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睿低声嗡嗡着,眼角滚出了泪。
母亲忙给他擦了,轻声安慰道:
“睿儿不哭,从今往后啊,有妈跟姐姐保护你,你不会再受人家欺负了,有什么好吃好喝,都一并让你先吃,好不好?”
毛睿高兴地重重点头。
“她不让你说,你就真一直没说?”
张三继而又问,想不到毛睿竟神色无奈地轻轻叹了口气,可见他之前过得是多么的压抑。
“我也偷偷跟爸爸说过,可他不信!”
不信?
张三面上写着问号。
“你们刚来不知道,二娘她们在我爸爸面前,会表现得对我很好!
可爸爸一走,她们对我就又是另一种态度,爸爸很少在家,不是在外面喝酒玩乐,就是上班,根本顾不上我。”
毛睿的话,像铅一样,沉甸甸地压在了张三的心头!
对面住着这样两面三刀,表里不一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以后怎么相处?
对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搭不理,显然是不行的。
表面假意逢迎,内心戒备?
那也太累了!
何况,她至今还是个对不入心者,不敷衍的人!
既不能针锋相对,也不屑去巴结讨好,该怎么办才好?
静观其变,泰然处之?
先这么着吧!
关键是,毛父除了上班,就是喝酒玩乐,连自己的儿子也交由别人而不管不顾,这种不顾家、不顾孩子的男人,会是一个好依靠吗?
那一夜,炕上的三个人都没怎么睡,小毛睿像个话篓子,对她们诉说了无尽的委屈,还要她母亲睡中间。
张三瞬间感觉母亲对她的爱,少了一大半!
毛睿很担心她们在他家住不了几天就会走,原因是,他家里出现过不少阿姨,一个个的待不了多久,都会突然偷偷走掉。
他不太知晓那些阿姨为什么离开,每次他爸爸带阿姨回来,对面的人都会不高兴,特别是他二娘,使他诧异不解。
他说他爸很听对面那家人的话,有的阿姨住在这里好好的,只要二娘她们跟他爸爸私下说些什么,他爸大多都会对阿姨发火,很多时候,还会大吵大骂,乃至动手打人。
张三听得心里都有些发毛了!
毛睿还趴在床上回忆着往事,不停地说。
他说,有一次,他在房顶上玩,阿姨在东屋里睡觉,爸爸跟他二大爷一起从外面醉醺醺地回来,进屋不久,就把四合院大门栓了。
接着,东屋的门,被哐啷一声推开,屋里很快就发生了争吵,阿姨哭了,从屋里跑了出来,对面的人也立刻都出来了!
他们站在院子里拦住她,他亲眼看到他爸爸凶狠狠地扇那阿姨的耳光,二大爷还出手把她推倒在地。
他躲在房顶上,看着他们一面骂,一面用脚踢那位阿姨。。。。。。
那位阿姨后来就偷偷跑掉了。
张三咬牙,闭上眼睛,心里再也无法平静!
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忆那些面孔,毛睿还小,她相信他不会骗她,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她跟母亲也怕是难逃那些女子的命运了。
想着,就背脊骨发冷!
她想明早跟母亲说说,现在赶紧走,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吗?
送她们过来的人,都已经走了,斜眼瘦猴子不知道在哪里上班,一路走过来的路,她也记不清了,独眼女子在这边的老乡,两口子的名字嘛,男的好像叫孙盛,女的叫李华。
这两口子,对她们自始至终也都没有说实话,把男方粉饰的很好。
心想有什么事找他们会有用吗?
或许,是由于他们的家在当地吧,有什么事,她至少还有个人可以找。
一起来的人,临走时也交代了几句,说男方若是对她们不好,可以随时找这边的孙盛和李华。
张三在他们家的日子,能察觉出来,李华并不想摊上她们的事儿。
思来想去,船到桥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些跑掉的女子,都是些单身弱女子,她母亲不同,有她!
碍于毛睿在身边,她不好跟母亲说自己的想法,母亲面上看不出什么,想必心里也跟她一样心绪不安乱如麻。
毛睿睡前说了一句话,让她跟母亲的心是乱上加乱,他说:
“妈妈、姐姐,如果,你们哪天也要偷偷走掉,一定要带上我!我想跟你们一起走!”
她母亲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
“傻孩子,安心睡吧,妈妈跟姐姐不会偷偷走掉,妈妈一下多了你个宝贝儿子,舍不得走!”
“带你走,你舍得你爸爸?”
张三冷静地问。
毛睿想也没想,就说:
“有一点点舍不得吧,所以,你们最好不要走,要留下来!”
张三笑笑,让他早点睡。
她在被窝一夜不能合眼,对面西屋的人,也小声嘀嘀咕咕到半夜,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天亮后,毛父就回来了,还买了热乎乎的早餐,说是胡辣汤、菜角儿,油饼什么的。
对面的人听他下班回来了,还买了早餐,毛婷婷三姐妹脸都不洗就钻进了她们的屋里。
眼巴巴地看着她们吃,感觉要吃的不得了!
毛父让她们回去吃早饭,毛睿用手挡着吃食,生怕被她们抢了去,母亲不好说什么,只得给毛睿留了些,然后端起吃的让她们自己拿着吃。
毛婷婷见她母亲递东西给她们,她脸上的表情很欠揍地说:
“用不着你递!这是我三叔家的东西,我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毛父听了,斥责了她几句。
母亲面色微微一变,继续保持笑容,让毛父少说几句,依旧把东西递给她们,说:
“那你们就多吃点吧。”
毛婷婷把菜角儿都拿了去,毛娇娇脏着手抓了一大把油饼,毛冉冉什么也没拿,说:
“就剩下一点了,你们自个儿留着吃吧。”
毛父看毛婷婷那个好吃的样子,像成辈子没吃过东西一样,气得有点着急上火,让她们别杵在他面前。
姚凤仙听到自己的孩子被责备,在对面屋里大叫着她们回去,说:
“妮儿,你们丢人不?就这么没有吃过油饼和菜角儿?你都拿了,别人吃啥?”
“她们吃啥,关我屁事!俺吃俺三叔的,不吃白不吃,总不能白白让她们给吃喽!”
毛婷婷说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毛父也管不了,就说不够吃的话,他再出去买一些。
张三跟母亲气都气饱了,把剩下的都让给了毛睿,他上了一夜的班,母亲让他休息一阵子。
他说他不困,屁股没坐热,就又出去了。
喝了几口胡辣汤,张三吃不惯,便没再吃,她出门站在院子里,第一次细细打量。
院子是泥土地面,宅院正中的堂屋是废弃的,房顶已经从中垮塌了一个大凹洞,仅有东西两侧的房屋住人,一厨一卫,还有两个小房间被塞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
东西两侧都有一个花坛,却荒废什么也没种。
毛父说他们这里的四合院有讲究,堂屋为尊,是正房,是他父母生前住的屋子,东西两侧的房间也有尊卑之别,东尊西卑。
还说她二嫂这人很懒,啥也不会做,唯一的两项爱好,就是打麻将和扭秧歌,扭秧歌还扭得贼难看,常惹人笑话。
二哥比较憨,笨嘴拙舌,说话舌头跟捋不直一样,瓮声瓮气的,不怎么愿意和人搭腔说话,喜欢唱戏和抽烟。
而他自己,就喜欢的比较多了,爱唱戏,跳舞,抽烟,喝酒,吃肉,敲鼓,吹喇叭。。。。。。
爱好很广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