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龙给每个新兵都准备了一杆超过两米的长枪,杨自用带领着他们每天就一个动作,那就是刺。现在这些新兵几乎充当了输出的主力。后金方面为了方便爬梯子和近战选择了清一色的短兵。
陶有富也是金州中左所的军户子弟,和王虎从小一起长大,但是陶有富小时候身子骨比较弱,王虎经常为他出头和别人打架。等到被鞑子抓来之后王虎便再也帮不了他,对于敢闹事的人鞑子从来都是一个字:杀!!!
陶有富很快因为干活不行被女真人吊起来示众,每天不给吃不给喝,一度让他自己以为都要死了,但是两天之后明军攻破了旅顺城,他被分配到了辅兵营。
他很想报仇,但是连日的水米不进让他依旧无法跟上明军的训练,于是在王虎被提拔为战兵的同一天他成为第一批被送往新兵教导大队的士兵。
看着新兵教导大队队官咧着嘴笑得脸陶有富感觉到分外耻辱,于是他成为了新兵教导大队里训练最刻苦得士兵,再加上每天也可以吃饱,他的进步很快,他觉得自己很快就可以回到辅兵营,然后很快就可以像自己的好兄弟王虎一样被提到战兵营,那样每过两天还可以有肉吃。
当旅顺被围攻的时候他内心是恐惧紧张的,敌人给他的感觉很强大,好在刚开始并不需要他们直面兵峰,新兵得到了良好的适应,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人心中的恐惧都不见了,同袍的战死和昔日的仇恨共同刺激着他们。陶有富感觉到自己的心头像火一样的愤怒。
当他们的队官杨自用出现在他们面前并告知他们需要上前参战后所有新兵都兴奋的憋红了脸,他们想大声叫喊但是在没有长官下令之前不能发出任何声音,短短的几天,军棍和军法已经被刻在每个人心里。
城上的惨烈虽然他们在运送伤员的时候已经见识过了,但是再次上来的时候依然感觉到震撼,后金已经占据了部分城墙,他们把来不及撤退的明军伤员吊在城上,或者钉在柱子上,喊杀声和惨叫声还有兵器相交的声音混在一起,蛊惑着每一个人。
陶有富握紧手中的长枪,静静的等待着队官的口令。他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透过同袍头之间的缝隙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对面鞑子的黄板牙。
手中的长枪越握越紧,指关节渐渐发白,他看到最前方的一个袍泽被对面的一柄刀扎进肚子里,然后他的身子一躬,手紧紧的握住刀刃,他能想象到锋利的刀刃切进肉掌有多疼,接着那个战兵便倒了下去。但是没有命令他几乎是本能的忍住了想要将长枪刺出去的冲动。
“刺!”陶有富的耳边终于想起了杨自用的声音,这一声在他平时听起来宛如恶魔的声音此刻竟让自己觉得非常悦耳,他甚至都不由得松了口气,但是手中依然没有犹豫狠狠的将长枪递向自己早已瞄准好的目标。
长枪入体,陶有富感觉手一震,他的看到自己的长枪正好扎进对面一个后金士兵的嘴里,他来不及多想,手里习惯性的一扭然后抽出了长枪,那个后金士兵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一瞬间便有十几个后金士兵被捅翻在地。
突如其来的长枪和因为十几名后金战兵的猛然战死而让交战区域突然空白,这不仅让正在交战的双方士兵惊呆了,就连长枪的主人和新兵教导大队的队官杨自用都震惊了,后排的几个新兵甚至手中的长枪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激烈的城头居然出现的诡异的安静,杀的正兴起的杨振勇突然听不到声音吓了一跳,来不及细想急忙带领一百多骑兵调转马头,到现在为止原本满员的甲哨依旧有一百多人。
整个战场此时最清醒的恐怕就是林文龙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严明的纪律和整体性对于封建军队的杀伤力,曾经的西班牙正是靠着无敌舰队和西班牙大方阵横行世界。
这无疑是非常成功的第一杀。
“天佑大明!杀!!!”林文龙大喊一声让双方同时回过神来。明军的信心直线飙升。前排的战兵向前稳步压了过去。
达春有点不敢相信,十几个战兵就那么一下,甚至都来不及眨眼睛就全干净了。站在队伍中间的他怒吼连连,鼓舞着手下向前冲,他看的到明军的骑兵已经舍弃了溃兵向旅顺城冲了过来,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处于最前方后金战兵的眼睛随着对面的长枪的晃动而来回转,最前面的战兵都是最勇猛的,一下子的大量阵亡让后边士兵内心的惊惧开始释放了出来,开始向后退去,很快处于队伍中间的达春便成了队伍的最前排,他们大部分都参加过或者见识过浑河岸边的血战。那些穿的破破烂烂的明军拿着简单的武器却让数万八旗勇士无可奈何。
达春抄起一块盾牌再一次冲到了最前面,他必须打破这种局面,只要能贴身应战那么胜利依然有可能是属于他的。
将领的带头冲锋让后面的士兵再一次鼓起了勇气,最前面的战兵把盾牌挡着胸前露出眼睛谨慎的观察着对面的长枪。
杨振勇很快带着人马来到城下,顺着敌人的梯子便开始往上爬。城上的后金辅兵开始抬起尸体扔了下去,但是这种程度的防守根本无法阻止明军的登城,在有限的伤亡后杨振勇的甲哨便开始了和敌人的短兵相接。
以战兵对大部分都无甲的辅兵简直就是一场屠杀。惨叫声顿时响起。明军的传来阵阵的欢呼声,新兵手中的长枪刺的越来越稳,也越来越有力。
首尾夹击不仅让辅兵开始恐慌就连前面的战兵也在快速的丧尸斗志,达春没办法,从努尔哈赤其实开始,从大金的建立开始便没有一个投降的甲剌额真,他不能做第一个,他不想让自己的子女活在耻辱里成为别人的奴仆,于是他攥紧手中的盾牌大吼一声带头冲了上去。
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战斗打到现在整整一天几乎已经不再有悬念,双方都已经筋疲力竭,但是明军这边胜利在望士气高涨,达春明白就算自己能够逃出去也损失惨重,溃兵能收拢十分之一就是万幸了,对方还有骑兵,追击很方便,回去之后旗主不杀了自己祭旗就是见了鬼了。
达春的脚步不停,后面的后金士兵很快出现了断层,依旧有丝悍勇的后金士兵想都不想的跟上了达春,剩下的略一犹豫便停了下来,有的转身朝着刚刚爬上城的明军杀去。
杨自用很兴奋,自己训练出来的兵很给自己长脸,他在新兵的阵型中兴奋的像个孩子一样大喊:“稳住,给老子稳住,盯着鞑子的面门刺。”还是不是的踹一个不听话的士兵。
林文龙紧盯着冲过来的后金士兵,左手狠狠的挥下,前排的战兵蹲下靠在一起,用盾牌结成简易的屏障。
“刺!”杨自用喊出的声音因为太过用力和兴奋而变得味道,但是陶有富和他的袍泽没有丝毫迟疑便送出了手中的长枪。
冲在最前面的达春成了重点照顾的目标,最少三支长枪冲向了他的面门和左胸。达春大喊一声,左手的盾牌挡住弹开了刺向左胸的长枪,右手的大刀向前一伸一挥便砍断了另一根长枪的枪头。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当最后一根长枪刺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没法阻挡,两只手都处于旧力未去,新力未生之时,但是达春不愧是沙场十几年的老兵,直接向后一仰便倒了下去,让两边刺过来的长枪也落了空。
杨自用看的咬牙,他大喊一声:“第二排上前,刺!!!”
第二排的士兵迅速的向前跨步然后对准敌人狠刺过去,倒在地上的达春反而躲过了一劫,他向后滚了回去,此时跟着他冲过来的三十多人几乎所剩无几。
“枪兵上前,攻击前进。”在下达了命令之后林文龙也跟在了枪兵的后面,几十个新兵组成的枪阵化身成了高效的杀戮机器,每个后金士兵都感觉自己需要面对好几杆刺过来的长枪,他们中最勇猛的也只有几个从下方滚过去的白甲给对面的枪阵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是枪阵下方的明军和后排向下刺过来的长枪很快让几个白甲兵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巨大的死亡阴影笼罩在每一个后金士兵的心头,风开始悄悄的吹,城楼上的后金战旗再次飘扬了起来但是对于已经濒临崩溃的后金士兵来说已经失去了战斗的勇气。
终于有士兵开始忍受不住这种压力开始慌不择路的跳城逃跑,城下还有没上城的明军充当了临时的刽子手,将一个个摔断了胳膊腿的后金士兵砍下首级,然后兴高采烈的别在腰上。
当达春再一次面对滴血的枪头时他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投降,这个举动让他自己都意外,但是做的却很坚决。
随着达春的投降,剩下的后金士兵也很快的放下了武器,将近三百的俘虏被充当了苦力,将受伤的明军士兵抬到救护营。
城内的重伤员和救护营的女子一直都担心不已,很多救护营的女兵已经准备好了自尽用的匕首,那是她们身上唯一的武器。当明军押着俘虏抬着伤员走下城头的时候救护营的女兵甚至哭了起来,每一个下来的明军士兵几乎都带着伤,那些被抬着的明军伤员都成了血人。
救护营的女兵很快便在张佳宁的带领下开始给伤员做简单的包扎和伤口处理。这也是她们唯一能做的,这让林文龙觉得必须要尽快的找一个专业的大夫来教这些女子简单的医术了。
没有想象中的欢呼声,士兵们把大明的旗帜重新插在城头,那面后金的甲剌旗已经被曹子安收好,此时他左臂受了伤,但是依旧难掩喜色,不管怎么说旅顺城守住了,虽然很艰难,虽然很多人都很怀疑,但是在付出了巨大的伤亡后旅顺城上日月旗依旧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