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元年四月初二清晨。
已经自请改名为向破奴的向小三带着两个人骑马侦察回来,此时他们正在树林中休整,昼伏夜行,数日之内已经转进了数百里,出发时的六十八个人没有一个掉队,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向破奴跟巡逻的守卫对上暗语问清楚林文龙所在的方向后便急匆匆的奔过去。
林文龙根据自己当年当兵时的经历,尽可能的把自己知道的东西教给手下的军官,如果碰到与时代实在不符的便修改着试运行。
总之他想要从骨子里彻底的改变这支自己亲手建立起的队伍,让他们不再是一支封建式的军队,而是具有灵魂和荣誉感的现代化的职业军人。
自唐代藩镇之后历代的统治者总是担心武将的权利过大,从宋朝开始武将的地位便开始不断下降,宋代以前出则为将入则为相已经不再是精英阶层的向往,百战之将亦不过一莽夫罢了。
唐朝时的诗人尚能有“宁做百夫长,胜做一书生”的豪情,到了宋代开始武将却只能受治于文臣,泱泱华夏变成了单腿巨人。
每个朝代几乎都是经过浴血奋战而夺得天下,明太祖朱元璋以布衣起兵,最终驱逐暴元,推翻了强加在汉人身上种种不平的制度,明军的兵威震慑周边百年之多,但是土木堡之变让明朝的武勋集团受到了致命的打击,从此武将的地位日趋下降,到了明朝末年一个七品县令都可以随意呵斥一个一品总兵。
林文龙看过明朝方面的一些书籍,没没觉得不可理喻,这些为了身后百姓洒热血的人为什么流血之后还要流泪。
军士们常年忍饥挨饿,时常被拖欠军饷,有的甚至不得不让妻女抛头露面才能勉强维持温饱,在文臣眼里这些人不过是一群丘八,不过是组成那些冷冰冰的数字中的一个罢了。
这很不公平,世间的不公莫甚于此。
任何观念的改变都需要漫长的过程,林文龙愿意用尽自己所有的精力来精雕细琢这支稚嫩的军队,一只封建时代的具有现代思想荣誉的军队,不惜一切代价。
很快向破奴找到了正在巡查的林文龙,虽然他现在只有六十多个人,但是他需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所以林文龙不介意自己平时多忙一点。
向破奴很自然的敬了个后世的军礼,待林文龙回过礼之后说道:“大人前方三里之外有个村子叫骆家集,有一圈木墙两个出口,村子东面有个临时建起来的烽火台有十几个民兵负责看着,过了村子再往东五里便是海州城,海州城内只有不到两百人的鞑子,是镶红旗的,其中大部分还是抬旗没几天的包衣阿哈,属下还打听到三天前镶红旗的一个甲剌额真带着四个牛录的人马往南去了,目标是南面得城堡。”
林文龙微微点点头,身边的杨振勇早已经把地图铺在了一块大石头上,林文龙仔细看了片刻抬头问道:“可以绕过村子直扑海州城么?”
向破奴摇了摇头说道:“可能性不大,这个村子是去海州城的必经之路,所以鞑子才建了个烽火台,那十几个民兵分成三波来回巡逻,晚上也会有人值夜。绕路的话四周都是山,战马不易通行,而且还要避开巡逻时间上不是很充足。”
“好吧,那就打下来,顺便补充物资,休整一下,顺便派人潜入海州,晚上里应外合,一举拿下。至于怎么打,什么时间打,你配合曹先生制定好作战计划。”林文龙想了想最后拍板决定。
“是。”向破奴又是一个利落的军礼然后转身去找曹子安了。
一路走来林文龙发现向破奴的观察能力很不错,而且脑子灵活,鬼点子也多,所以便安排他挑选了几个机灵的士兵专负责侦察敌情和拟定作战方案,林文龙不认为虽然自己来自后世自己就有多厉害,他很愿意看到手下的士兵和军官可以分工明确,,他要的不仅是一支职业化的军队更是专业化的军队。
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后金的领地扩大了数倍有余,几乎鲸吞了整个辽东,这样一来后金的兵力便显得有些不足,再加上大部分的军力集中在辽沈一带,所以辽南只有两红旗的一部分人马,而且也只能做到在关键的地方布置有限的兵力。
林文龙带领的人马利用这种漏洞再加上都是骑兵,不断的进行穿插迂回,偶尔到村中买些口粮补给,碰到后金的巡逻队人少便歼灭,人多便隐匿绕行。
前面的村子只有十几个强征入伍的民兵,连一具皮甲都没有,这对于全副武装的林文龙等人来说是个不值一提的猎物。
向破奴带着二十个人下午的时候出发,他们的任务是乔装潜入海州城。
随着辽沈战役的胜利和辽东明军的全军覆没,后金军中上下都在幻想紧接而来的犒赏,再加上本来劫掠而来的可是说每个人都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再加上辽沈战役的后果已经发酵,明军几乎都是望风而逃,海州甚至可以说是兵不血刃便被拿下,一连串的胜利也让后金士兵放松了警惕。
在向破奴带着人出发不久后李武师也带了十几个人步行出发,寻找小路绕到村子的东面。要想以最小的代价拿下一百多人驻守的海州出其不意是至关重要,所以前面骆家集必须拿下,不能让烽火台起到作用,李武师等人带上了所有的弓弩和箭矢。
天色擦黑的时候林文龙带着剩下的人出了树林,向骆家集的方向拍马而去。
林文龙赶到骆家集的同时李武师收到信号也好开始动手,烽火台上的士兵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示警便被三支箭矢射了下来。
紧接着李武师带着人冲了出来,全副武装的明军犹如猛虎下山一般迅速的解决了烽火台附近的民兵并且控制了村子的出口。
这种程度的战斗根本没有林文龙出手的必要,在控制了村子的两个出入口之后战事就已经结束,除了三个民兵投降之外,其他人还未来得及放下武器便成了亡魂。
很快村长被绑着带到了林文龙的面前,让林文龙意外的是这个村子看起来很年轻,估摸着不到四十岁,而且留着的居然是后金的金钱鼠尾。这样的造型自然让杨振勇等人很是不爽,下手自然重了不少。
“女真人?”林文龙疑惑的问道,“这么个村子也会有女真人?还是村长?”
杨振勇在村长身上狠狠得踹了一脚,这才朝林文龙拱手回答道:“这厮哪里是什么女真人,就是本村得一个无赖汉,纠集了几个泼皮成日游手好闲,鞑子来的时候这厮立马撅起屁股做了奴才,听说杀了自己的妹夫把亲妹妹送给了鞑子驻守海州的牛录额真,又杀了不肯给女真人提供粮食的村长,然后女真人让这厮做了村长。简直是丧心病狂。”说完又不解恨的踹了一脚。
林文龙听完之后也是一惊,但是随即恢复了平静,他知道如果不出意外,未来几十年了这种人将多不胜数。
“本官问你,海州附近还有多少鞑子?”
跪在地上的汉子一听,顿时充满希翼的问道:“小人说了大人能饶小的一命么?小人也是逼不得已啊大人。小人知错了,小人真的知错了。”
林文龙厌恶的看了一眼,杨振勇见状手中的刀鞘立马轮了个圆抽在那汉子的背上。那汉子被抽在地上立马老实了。
林文龙这才说道:“说了本官给你个痛快,留你个全尸,不说的话,哼哼,想必你也听说过扒皮充草吧,届时本官让你生不如死。”说到最后已经是带上了厉色。
跪在地上的汉子听到此处重重的打了个哆嗦,扒皮充草他自然是听说过的,明太祖时期规定贪污够六十两便会被扒皮充草,后来虽然渐渐废除了但是一些宗族乡下却还保留着,想到那种酷刑竟然被生生吓得失禁。
众人看到这种情况都捂着鼻子哈哈笑了起来,杨振勇又是一脚踹了上去,“快说,耽搁了爷爷们的时辰就让你好好尝尝爷爷们的手段。”
那汉子也知道自己曾今做的事天理不容,与其受尽折磨还不如痛快一点,于是便把自己知道的如数告知了林文龙。
听完之后林文龙摆摆手,杨振勇的刀便直接划过了他的脖子,很快便没了气息。
从辽阳到辽南很多人都会经过海州。根据那汉子所说,这几天前前后后共有八九百人来到海州,推算下来差不多是两个甲剌的兵力,海州现在应该是有两个牛录。至于其他人据那汉子所说往南去了,想来是去往了复盖等地了,这样一来辽南的后金军就很分散了。
之前短暂的战斗让村民们万分恐慌,没有人会比他们还畏惧战争。
但是很快战斗结束之后杨振勇便开始带着人在村子里敲锣打鼓的喊了起来,知道是明军之后老百姓明显放心不少,最起码明军不会像鞑子那样肆意杀戮,此时的明军军纪还不想崇祯后期那样败坏,在林文龙手里,深受后世教育的他更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
当知道那个所谓的村长也被明军杀死的时候老百姓更是拍手叫好,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但是已经有好几户人家被闹得家破人亡了,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更是有不少遭了那人和他手下的泼皮的毒手。
很快林文龙他们就吃上了热腾腾的饭菜,热情的村民甚至杀了一头老母猪。这让连日来大部分时候都只能吃干粮的明军振奋不已。
很快酒足饭饱之后林文龙留下一些银两作为饭钱便带着人马向海州城赶去,只不过,队伍里多了六个年轻人,这六个人都是之前惨被破家的孤儿,被那汉子关了起来,林文龙救了他们之后他们便要加入到队伍里再加上村里人也极力支持,为了避免鞑子得报复更是扬言明天就为他们立坟。这六个人年纪最大也不过十九岁最小的十五岁,都怀着对鞑子的深仇大恨,略微考虑之后林文龙便同意了,毕竟现在的他太过于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