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闲得慌,可以带带你的外甥女,山庄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插手!”
这是不远处,邹老板对他丈母娘所说的话。
母亲还是执意等拿了工钱再离开,老玉镯子丢失事件,闹了个戛然而止。
当晚,厨师做了一种汤,不懂是放了些什么材料,张三吃了后,夜里发生了很严重的过敏。
浑身又肿又痒,被她抓了个稀巴烂,母亲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全身奇痒,折磨得她像个疯子!
指甲盖儿里染了血,还挠翻了几个,实在没办法后,母亲只能把她的四肢捆起来,然后用花椒和盐冲水给她擦洗,一夜折腾,差点要了她的命!
接近天亮时,身上虽然不怎么痒了,可肿没有怎么消,张三也有气无力,整个人蔫儿的不行。
母亲不再想着拿工资了,她夜里吓得不轻,说天亮了就带她离开山庄,带她去县城里看医生。
天亮后,母亲简略跟新来的厨师说了一下,就带着她离开,在磴道上还遇到了小谢。
小谢手里拿了个大红苹果朝宿舍走,看见了她们母女要走,说了几句话,还硬是把她手里的大苹果塞给了张三。
小谢知道她母亲这么走是拿不到一分钱的,又见张三的脸肿肿的,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有血痂,她就从衣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说是给她们娘俩的车票医药钱。
张三跟她一点不熟,连句话都没说过,母亲推辞不要,小谢却说:
“出门在外不容易,姐,你就收下吧,别嫌我的钱脏。”
母亲语塞,说不出话来。
张三开了口,说:
“谢谢姐姐,改变可以随时随地,没人会在乎你的过去,你还年轻!”
一朝入娼门,三世皆为尘!
小谢很在意自己小姐的身份,因为这种身份,她有家不能回,想嫁人而不能,她深陷在醉生梦死的泥潭深渊中迷茫度日。
她不是劝她弃娼从良,仅是小小建议,让她不要把自己封锁禁锢在一个自身并不想待着的地方。
张三是这样想的,小谢现在有钱了,又姿色颇佳,完全可以脱离现状开始新的生活,她能碾压不少同行,获得有钱有权的大佬们喜欢,也必是有她的过人之处!
人嘛,当你是个什么都不是的小虾米时,没人会在乎你的过去,而当你一朝是个人物后,谁还会在乎你的过去?
既然不喜欢自己的现在,有钱,也还有大把的时光,张三不明白小谢还有什么折腾不起的。
与其在这里悔恨莫及,不如破茧成蝶、重新开始!
小谢是她们在山庄最后交谈的一个人,她目送着她们离去,她觉着自己当年若是跟张三一样,也许今天也不会沦落至此,她心上的某根弦,似乎被她的那句话稍稍触动了!
跟母亲乘车直接去了县城医院,医生说是食物过敏引起的,打了点滴,开了药,出了医院,张三晕晕乎乎的,来的路上有些晕车,头晕目眩,想找地方坐下休息。
母亲看她这个样子,又不想吃东西,就带着她在路边小店点了一碗酸菜肉丝拉面。
母亲说酸菜开胃,可她没有一点胃口,一大碗面端上桌,光是闻着味儿,胃里就翻江倒海。
母亲让她多少都吃一两口,她一口也吃不下,只想趴在桌子上睡一觉,不过,趴着也难受,最后趴在了母亲的双腿上要勉强好受一些。
看她生病,母亲捉急,花钱买的一碗面舍不得白白浪费,母亲动筷子吃了几口。
就在母亲跟她准备离开拉面馆时,遇到了一位老家的熟人,是个口碑很好的村干部,确切担任什么职务,张三不是很清楚。
他与母亲聊了起来,她们离开的事,家里那边的人都知道了,二叔他们也没有要找的意思,走了就走了,没人在乎。
母亲听了,也算是彻底死心了,让对方回去后,不要向人提起在县城见过她们母女,那人答应了,让她们自己一路多保重。
在路上走了走,吹了吹风,张三感觉好多了,母亲知道县城里有一座很著名的大桥,带她去走了走。
站在大桥上,母亲看着水面,笑着对她说:
“我以为他们知道我们走后,起码会向人打听打听,找一找,现在好了,走了就走了,我们母女只能向前不能后退了!”
“我从没想过要后退!”
张三望着远方说。
当天,母亲没打算在县城住宿,她想再去二妹家看看,主要目的是回去给两个孩子包红包,以表感谢!
可是乘车回去的路上,有独眼女子主动跟母亲聊了起来。
张三不认识,母亲说是跟她二姨是一个村儿的,也住在马路边,距离二姨家没多远,家里开小超市,她跟二姨一起上她家买过东西。
张三精神不佳,上车不久就趴在母亲腿上迷糊地睡着了,那女子好像跟她母亲聊了一路。
下车的时候,独眼女子直接热情地拉她们进了家里,说什么也不让走。
当天傍晚,天也下起了雨,女子留她们过夜。
母亲竟然答应了!
独眼女子本不是独眼,是因为一场车祸毁了一只眼睛,她的厨艺不错,晚上吃的也挺好,她男人在外地闯荡多年,每年都会带人出去打工,马上开年就会带一批人走。
母亲跟她都恨不能走得离家乡越远越好,独眼女子说他男人都是带人去发达的城市上班,每年都会挣不少钱,让她们就在她家安心过个年,开年就走。
母亲被独眼女子说动了心,母亲在她家住着,张三也就住着,她们经常在一起说话,很多时候还背着她张三。
母亲也没有对她如实相告。
过了两三天,独眼女子的男人有些为难,说是开年跟他走的那批人,不是变卦不去了,就是家里有事要耽搁些时间才能走。
这样一来,他开年就不想跑了,想等人多了再一块儿走。
最后,那男的说,看在她二姨也是同一个村儿的,便提议让自己的一个朋友带她们母女出去,那人正好一开年就要出去到某地上班。
地名张三听了一遍就搞忘了,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那些天,她跟母亲都没有去二姨家,不明白是母亲不让去,还是那独眼女子不让去,也叮嘱她不要去。
她巴不得不去!
一天夜里,那男人的朋友来了家里,是个男的,三十来岁吧,中等个头,瘦得可怜,衣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头发上抹了头油,梳得油光水滑的,背部衣领处白哗哗一片,八成是头皮屑。
脸很窄小,一双小眼总是斜着看人,其中一目,还浑浊不清,看人的时候,即便他看着你,你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用的哪只眼睛在看你!
从他坐下开始,两条腿就一直在交替着抖动,用兰花指抽烟,笑的时候总感觉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张三第一感觉,他是个很不靠谱的人,也不像是个好人,说话模棱两可,目光也总是躲躲闪闪。
母亲却客气地让她称他为“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