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温首领的手下也被请出大牢,看来是合作有了结果。
一下子少了许多人,监牢空旷起来,执锋肆无忌惮地鼓动韩文护:“听我的,一起逃出去,干不干?”
“不干。”韩文护正在飘忽不定的烛火边擦拭刀鞘,拒绝得干脆利落,“若是被发现了,小命不保。”
袖子被毛刺划出一个线头,他手指绕住用力一拽,被勒得泛黄发白,再一拽,线头绷断,“二当家说了,过阵子就调我离开这里,到时候我和我弟弟的日子……”
“也好不到哪去。”执锋懒洋洋地倚着铁栅栏,打破韩文护的幻想,“你忍心让你弟弟在贼窝里长大,朝不保夕?”
韩文护不为所动,擦好了刀鞘挂在腰上,他太瘦了,沉甸甸的怎么转动身体都别扭:“得过且过吧,总比立刻死了好。头儿,您怎么来了?”
离很远执锋就能闻到来人的酒气。牢头一手拖着长凳,一手拿着酒,把长凳往拐角处一横,重重坐下去,长凳发出木头吱呀的呻吟声。
“你俩,”他指着两个昏过去的小商贩嚷,小商贩没有反应,便问韩文护,“死了没?”
“没吧。”韩文护也不知道执锋下手多重。
牢头倚着墙,抱着酒,左腿伸直搭在长凳边缘,不耐烦地挥挥手:“把人带出来!”
韩文护掏出钥匙来开锁,佩刀卡得他不舒服,加上锁有些生锈,拧了两下才打开锁头。
牢头不耐烦地三两步推开韩文护,把环了两圈的铁链简单粗暴地拽出来,往地上一扔,拎起桶底的水劈头盖脸地破到两个小商贩身上:“活着呢没?”
执锋往后弹开一大步,紧贴着铁栅栏,才没被水溅上。君铃三人也是后退半步,苏瑾竹侧身把君铃护在身后,投来惊愕的目光。
两个小商贩动了一下,嘴里不停地求饶。“别哭爹喊娘的,有人来赎你们了。”牢头一人踹一脚,“快点!”
“是,是。”小商贩连滚带爬地,出了牢门才踉跄着站起来,被牢头恶狠狠地推了一把。
牢头四处摸酒,发现落在长凳上了,便对韩文护呵斥道:“锁门,天亮之前要是还没人赎,拎出来杀了,别浪费粮食。”还没踏出牢门,牢头就被执锋一个箭步扼住喉咙,卡得只翻白眼。
“呐呐呐,风水轮流转。”执锋得意洋洋。
韩文护神色凝重,看了一眼快要吐白沫的牢头,握了下刀,发现锈住了抽不出来,于是平静道:“外面最少两千人,整个寨子有一万多人,只要我喊一声,你们还是跑不掉。”
“韩兄弟,你信不信,要是我们跑了,他绝对会赖在你头上。”执锋一边往前走,一边循循善诱,“与其被诬陷,不如主动和我们一起,你说呢?”
韩文护被说动了,陷入纠结,正要开口,却听见监牢外隐隐传来小孩子的尖叫声,哭声。
他脸色一变,顾不上牢头是死是活,拔腿往哭声的方向跑过去。他这一跑,为惊惧而不敢动作的小商贩也跟着跑,被路过的其他山匪拦下,语无伦次地辩解:“我是被赎的,和我没关系,和我没关系!”
执锋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拐角处,咕哝道:“不是吧,没脑子的么?”
他晃了晃已经晕过去的牢头,对着冲进来的三个山匪警告:“别靠近啊,不然这个人就是你们害……死的。”
苏瑾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牢头的佩刀,转瞬间一个山匪命毙,另一个扛了一下,也被打晕,最后一个转身就跑,被她一刀穿了个透心凉。
苏瑾竹甩掉下刀上的血说:“你啰不啰嗦。”
这还是那个连条鱼都不敢杀的竹子姐么?
“是……有点……啰嗦。”牢头自然下滑倒在一边,执锋绕着苏瑾竹走:“彪悍,够彪悍。”
顺着梯子爬出地窖,四人惊奇地发现他们还在地下。眼前是四通八达的地道,每个地道尽头都是昏黄的灯火。
执锋打头阵,后面依次是君铃,苏瑾竹,宸若殿后。由于进来时被蒙着眼睛,他们现在只能随便猜一条路。
苏瑾竹从未见过这种地方,抠下一个土块来,哗啦啦掉了一片,吓得她缩回手惊奇道:“这地宫不会塌了吧?”
“地什么宫,分明就是个蚂蚁窝!”执锋也没走过这种地方,心紧张得快蹦出来了。
“嘘——”君铃闭目倾听,指着一个方向说,“这边有孩子的哭声。”
“耳朵真好使,可是……”执锋面露难色,“你指的是一堵墙。”
君铃睁开眼,果然发现自己指着前方和左方的交叉处,尴尬地照着他后背砸一拳:“不会绕么,我又没让你穿墙。”
噗嗤,苏瑾竹笑出声来,清了清嗓子假装自己没笑:“那就随便走吧,大不了再返回来呗。最好能找到吃的,我快饿死了。”
孩子的声音戛然而止,这种突兀让人心里不舒服。紧接着,君铃听见纷乱的脚步声。她指着一个方向说:“有人来了,躲这边。”
四人顺着君铃指着的路走,走到尽头拐弯。执锋刚探头就缩回来,压低了声音说:“粮仓,有人守着,出不去。”
站在最后面的宸若正好可以看见刚刚路口过去的人,是两个山匪,像抗麻袋一样各自扛着一个孩子,整个腰背都不对称地拱起来,很重的样子。
孩子一动不动,头朝下垂,双手随着山匪的移动而小幅度摇摆着。当他们返回十字路口,发现地上的血连成一条线。
“那两个孩子,是不是,已经……死了?”苏瑾竹试探着问。
宸若沉默一阵,点点头:“跟着血迹走,我们能出去。”
当他们循着血迹,走出地下时,天刚蒙蒙亮。晨雾朦胧中,两个山匪的身影在一个转弯后抛下尸体,与迎面走来的一群山匪打招呼。
可能是起床时间到了,越来越多的山匪聚集过来,执锋四人只能躲在角落的草堆里,进退不得。
君铃染了清晨的寒气,有点头重脚轻。“这边。”突然有人从侧面把执锋拉走。她猛地一激灵,拉着苏瑾竹紧跟上去。小步跑了好久,他们才停下,那人转过身来,是韩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