多,反比你自家来卖要赚的多。”
秦昭便装着眼前一亮的样子,又做出些为难的神情来:“堂伯说的是,只是……”
“只是什么?”七堂伯听她说自己说的有道理,心中一喜,便觉得自己想拿下这货源的事情有了几分希望,再说其中的道理他掰开了与秦昭讲了,这孩子远比一般孩子聪慧,原就不难理解他的意思,他说的又全是真话,就算真与云瑞去谈,想来云瑞那样的人,也是能明白的。
“只是今天才由我阿爹正式拿出去卖,也不知道能卖的如何,若是真的能赚钱,而不是那天阿铁和八郎哥哥他们运气好,那堂伯再把您的想法与我阿爹说说,想来我阿爹听了堂伯愿意帮咱们家,定然也是欢喜的。若是卖的不好,倒不好叫堂伯帮着代卖了,否则岂不是给堂伯添麻烦?”
秦昭才不想这会儿就与他合作,若是这会儿就把这经销权给了他,那自己家可就背动了,到时候主动权在人家的手上,她还怎么保证自己的利润?这位七堂伯果然是个经商的,能这么早就看出了肉脯中的商机,并且一点不拖泥带水的今天就试探了她的话,可惜她并不真的只是个幼童,不会真的被他画出的那些自己早就清楚的大饼而打动。
她又不是真的缺这点钱。何况货在自己手上,有主动权的,该是自己一方才是。
她要让七堂伯真正看到其中的利润,并且到时候给她家的进价不低,保证了一定的利润,才会与他合作。这时候就答应把这代销权给了七堂伯,她拿什么和他谈条件?生意是要做的,人情,她也想让七堂伯欠。再则,她想的可不是要他代销,她想的,是开铺子,并且在这铺子中,自己有一定的话语权。她得占着一股,并且按插进自己的人。
说白了,她为的不只是钱。
“你到是个好孩子。”七堂伯哪里会想到这么个小丫头,心中还有那么多道道,这会儿正想着如何算计他呢,还真只当她处处乖巧,又有分寸,为自己家作想呢,“这事等以后再说吧,倒是我那食肆,已定下下月初六便要开业了,这些日子,你可能把阿德给教出来?”
从开始教阿德做菜,到现在也不过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罢了,哪里能真的把阿德给教出来?不过阿德原就是厨子,从前手艺也不做的,她定的菜肴里也有不少的煮菜,因此阿德学的倒也快,手艺虽不如何,但做菜也讲个手熟,就是现在不行,练练总是成的。再则因大多数菜是用的现在烹饪中没有的“炒菜”,哪怕阿德的手艺还不到家,但也足可以对付过去了。
“应付过去是没问题,不过到底阿德才学不久,想要把每一样菜都烹饪的出色,肯定是需要时间的。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在这些菜肴整个凉州也没有,倒也能借着独树一帜的光,不怕食肆开了,菜色上头不能吸引顾客。”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七堂伯又哪里敢在这么短的时间类,就把这食肆开了?
“虽说现在菜谱是定了下来,我看着也还不错,但食肆也需常推出新菜才能吸引客人,阿昭你看……”
反正是要做的事情,再说她也需要和这位七堂伯打好关系,否则她何必为着别人家的食肆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忙了这么些日子?送佛送上天,因此也不等七堂伯把话说过,秦昭忙笑着接过话头:“这个堂伯也不必担心,您说的对,食肆的菜肴,若想吸引客人,除了保持食肆里的招牌菜,原就该常出常新的。阿德是个极好的厨子,以后定然也会想出些自己的菜式来,就是阿昭若能想到,或是我娘想起什么以前学过的菜,也定会再教给阿德的。这点,七堂伯只管放心就是。”
她既然帮着自己家做到这个份上,以后若自家能继续与云家打好关系,倒也不怕云家不相助,七堂伯听了这话,笑着点头,表示了一翻感谢,也就放秦昭去厨房里寻阿德去了。
在朱家待了半天,教了阿德余下的几个菜,也一一做给他看了,因她自己往后也忙,便让阿德这几日多练上一练,做菜一途,除了食谱,其实更关健的是厨师自己对菜肴的把握和理解,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真说起来,秦昭能做的,也不过是把详细的食谱奉上,自己做一遍给阿德看,并把自己对每道菜的心得,说给阿德罢了。
回到家,阿彩已经做好了晚饭,只是一直到天黑,云瑞还没有带着阿铁几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