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放在任何一个朝代,违抗圣旨都可以列入“大逆不道”。殷若人在家中坐,圣旨掉下来,她不甘愿离开家,也不可能抛下教导她多年的祖父,还有叔父们,并且置家里的生意于不顾。她现在北市图谋和皇家“悔亲”,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但是也会有一个或几个的紧急联络人,可以在需要的时候照顾到她,殷贵就是其中一个。
也所以殷贵应该清楚,一般情况下,他不应该出现在殷若面前。要知道继陈本来过以后,赵家又来过一个二掌柜。殷贵的贸然出现,会让陈赵两家误会殷家抢主顾,从而把陈赵两家一起得罪。
见到殷贵的到来,殷若想的只能是,出事了!
皮肉伤好的快,这又过去两天,殷若的伤已大半不痛,这方便她毫不费力的伸长头颈,先向外面打量殷贵面上的神情。
殷贵接住她的眼光,他的面上有一个微笑,而不是面沉如水,殷若稍稍放下心,应该事情不是特别的为难,她从容下来,等着殷贵进来。
殷贵是头一回来,算陌生人见面,在走廊下面和青鸾好好的寒暄一通,由青鸾带他到殷若面前。殷若也装模作样的和殷贵“初相识”的时候,马大牛二一个守在房门外面,一个绕到房后,在后窗户根下面坐下来,取出烟袋抽着。
看上去好似个偷懒的仆从,却和守房门的马大一样,目光一转,周围的动静尽在眼中。
房里的人就可以放心说话,殷若低声而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我来说两件事情,第一件,飞虎甲已到了,寄放到咱们熟悉的雷家镖局,您打发人去取就得。”殷贵也同样压低嗓音。
“第二件呢?”殷若目光犀利。
殷贵往房门外面看一看,这个时候大多吃饭去了,没有什么人走动,他浮现出恼怒的神情,恨恨地道:“赐婚的消息传过来了。”
“哦?”殷若在心里迅速衡量下,陈家和赵家会怎么反应。
殷贵告诉给她:“陈家和赵家,咱们也有说得来的人,刚递话儿给我。不但是赐婚圣旨的事情他们全知道了,就是金三姑娘把您逼走,霞姑受辱,老掌柜的让关押,金胡说情以后,才把堂叔老掌柜的放出来,也全到了北市。”
殷若淡淡:“看来想借这个势头欺负咱们?”
“少东家您想,我从家里收到的消息分明不是这种,但架不住以讹传讹。北市这里铺面上请的二掌柜念过几年书,科举不成才投身这行。他听见陈家赵家传的邪乎,说咱们殷家就要完了,问我真假,我说不是,他说这叫三人成虎。我请他仔细的说了说,眼下的局面还真是这么个意思,有三个人说闲话,全北市加上左右两座附城,很快就都要说,少东家您不嫁,将得罪朝廷。嫁,就得罪金家。”
殷贵略有些烦躁,把衣角掸了又掸。望向殷若时,又隐隐的担心。
殷若笑笑:“贵叔你只管放心,你难道不知道我在这里是为什么的?”
“我知道,所以我没问过您,我就来了。”殷贵目光转了转。
殷若挑起眉头:“有话请说。”
“陈赵两家算盘打的精,他们两家一致认为,殷家如今进退两难,朝廷随时可以给殷家灭顶之灾。而金家在这桩赐婚里,和殷家有二恨。一恨,夺亲之恨,少东家夺的是金三姑娘的亲事。二恨,悔亲之恨,少东家和金财宝少东家的亲事这就算完了。他们巴不得殷家倒下来,瓜分属于殷家的那片红花之地。”
殷若微哂:“成,这主意不能算不高!但是真的到金殷两家撕破脸的地步,金胡老掌柜怎么会坐视陈赵两家插手插脚。”
殷贵把双手一拍:“就是这话。”
殷若头头是道地再道:“而他们还忘记最重要的一点,实在没有办法,我若嫁入王府,可以先给他们来上一个灭顶之灾。朝廷的愤怒,固然是他们落井下石的机会。王府的权势,也同样不容他们小瞧。”
殷贵木着脸:“让叔心里有个路径吧,真到没有办法,少东家您真的会嫁到王府?”
“唉……”
殷若在他的眼光之中,长长的叹上一声。这一声里,有数不尽的凄楚和窘迫。
但是,银三姑娘是殷家上上下下看好的少东家,不会长久陷在困境之中。殷若随即斩钉截铁道:“如果家临大难,我当然选最能保护全家的那条路!”
倘若解的脱这回的危机,殷若依然有带着殷家叱咤商场的自信。倘若金家步步逼迫,把殷若惹恼,她也完全相信自己在尧王府上纵然是个侍妾,也不会处境很差。
至少,她护得住自己的娘家。
所以,殷若胸有成竹:“金家只有一条路走,就是跟咱们家携手,陈赵两家只能空想。”
殷贵又把双手一拍,笑的有些合不拢嘴:“就是这话,和我想的一样。”
殷若笑出了声:“贵叔,您还有话没有说完。”
殷贵眉飞色舞:“从我知道赐婚,要把你带去王府,我很不高兴。少东家天生做生意的人材,到了王府该有多拘束。听说你打退回圣旨的主意,我说好啊,这事情我赞成。唯一不好的,就是你改换名姓,我不能让陈赵两家起疑心,我不能照顾到你。我正愁着呢,他们两家开始犯混,有人把消息送给我。我一听可就乐了,”
为了表示喜悦程度,殷贵特意停下来,欢欢喜喜的深吸一口气,再接着容光焕发说下去。
“咱们家和金家把持丹城,陈家和赵家把住北市。北市,是丹城往大梁国的必经之地。如果不是红花只有丹城才有,咱们和金家早就看不完陈赵两家的脸色。少东家您还记得吗?老东家是亲眼所见。二十年前,我刚到北市铺面上,陈赵两家一起下绊子,打着把红花交由他们总出售的主意,说咱们家犯不着在北市再有铺面。这坎咱们过去的不容易。而这种事情,放在我祖父辈上,我父亲那辈,也都出来过。”
殷若凝神,很是专注的模样。
红花的利息实在丰厚,陈赵两家隔一道白虎岭,不到一天的路程,就让隔绝在这笔财富之外,他们两家的觊觎早就不是秘密,也早就全在脸上摆着。
奈何金殷两家对外齐心合力,陈赵两家虽想染指却没有好办法。而金殷两家往大梁国的货物,北市是个重要的落脚地方,金殷两家也因此不敢把陈赵两家怎么样。
殷贵雀跃:“但是现在机会来了。既然陈赵两家不打好主意,我故意的前来拜访。他们两家知道后,一定会向我发难,他们先动手,我为什么要客气,就此,和陈赵两家交交手,让咱们家在北市彻底占上一块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