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嘞,放心吧,有我照看着呢。”云寄书笑盈盈送走了寄书,顺手关上门。
君铃感受到寄玉没说出口的委屈,看玩笑地说:“寄玉心思单纯,你可别欺负她。”
“得得得,她是小白兔,我是大灰狼。”云寄书阴阳怪气地将未用完的药草放回柜子里,啪地一声合上,“你的小白兔正夹在新主子和旧主子之间,没想好站哪队呢。”
君铃从没把云寄书当丫鬟看,也习惯了她话中带刺:“什么新主子旧主子?”
“新主子就是你,旧主子当然是端庄稳重铁面无私的王妃大人啦。”云寄书恍然大悟一般惊呼,“你……不会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君铃一头雾水:“我该知道什么?”
“和亲呀!皋国送出了和亲的文书,皇上正在挑人呢,都说不是你就是慕容雅。”云寄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你说你跑都跑了,还回来干什么?”
鉴于云寄书的出身和心机,君铃将信将疑:“我怎么不知道要嫁人?”
“还没出结果呢,提前让你知道好再跑一次么?”云寄书翻了个白眼,丝毫不掩饰鄙视之意:“怎么说你好,拿命为狐耳阁提高了武林声望。可人家呢?非但不领情,还想把你最后的一点价值用尽,啧啧,你怎么总是被人当枪使。”
自己明白是一回事,被人添油加醋地点出来,并加以嘲讽是另一回事。君铃听着不舒服,打断她:“我心里有数。”
沈轻扬她不得不救,千桃她不得不杀。至于狐耳阁和定王府,君铃自认仁至义尽,并不指望他们能回报什么。
“有数就好。”云寄书识时务地改口夸她,“不过你这次笼络了源城穆家,他们若要逼婚可要掂量掂量。”
误打误撞罢了,人家不一定会为我出头。君铃从没觉得云寄书思路这么敏捷,敏捷得令人感到难缠又毛骨悚然。
云寄书久久听不到君铃说话,瞪大眼睛里说:“嘿,君铃,你不会真的打算舍小我为大家,替慕容雅出嫁吧?”
君铃还真没这么打算,但她不想什么都告诉云寄书:“和亲的事也不一定会落到定王府不是?”
云寄书气道:“且不说你我都是南域人,到了北边束手束脚。皋国太冷,会把你体内蛊虫活活冻死。到时候你……”
“不仅武功全失,还会小命不保。”君铃不耐烦地接话,“叨叨叨叨,你是菱嬷嬷附体了么?”
“师父怎么啦?师父以医术见长,在祭司殿的时候,可不比君影差。”云寄书音调上挑,带出调侃与骄傲之感,旋即话锋一转。
“她是你嬷嬷,也是慕容雅嬷嬷,手心手背都是肉,如果和亲公主真从你俩出,她定会伤心的。”
门突然被打开,菱嬷嬷面无表情地站在外面,背着手说:“时辰不早了,有什么话明天聊。”说完她重咳了几声,胸腔随着咳嗽发出拉丝一样的杂音,轻斥云寄书,“多舌!”
云寄书别开头:“我又没说什么。”
“你——唉,”菱嬷嬷又看了一眼君铃,无奈地摇头,“你们啊,都不让人省心。”
“那您就多操心呗。”云寄书撒起娇来真是一把好手,君铃升起一身鸡皮疙瘩。
打发了菱嬷嬷,云寄书立刻将甜蜜的笑容换下:“慕容雅有狐耳阁在手,王爷王妃都想让你代替郡主嫁到皋国去。唯有世子反对,但现在形势紧张,谁也不能保证他能反对多久,你得想办法自保。”
和刚认不久的父亲打亲情牌算不算自保?君铃想。
云寄书说着,踮脚亲昵地搂上君铃的脖子:“在这座王府,只有我是完全站在你这边的。”
“你不得不站在我这儿。况且,”君铃甩开她的示好动作,矫正道,“若我不愿,谁也拦不住。”
“说得好!反正上天入地,我这当丫鬟的都得陪着。”示好虽被拒绝,但云寄书眼中信心或者说野心不减。
回府第一天晚上,君铃被巨大的信息量搅得脑子炸裂。慕容雅,和亲,武林世家……意识好不容易飘远,又被几声嘈杂给扯了回来。
好烦!
君铃一直认为深更半夜折腾丫鬟是件很不道德的事,偏偏今天也不怎的,眼睁睁看着天边渐白,她突然想试试。
应该不会有人来吧。君铃试探着唤了一声:“来人?”
没想到,云寄书很快打着哈欠到床前:“起这么早?”
君铃瞬间失了兴致,抱着被子坐起来:“寄玉呢?”
“有人行刺,她会武功,守门去了。”云寄书慢吞吞地说,很明显是没睡醒。
真的不是你故意排挤她么?君铃皱眉:“刺客捉住了没有,冲谁来的?”尽管知道千羽在修养生息,君铃还是忍不住多问几句。
云寄书哈欠连连,这种不敬之态在寄玉身上绝对不会见到:“哎呀你不用担心,自从世子回来这帮刺客就没消停过,每次都刚到外院就被捉住。不信你听,又来一波。”
君铃屏息聆听,果然很快就消停下来,定是刺客被捉住了。她放下心,缩进被子里,对云寄书说:“叫寄玉进来值夜,我不需要守门。”
云寄书耸耸肩:“您是主子,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次日,王妃将武林人士送来的礼品尽数运到探薇苑。君铃摸不透王妃是什么意思,正好没什么事干,就带着菱嬷嬷和寄玉一起清点。
正当君铃感叹武林世家的财大气粗时,有丫鬟来报:慕容行端的母亲白氏昨夜于寺庙中去世。
所以?又不是我娘,管我什么事儿?君铃这么想着,被菱嬷嬷瞪了一眼,立刻在心里默念几句“礼数礼数”。然后放下手中的活计,捏着嗓子笑问:“王妃的意思呢?”
小丫鬟毕恭毕敬地回话:“王妃请姑娘共同商讨。”
行吧行吧,真是麻烦。君铃看了一眼还没清点完的东西,思考自己回到定王府是不是个错误。
论身份白氏不过是妾,王妃早就做好了安排,所谓的商讨无非是公布一下厚葬于某处,谁守孝谁不用守孝之类。
按照王室章程走就可以。
有趣的是,君铃第一次遇见白氏早早出嫁的女儿,全程面无表情,冷漠的仿佛死去的是个不相干的人一样。
慕容行端则不同,双目恶狠狠地盯着在场每一个人,仿佛能恨出水来。葬礼一过,他就搬去别院,如果不是世子突然出事,君铃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