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竹见状,心内高悬的大石落下,随即又为姑娘所说的另外一件事情而提心吊胆了起来。
“你要怎么做。”赵景云又恢复那一贯风轻云淡的模样,望向她的眼神依旧压迫有力。
沈攸宁声音沉稳响起,“要给你治病不难,我丫头熟知这片山何处有草药,摘来与你敷上便是。”
“在替我敷药之前,你必须先试用。”他冷声开口,沈攸宁并未犹豫,直接点头应下。
“你或许得在这庙中修养几日,这七日我都会来这庙宇之中,届时会给你送吃的。”
赵景云沉默,便是答应了这件事。那清冷的眼眸抬起,他淡淡开口,“那么,第二件事,你一名女子,如何有能力杀了那些人?”
这件事让他尤为不信任,他看向沈攸宁,眼神皆是质疑之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能替他抹除那些经过训练的杀手?便是彻底隐藏住自己也很难办到。
“这就不劳阁下提前费心了,山人自有妙计。再者,若是没点防身的手段,待会儿似的可就是我们主仆二人。”沈攸宁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赵景云淡然收回目光,她说的不错,待那些杀手过来,最先保不住命的就是她们二人。当一个人有着利于自己的价值,他才会吝啬正眼一看。
而这女子,虽生的妍姿俏丽,但却太过柔弱无,一身衣裳比起寻常人家还粗陋。
看她气度非凡,必然不是普通人家养出来的,二人既然是主仆关系,很有可能是被家里人遣到山中。
怎么看都像是被苛待的大小姐,赵景云只是一眼,便得出不少信息来。
这丫头倒是与常人不同,审时度势,沉着不乱,脑子也精明的很,却是许多深居宅门官家小姐比不上的。
庙内一时无言,恍若清净无人,唯有那炉鼎香烟袅袅,驱散了庙内泛潮的气味。
外头的雨势不减反增,愈发有倾盆之势,数道身影穿梭而过,无形的隐匿在绿植之中。
赵景云阴冷的目光顿时向窗外望去,那隐匿在庙外的黑影如疾风霎时蹿进屋内。
他不屑一笑,“你们这群人当真像属苍蝇的,成日缠在我耳畔嗡嗡乱鸣,惹人生厌。”
说罢,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剑,剑身竟泛着淡蓝光泽,剑锋凌厉无比,如银蛇盯住猎物般果决出手,眨眼间便取得一人性命。
沈攸宁早已拉着杏竹躲在佛像背后,眼看着他不过眨眼便解决一名杀手后内心微微一颤,手指慢慢掐入掌心。
她并非第一次见到这到这种血腥的场景,但在她所属的时代,唯有冷兵器才能做到不费吹灰之力将对手一击毙命。
但能给予对手绝对性压迫的人,只有眼前的男子,仿佛生杀大权皆在他一念之间。
很快的,沈攸宁就发现了不对劲。
门外的黑杀手依旧不要命的前扑后拥,而赵景云的身手却愈发缓慢了下来,沈攸宁眼尖的发现自他手臂蜿蜒流下的鲜血。
沈攸宁抬指将颈中挂着的细绳勾出,一节剔透宛若人指骨的东西悬挂其上。
她扭头对杏竹道,“你待在此处,不要乱动。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准出声,否则只会害了我。”一句话半命令半威胁,她生怕这丫头一个头热便冲出去。
杏竹听到最后一句话,双手捂着嘴唇连连点头。
在那几名杀手逐渐逼近赵景云时,一声短促清脆的笛声竟从佛像之后传出。寺庙内的杀手在骨笛声响起的刹那,身形不约而同一顿,脑仁陡然冒出似被针扎的刺痛。
赵景云似不被影响,他敏锐的抓住所有人一瞬的迟疑,手中长剑挥出,又一道性命刹那成剑下亡魂。
沈攸宁苍白着脸缓缓自佛像后走出,那杀手惊异此处还有他人,当即剑锋一偏指着她砍去。
沈攸宁镇定自若,仿佛不是面对那性命攸关之事。
那杀手还未触及到沈攸宁,到半空身躯猛然一栽,垂直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景云收回手掌,神色冷然的看着她,那声音低沉的与寒霜相比拟,“这就是你的价值?”
那语气,仿若沈攸宁一个点头,那剑锋就会划过她脖颈。
沈攸宁抬眸一瞥,这一简单的动作偏生被她无意间做的别有风致。
她语气却是与过盛容貌截然相反的平淡,“我这不是出来了?既然阁下已经撑不住了,接下来便交给我吧。”
赵景云执剑一挥,剑刃上墨红的血迹飞溅在斑驳的墙面上,他面无表情道,“如果你的价值就是这堆废话,我不介意在杀了这些废物前先解决了你。”
而门外那些杀手听了沈攸宁的话,眼神一亮,也不再一个个试探,果决的聚集在一起齐攻而来。
就在这时,一声虎啸长吟响彻山林,凶悍的咆哮声如潮水般涌入庙宇之中,那些杀手欲跃入庙宇内的身子猛然一僵,神色僵硬的望向四周。
一片寂静,又是一阵虎啸响起,所有人的脸色却在这一瞬间煞白起来——声音来自不同方向,此地隐匿着两虎!
密集的丛林窸窣声祟响而起,那猛虎自丛林间踱着步伐缓缓走出。虽是曝淋于暴雨之中,猛兽的野性也不会随之消散,那些杀手心中暗道不妙。
虽是心惊,却是无畏,这些杀手皆是武功高强,但对付两只猛虎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一声银铃儿般的轻笑却在这时不适时宜的响起,那些猛虎像是得到了什么讯息般,瞬时立在原地不同,虎瞳中闪着幽幽芒光。
所有人将目光纷纷投向沈攸宁。
那清脆的声音响起,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沈攸宁微微一笑,对着外头的杀手们道,“让我猜猜,你们在想只有这两只猛虎不足为惧?”
赵景云持剑而立,那淡漠的神情,仿若他原本就是置身事外之人,只是那望着女子的视线陡然带着几分探究。
那些杀手面面相觑,每个人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脊梁却莫名用上一股寒意。
似是要验证他们心中不好的想法,沈攸宁抬手轻轻拍了两声,空旷的山间霎时回荡数声虎啸,原本隐匿在茂密杂草中的猛虎接二连三的踱步而出。
所有杀手的神色愕然,他们经过再多大风大浪也抵不过这一刹那的冲击。
为首的杀手头领咬牙切齿,瞳孔充斥着猩红的血丝,他当机立断,将剑对准沈攸宁,他咆哮大喊,“先杀了这个女人!”
此人拿出比刺杀赵景云还要更狠的决心,发了疯般朝沈攸宁刺去,虽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无比肯定那荒谬的场景是这名不知出处的女子所造成的。
他看向依旧不为所动的沈攸宁,不知为何,一股寒意自脚底蹿升而起。
赵景云皱眉,刚欲拦在她身前时,那守在屋外的猛虎竟不知何时蹿到黑衣人身后,巨大的身躯将那人压在身下,尖锐的利齿插入他脖颈,温热的鲜血崩出。不过眨眼,已是血肉模糊。
那猛虎在咬穿那黑衣人的脖颈后,竟不再啃噬,而是将那凛冽的目光落在其他人身上。
寺庙内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亲眼目睹,这只山间野兽速度快如鬼魅,便是这帮轻功了得的杀手,也被吓的冷汗涔涔,挪不动脚步。
“要知道,这山间的猛兽时而饥肠辘辘,脾性也是不好的。”女子的声音好似自烟雨朦胧中穿过,轻柔,却让人浑身蔓延上一股深深的恐惧。
话一落,那些猛虎似附和她的话一般,突然发出阵阵低吼,吓得围困在中间的杀手们脸色发白。
饥肠辘辘?骗谁呢!这群猛虎分明是被你驱使的!
那群黑衣人中不知是谁咬牙切齿道,“你这个妖女!”
沈攸宁一愣,还是第一次有人喊她妖女。
琢磨着,她煞白的脸上渐渐露出一抹笑靥,本是迷惑世间男子的笑颜,此刻却成了他们的催命符。
“这样啊,既然我是妖女……那你们被妖女杀了,也不会留下什么怨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