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丁勋又拉我的头发了。”女孩一只手甩弄着一只马尾,一边嘟囔着。“男生都好讨厌啊,啊,叔叔你不算,你是大人了。”
女孩自己聊着天,而她面前躺着毫无动静的阿虚,宛如遗体告别。
场景已经再次变换,这时女孩已经长大了些,也接受了房间里阿虚的存在,与阿虚的相处更加融洽。
阿虚还记得,自己当时的精神力连整个房间都不能覆盖完全,完全无法观察到外界,而孤单的女孩信赖自己后就将自己当成了‘树洞’,将一天的新鲜事,委屈事通通向自己倾诉。而自己就通过这些片段式的叙述,慢慢了解了这个新世界。
灾变是三年前发生的,在那一天全球百分之八的人口消失了,生命消亡的如此突兀,迅速。刚刚还在与你聊天的人突然晕厥,几分钟后就失去了全部的生命体征。不仅仅是人类,还有饲养的宠物,肉用动物,甚至植物农作物,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死亡。
全球陷入恐慌,新一轮致死病席卷全球,这个流言就如同随风一般飘到每一个角落,而推波助澜般,手机等智能电器的信号迅速衰落,习惯了从网络了解外界的人们仿佛置身于孤单星球上,交流不便的人们更加加深了自身的恐惧。
惶恐的人们纷纷涌入商店,购买必备的生活用品、药品贮存在家,这一行为很快就演变成了恐慌的暴动,人们诉诸于力量来获得自己需要的东西。人们将恐惧化作戾气,将秩序丢到地上践踏。
还驻守在岗位的警察纷纷穿上防爆服,走上大街尽量维持治安,巡逻车每天都在街上来回往复,车上的大喇叭循环广播着安抚人心的话。
还在运作的电气工厂与光缆输送的电视信号安抚了民众的心。
神秘的致死病症也没有再次出现,人们在家中抱紧家人喜悦着度过了危机,失去了家人的人也有时间来体会悲痛。
人们仿佛已经从一次重大的危机中度过了,唯一可惜的是无线信号依旧没有恢复。
人们适应的很快,一个月后生活就恢复了运转,但这世界终究是不同了。
私家车出行越来越少,油价一涨再涨,原因也简单,石油没了,原本开采的站点与输送的管道还算正常,但原本计划还能供应几百年的石油消失,仿佛到了别的地方,开采处只能找到岩石。
高楼倒塌,造成了严重伤亡,人们声讨开发商偷工减料,这种情况却逐渐增多,遍布不同的地方,不是一句质量问题就能解释得了的。
远处的山仿佛变高了些,原本只是踏青游玩的小山坡,已经没有了一个月前的温和,逐渐狰狞耸立。
人们已经不能对这些怪像视而不见,只能承认一个事实,脚下的星球正在违反常识的发生变化。
这个星球的直径正在缓慢增加,密度却丝毫没有减少,科学家在电视上进行着科普,地球已经变大了,地球的重力系数增大了 0.02,并还在持续增加,专家表示这是正常的地质现象,虽然他们无法解释……
这种变化最终导致了地区的分割,与交通的不便,山体滑坡,地面崩裂,失去了交通工具与主要能源的人类只能眼睁睁的接受这种改变。
最终,电缆断裂,地下管道破碎,交通不便,无法交流的人类仿佛倒退了几百年,文明之光暗淡。
剩下的事,沐绫就不知道了。
这个希望聚集地是灾变第二年成立的,很幸运,这个社区周围是一所核电站。
灾变发生那年,核电站正在进行收尾工作,沐绫的父母都是建设核电站的工人,第二年的地质变化让他们困在了这个本就偏僻的地方,东面是一片海,其他三面则是树林与不断甬起的山。
临近核电站,电力资源倒是不缺乏,但是还是没有翻山越林的工具供他们去追寻外面的世界。
有电,有水,这个小聚集地倒是自给自足,唯一的问题就是食物的问题。
灾变不仅对地质产生了影响,对生物也有了很大的影响,影响最大的是植物,被人类精心培育了几千年的农作物一夜回到了解放前,不再甘心做为人类生产的植物,肆意对自己进行改造,更利己,更适应生存。
聚集地在吃光了储备粮后,才发现耕种本领已经不再合适,他们只能重新挑选新的农作物进行培育,这个过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于是他们重新成为了食物采集者,几千年的农耕社会重新变为采集者社会。
但显然他们并不擅长这一技艺,每天采集的野果与鱼只能勉强裹腹。
狩猎也不是一条好走的道路,动物也受到某种影响,变得更强壮,敏捷与狡诈。
还好这一变化是公平的,人类也有变得健壮,敏捷者,甚至有人拥有了‘神术’。
聚集地的领导者就是一个拥有着神术的人,即使他自称这是一种还无法解释的科学,与神鬼无关,但依旧无法阻止普通民众对神鬼的敬畏。
领导者管理的不错,他将男女进行分工,食物物资统一分配,尽量公平公正,还建设了学堂,让沐绫和其他的孩子接受教育,除了食物有些不足,没有太大的问题。
“今天汪阿姨被赶走了……”沐绫十分低落,“林奶奶说她被妖魔附身了。”
只有一件事在聚集地是绝对的禁忌,就是显露出异常。
树林中的动物有的聪慧异常,恐慌的人们想起了志怪小说中的常见情节‘成精了’,而在灾变中有的受到影响激发了血脉的人们,往往控制不住力量会显露出不似人的样子,比如獠牙长角。
有信仰的一群人经常叫嚣着这些人是被妖魔付了体,要进行审判,他们从人们的恐慌与盲目中获得权力。
领导人虽然一再强调这与神鬼无关,但他自己本身的‘神术’就将这话的可信度降了一半,而且民意汹汹,人们也需要一个发泄口,来释放他们的不安与残忍。
因此,在聚集地中只要出现的异常就会引来审判,在领导者的极力庇护下,这些人不会被处死,但也将被赶出营地,离开了群体,一个人在野外也无非是多喘息几天,几天后说不到就会成为一具枯骨。
“叔叔,我害怕我是不是也被妖魔附体了。”沐绫抱紧小熊,紧紧缩成一团,“被审判的人好可怜啊,连最亲近的人都不愿救助他们,我会不会也被爸爸妈妈讨厌啊……”
阿虚心中一痛,尽管女孩就在身前,却连抱抱她安慰都做不到。
小熊倒是紧紧的抱着女孩的手臂,毛绒身体传达不到一丝温暖。
“嘿嘿,不过我很会伪装的!视而不见沐绫绫说的就是我啦!”女孩情绪转变很快,反过来安慰阿虚。“而且,叔叔你也能保护我的!对吧。”
“话说回来,叔叔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沐绫朝阿虚的身体虚蹬了几下。
“我之前看到的应该是鬼魂吧,我从同学那听来的,他们说鬼魂只能存在七天就消失了。”
“可是叔叔你是怎么回事啊,一动不动的,而且这么久了还在这里,我之前还害怕我一回家你就不在了。”
关于这点,阿虚也不清楚。
有关灾变的记忆他一点也没有,甚至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只记得自己还是一名学生,醒来后就一直这样了,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身上有一层禁锢,将自己变得看不到摸不着,好处就是这禁锢还会吸收灵体,反哺壮大自己的精神力。
而到现在阿虚也没有搞清楚这禁锢是什么,即使现在阿虚也无法触摸到物体,平常都是通过精神力行动,只是到了这剧院后就突兀的消失了,还有点怅然若失。
“恩……叔叔,我老叫你叔叔也好麻烦,你有名字嘛。”沐绫双脚在阿虚身上蹬着,形象的解释蹬鼻子上脸。
“那就叫你阿虚吧!虚无缥缈,看得到摸不着,嘿嘿。”沐绫很开心,命名让她成就感爆棚。
“阿虚……真是随意的命名,而且很难听。”虽然这么说着,阿虚的脸上笑意还是无法掩盖。
场景再一次变换,女孩不停出现着,形象也逐渐成长,剧情不断重现着阿虚与女孩日常的一点一滴。
“虚叔叔,今天我看到一个好大的巨人,在很远的海边,好厉害啊,他一下子就把海啸给挡回去了。”
“虚哥哥,我今天去后山玩看到一只小狐狸,特别可爱。”
“阿虚,我要换衣服啦。不许偷看啊!怎么样,好看吗。”
阿虚重温着这些自己记忆中仅存的片段,女孩的笑容与委屈自己不曾参与却亲眼见证。
有了女孩,自己被禁锢的时间仿佛也没那么难熬了,自己偶尔也会想,如果真的要这样一直被禁锢,就变成不能动的守护灵默默守护这女孩一生也不错。
直到,那一天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