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最后一天,水营在一片欢呼声中驶入旅顺码头。郭凯等人本来以为海面冰封将无法回到旅顺,但是当瞭望哨传来消息说旅顺在凿冰而且码头附近只有一些浮冰之后所有人都开始欢呼,这意味着漂泊了许久的他们可以很快上岸回到旅顺喝一口热乎的冒着暖气的汤。
“大人也一直在凿冰?”下了船的郭琪向来迎接的张少博询问道。
“是的,旅顺城内不管是辅兵还是战兵都一起干,每天轮换着来,为此救护营里又多了几十个无法归队的伤员。”张少博笑着说道。
郭琪有些不敢相信:“几十个?这么多?不怕士兵有怨言么?”
“本来是有的但是大人和我们干的一样的活,而且大人每天都会有半天来凿冰,半天处理事务。士兵是半天一换,但是军官则必须全天都在,既然当官的都如此那么大家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真人杰也。”旁边一个怪怪的声音响了起来,张少博这才注意到后面跟着几个小矮子,“他们是谁?倭人?”他看了一样奇怪的问道,明朝时日本人的身高是个很明显的标志,再加上大明完全不能理解的月旦头和腰间别着的两把武士刀。
“他们是倭国长州藩的武士,也是商人,想与我大明贸易,所以我准备带他们去见大人。”
“长州藩?算了,大人很快就到了,你们来的时候有一场军议所以大人来的可能会晚一点。”张少博显然对倭人并没有什么兴趣和好感。
两人说话间林文龙带着一众军官来到了码头,眼前的王虎立即命令所有人集合。每个人都显得很激动,以往虽然也出海但是旅顺离山东并不远,而且怎么说都是在大明的国土上,但是这一次他们远渡重洋去了日本,能在第一时间踏上故土对每一个人来说都是值得兴奋的事情。
“水营全体都有,敬礼!!!”
林文龙站定郑重的回了一个军礼,所有的旅顺官兵也一同向从海外回来的袍泽郑重的回礼。
这样一来就让几个站在中间的矮个子倭人显得很是尴尬,但是还好,很快王虎下令礼毕,于是林文龙很大方的放了所有的水兵三天假,一众士兵立马欢呼着朝城中涌去,看着这些活泼的背影几个人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林文龙自然看到了几个日本人,但是作为后世而来得他,特别是在参观过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后骨子里对日本心存芥蒂,而且他们所在的这片土地叫做旅顺,在二百多年后日军攻陷旅顺并进行了长达四天的野蛮屠杀,上到老人下到不满月的婴儿,两万多人惨死屠刀之下,只留下了三十六人用来掩埋尸体,这种罪行和南京大屠杀如出一辙,区别只在于数字的不同。
没有理会几个忐忑的日本人,林文龙带着自己的部下朝旅顺走去,一路上询问着日本的国情,他知道此时的日本自从结束了德川家康成立幕府后害怕明朝的报复同时也为了杜绝民间刘三的反叛力量便进入锁国状态除了荷兰人和大明商人之外不和任何国家展开贸易,同时为了平息明朝的怒火开始卖死力的打击倭寇。
一直等到近了议事厅众人坐下之后林文龙才问道几个日本人的来历。
“小人长州藩家老毛利右近拜见上国大将军。”郭凯右手刚刚抬起一指几个日本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趴在了地上,头磕在地上甚至咚的一声响。
长州藩自从德川幕府统一日本后便越发的不好过,长州藩的藩主年近七十的毛利辉元已经被迫剃度出家但是依然无法阻挡幕府打压长州藩的决心,身为曾经西军主力的长州藩的领地已经缩水了很多,实力已经大不如前,这然长州藩的高层焦急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郭凯等人的目标便是出云县,林文龙的目标很明显就是石见银山,虽然石见银山已经被开采了多年并且在不久后产量便会下降,但是现在的石见银山没有依然有不小的开采量,这对于到处急着用钱的林文龙来说是个不小的诱惑,而且抢日本的东西林文龙表示我没有压力我很开心。
当旅顺水营到达出云县的时候上一股海匪正在抢掠一个渔村,同时正在追着砍几十个足轻。郭凯大喜过望。虽然林文龙很不喜欢日本但是他还是郑重的告诉自己的部下日本民风彪悍,特别是那些流浪的武士和浪人都有不俗的身手,极具危险,为了可以很好的掠夺资源林文龙告诫他们最好和当地的政府也就衙门搞好关系,被德川家康强硬的整合在一起的日本并不是铁板一块,很多强藩都是阳奉阴违,比如被幕府视为眼中钉的长州藩。
一百多水营士兵虽然经过数日的航行有十几个战兵因为水土不服失去了战斗力,但是剩下的百人都是从旅顺历次大战中的幸存者挑选出来的,可以说旅顺的战力有三成都在水营这里,林文龙为了第一次远行豪赌上了他全部的家当。
当明军登岸的时候两百多海匪停了下来,领头的头目放弃了那几十个穿着竹甲的足轻,转而围了过来,明军的士兵正在披甲,这让海匪头目惊疑不已,但是明军上岸的地方也正是他们停船的地方,于是在思考了片刻后海匪头目做出了他一生中最错误也是最后一个决定,指挥他的手下朝着没有列阵完的明军冲了过去。
“预备!”
前排的明军在王虎的命令下举起了手中的钢臂弩,冰冷的箭头闪着寒光。
狂热的匪徒嗷嗷叫的往上冲,以往追着幕府军队砍的经历让他们无比自信,这些由浪人为主体的海匪在同等规模的交战中一直赢的很轻松,坐稳了海匪老大的位置。他们也相信短兵相接拿着长矛的敌人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放箭!”
明军结成了一个二十人长五人纵深的方阵,一百多人,人手一杆长枪。而前两排的士兵除此之外还有一张弩,在火铳没有普及之前旅顺营用弩来充当远程打击的主力,为此林文龙不惜花费了上千两银子从登莱的府库中买了二百多张钢臂弩,这几乎搜刮了登莱的库存。
海匪除了几个头目有件皮甲,还有部分流浪武士拥有竹甲之外都没有任何的防护,毕竟是土匪,能有几件皮甲已经是很富有了,虽然他们可以从幕府军队的手里缴获一些但是那些竹子编出来的东西浪人也不屑的穿。
当明军的第一波弩箭射出的时候冲锋的海匪顿时倒下十余人,近距离内的弩箭面对无甲的敌人有着可怕的杀伤力,在洞穿的一人依然有不小的势头。
“放箭!”
王虎毫不留情的喊出了第二次射击的命令,这一次因为相距更近,杀伤得效果更加可怕。
“平枪!”弩箭得发射频率太慢,而且白刃战才是王道。
第三排得战兵向前一跨便成为了第一排,长枪放下,如林如山,冰冷得枪头上长长得血槽显得分外狰狞。
“大人说的果然没错,倭人果然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区区一般土匪伤亡了将近两成居然还没没有溃败。”王虎感慨得说道,但是紧接着话风一转:“既然不怕死,那就送你们去死。”
“长枪,刺!”王虎猛地挥下左手。
“杀!”第一排的明军大吼一声同时将手中的长枪狠狠的刺了出去。
仅仅一瞬间便有十几个冲的最快的海匪被捅了个通透其中有两个力气比较大的明军更是串了个葫芦。
突然来的巨变让后面的海匪头目直接惊了,他很清楚自己手下的实力,冲在最前面的也是最狠的,这些人以往和长州藩的军队打起来都是一挑数十的存在,他们能够在这一带横行无忌最主要的战力就是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人,但是这一下就没了将近三分之一,这让海匪头目的心在滴血。
但是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便再次听到一声大喊,虽然他听不懂说什么但是并不影响他的眼睛去看。
“第二排刺!”又是十几个人被刺中,当下气绝身亡的还好,有些还活着的捂着伤口在地上挣扎大声的呼救,凄惨的声音和堵不住的鲜血让后面的海匪不由得停止了冲锋,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惨重得伤亡,就像一场当方面得屠杀,曾经可止小儿夜啼得悍匪此刻如同稚子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海匪们开始迟疑了,最后面得已经开始后退,这让剩下得十几个浪人武士显得很是突兀,他们中没人打过这样得仗,短短得两次枪刺也不过几个呼吸得时间但是地上却已经躺了三十多具己方的尸体,而且还是己方最为悍勇的一批人。
横行无阻的海匪还是感觉到了恐惧,最前面的十几个浪人的相互看到对方凶狠的目光,咬着牙超前试探。
二十多个人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往前探步,他们坚信只要能突破对方的枪阵冲到近前那么胜利必然属于自己。幕府军队也有这种类似的枪阵,只不过那些足轻手里竹枪更长罢了,但是只要冲到近前长枪就会失去最少一半的威力。
明军好整以暇的看着对面的倭寇,对于这些士兵来说倭寇是一个统称,弩已经被收好,王虎有意让自己的士兵接受更多鲜血的洗礼,而且这样的战兵明显毫无压力,第三排的士兵甚至都处于站立的姿态。
海匪头目哇哇大叫,几个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有人认为这些举着陌生旗帜的大明军队肯定会和长州藩的足轻一样不堪一击,厉害的只是长枪比武士刀要长罢了,但是也有两个人不这么认为。
双方的对峙让王虎感到烦闷,临行前林文龙告诉过王虎若想和日本进行绝对优势的贸易那么要尽量避免陷入全范围性的局面,明军的主要目标是获取一个贸易市场而不是一场战争,所以要做一支王者之师,有什么账可以等到旅顺不紧张之后找理由算。
但是林文龙也说倭人畏强欺弱,如果到了必须要展示武力的时候那务必要拿出最大的战力让其恐惧。
不远的山头上,那队足轻里的足轻头已经不再逃跑而是开始命令部下收拢溃散的人手,自己则带着几个护卫站在高处看向这里的情况。
王虎觉得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必须要展示绝对强大武力的时候。于是他命令部队从五排变成三排攻击前进。
看到明军开始前进,几个凶悍的浪人举着武士刀挥舞着冲了过来,在冲锋的过程中还不忘左扭右摆来试图扰乱对面明军的视线然后突进。
“刺!”
“杀!”
在这两声带有魔性的声音响起后,冲锋的浪人悲催的发现最少有三杆长枪刺了过来,很多人为了躲避撞在了一起,这让冲锋的浪人武士变得更加混乱和集中,明军的刺中率几乎达到了恐怖的百分之百。
两轮突刺之后发起冲锋的浪人武士已经没有了站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