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振勇奋力的向前挥出一刀,带着缺口的长刀沿着一个后金士兵的脖子狠狠的切了下去,喷出的鲜血落在了周围,把两个后金士兵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趁着这个空隙杨振勇退了回去,穿过阵列到了后方。
明军的战线已经在稳步推进,他已经不需要像刚开始那样冲锋在前鼓舞士气,换下已经快砍崩的佩刀,骑在缴获的一匹战马上。现在他有时间调配自己手头的兵力,他要让尽可能多的士兵直面砍过来的刀锋和刺过来的长枪。
与明军相比,对面的后金士兵已经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两个拨什库已经有一人负伤,躲在的了队伍的后面指挥着督战队执行军法,另一个身先士卒,想靠自身的勇武为已经低迷的士气破开新的局面。
双方不断有士兵倒下,后面的紧接着补了上来,明军本就跟后金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此刻不断有袍泽倒下更是杀红了眼,狭窄的街道上双方你来我往的对戳对砍。
狭路相逢勇者胜,敢于直面死亡的军队是可怕的,在领头的拨什库被几杆长枪捅了个通透之后后金士兵再也无法维持勇气,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残存的几十个后金士兵开始转身向后跑去。在交锋的一开始老兵便开始承受伤亡,当老兵基本阵亡之后剩下那些新丁的勇气几乎不在,随着拨什库的阵亡仅剩的那点勇气也随之烟消云散。
剩下的拨什库试图阻挡溃兵,在他的心中大金勇士是战无不胜的,不是逃跑的懦夫,但是溃逃的士兵只在乎自己是否是最后一个,他们中再也没有一个打战超过三年的步甲战斗的意志在萌芽中便被明军砍到了崩溃,拨什库手持血淋淋的大刀在他们眼中成了通往生路的阻碍,在数人被杀后剩下的士兵中有人举起了刀。
受伤的拨什库犹如被困绝地的猛兽,不断的嘶吼着不许后退之类的话,斜空中猛的一闪刀光,拨什库凭借本能挥刀挡了下来,但是也被劈的连连后退,挥刀的后金士兵瞪着血红的眼接着又是一刀,旁边的几个后金士兵见状也同样劈了过去。
当拨什库倒在地上时依旧瞪着惊恐的眼睛,他不敢相信百战百胜的大金勇士居然也会向明军一样逃跑,他记得萨满说过,大金将会战无不胜,将会拥有汉人的江山,可是他再也看不到了,他想起了浑河两岸的浙兵和川兵,他不知道额真说的浙江和四川在哪儿,但是在这支军队身上他看到了他们的影子,喊着同样的话,排着同样的阵型,同样的不怕死,只是这一次规模很小,败得的一方不再是他们视为两脚羊的汉人。
在击溃正面的敌人后杨振用留下丙哨保护伤兵打扫战场,向林文龙请示过后便带着甲哨超前追去,在北门缴获了十几匹战马,杨振勇带着十几个人冲在前面,步兵跟在后面,朝南门杀了过去。
此时南门上原本的五十多个后金士兵根本无法阻挡明军的攻势,在付出一定的伤亡后贺峰很快带着人攻上了南城门,阿楚珲此时对上了贺峰,南门上明清两军的最高长官此时像在决斗。
阿楚珲绝大多数的披甲放在的南门上,很多后金士兵都是打了三年以上的老兵具有更丰富的经验,明军虽然具有绝对的兵力优势但是一时间也无法全部冲上城墙,城上的明军被分割包围,数个后金士兵围着一个垛口,让明军承受了不小的伤亡。
贺峰手下有二十多个从沈阳便开始跟着林文龙的老兵,这些老兵被贺峰寄予厚望,他们分成两队从最左边的梯子上攀爬上去,终于稳住了阵脚,等到这二十个人全部爬上来之后明军开始逐步的占据左面阵地,十几个后金士兵很快便被清理干净。
随着城墙上明军的数量越来越多,胜利的天平开始逐渐向明军倾斜,并且越来越快,贺峰见状越战越勇,一把大刀连连狠劈而下,让阿楚珲苦不堪言,明军士气大振,喊杀声几乎响遍了旅顺卫城。
带队的壮达在紧要关头赶到了南门,几十个后金士兵除了几个白甲兵外大部分是马甲步甲之类的精锐,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战力绝对不可小觑。
阿楚珲的牛录在之前的战斗中损失并不大,当几十名援军加入之后战斗态势立马发生改变。
明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领头的壮达犹如虎入羊群一般生猛,登时便有三四个明军死在他的刀下。
正杀的起兴的向破奴和裴有金顿时大怒,联合在一起朝着那壮达杀了过去。
乙哨和丙哨的什长伍长都是砍过敌人首级的老兵,在危机时刻结阵顶了上去,相对于只有仇恨和勇气得新兵来说他们的战斗技巧更加娴熟,配合也更加默契,在一次次的生与死之中他们更加明白如何配合才能用最少的力气最小的代价最快的杀死最多的敌人,这些人才是现在的林文龙手里最宝贵的财富。
杨振勇带着十几骑追击很快便追上了正在向南门逃跑的女真士兵,在失去了指挥官后这些士兵犹如受了惊的麻雀,根本不敢向后看,在听到马蹄声后最后面的士兵更是响起了绝望的哀嚎。
旅顺城的街道并不是很宽,最起码没有宽到让近百人并排跑的程度,于是自相残杀开始了,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杨振勇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快感,以前跟着骆冰的时候他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够追击收戮后金士兵的首级,他忍不住一声长啸,虽然很想好好享受一下这种感觉,但是林文龙给他的命令便是尽快的支援南门进而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旅顺城。
作为立足的第一战,并且在拥有绝对的优势的情况下,林文龙给了贺峰和杨振勇很大的自主权,海州被破接着又是旅顺,林文龙想象的到后金的报复将很快来到,虽然因为有西边的蒙古和广宁重镇的威胁,又要稳固新占领的地盘,后金不可能因为自己的两三百人派出太多兵力,但是死守孤城从来都不是上策,所以他必须要培养出可以独挡一面的将领,哪怕不太合格,只要能牵制住对面不能全力攻城就是成功,至于能力,战争是最好也是最残酷的训练机器。
林文龙下令打扫完战场的丙哨士兵留下一个什看守城门,一个什跟自己去南门,剩下的以伍为单位散开清剿逃敌。
在甲哨的步兵大队赶到后杨振勇已经把溃逃的近百后金士兵砍杀殆尽,除了小部分逃走之外大部分都死在了自己人手里,杨振勇忽然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曾经为了活命不也是把刀指向了前面的袍泽只为让逃跑的路不是那么拥堵么。
“兄弟们,随我杀!!!”抛去脑中的想法,杨振勇带着骑兵当先冲向南门。
后金的壮达可以说是一个牛录中除了牛录额真外最勇猛的一个,统领着一个牛录所有的白甲兵,向破奴和裴有金两人联手一时间也落于下风,南门上的局面陷入了僵持,虽然明军几乎全部涌上了城墙在数量上几乎达到了二比一的程度但是后金士兵更为骁勇,明军的阵线全部靠着各个什长伍长在苦苦支撑。
阿楚珲已经伤痕累累,贺峰毕竟跟了贺世贤许多年,自身功底相当扎实,也是一员悍将,在阿楚珲和几个白甲的围攻下依然显得游刃有余,大刀舞的虎虎生风,还能不时的带走一个首级。这让阿楚珲的心在滴血,这些都是自己的实力根本,一个牛录里的白甲要是死光了,那么这个牛录的战力必定大打折扣,实力低微能抢到的和能分配到的东西都会变少,久而久之自己这个牛录就可以成为笑话了。
阿楚珲看到不远处自己牛录里的步甲马甲也在不断的阵亡,虽然明军的死伤更多,但是人数上的优势在慢慢体现出来,他虽然有心去支援,但是贺峰一个人将他们几个拖得死死的。
北门的喊杀声停了下来,这让双方心里都燃起了希望,贺峰相信杨振勇的甲哨不可能连北门都拿不下来,阿楚珲觉得大金的勇士不是明军可比的,眼前的这些一定是明军的主力,那个舞大刀的必定是明军主将,只要自己能拖住等到援军到来那么旅顺城就能守得住,说不定还能把对面的首级留下来,想到这里阿楚珲心里变得火热起来,只要能赢,一切都好说,眼前这支明军几乎人人都有铁甲,光这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双方的火拼因为北门的安静一度变得异常激烈,只是很快喊杀声从城中想起,还伴随着熟悉的声音,阿楚珲瞬间从头凉到脚,汉人求饶是不可能用满洲语的,只有一个解释,北门不仅被破,而且剩下的一百多人也不可能再来增援。
后金的士兵显然也都听的很清楚,壮达一个分心被向破奴和裴有金抓住了机会,向破奴手里的长刀砍掉了他的胳膊,而裴有金手里的长枪则穿透了他的心脏,壮达带着不甘倒了下去,他想不明白一向懦弱的明军为何会如此悍勇,他彷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砍下一个个敌人的头颅,抢夺他们的妻女财富,从一个守兵到步甲马甲白甲,最后成为壮达,他不甘心,他想嘶喊但是流出的鲜血带走了他的最后一丝气息。
一时间明军士气大振杀的后金连连后退,当杨振勇带着十几个骑兵赶到的时候形式已经对明军绝对有利,贺峰手中的大刀砍下了阿楚珲的脑袋,当甲哨的步队赶到的时候结局已经没有了悬念,等到林文龙赶到的时候明军已经开始打扫战场,阿楚珲所领的牛录除了几个还在被追缴的散兵外其他的尽数被歼灭。
旅顺城的南北城楼上又重新插上了大明的旗帜,这个被林文龙视为未来根据地的地方在经过四十多天的行军战斗后终于到了他手里。
站在南门上还能看到不远处的码头和此时漆黑的大海,贺峰派了人去把战马牵了回来,林文龙明白自己的挑战才刚刚开始,他将直面后金的兵锋,千里之行已经完成了第一步。
林文龙看着曹子安微笑的说道:“奏折之事就拜托曹先生了。”
风吹起旗帜,这是属于大明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