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盛夏,慕容雅依旧没回来,苏瑾竹和柳叶也再没出现。反倒是慕容腾瑞和定王来得勤,两人好似说好了似的,一进一出,从不碰面。
估计是还在闹别扭吧。
君铃对定王府没有归属感,无论世子妃说多少遍,总是对他们之间的父子关系上心不起来。
定王总喜欢在探薇苑附近徘徊眺望,就算被君铃遇见也只是说些“天气变暖了”“这花是你娘生前喜欢的,好不好看”以及“最近有没有吃药”之类的话题。
时间一久,君铃为了不打扰他缅怀娘亲,常刻意地避开他,免去没话硬找话说的尴尬。
比起定王寡言,君铃更喜欢慕容腾瑞,温文尔雅中沉淀着一股锐气。除了慕容慧,他是来得最勤的人。
慕容腾瑞很博学,从兵法讲到治国,再到他渴望的太平盛世的模样。君铃突然想起执锋说过做商人一类的话,忍不住把他和执锋做比较。
一个内敛,一个张扬,但心中都有一番天地。
也不知执锋是否安好,迟迟没有消息。
慕容腾瑞一记爆栗敲飞了执锋的幻影:“想什么呢?”
“没,没想什么。”君铃讪笑,“大哥刚说到哪了?”
“我正说,慧儿隔三差五往你这跑,恨不得住在这儿。”慕容腾瑞看着慕容慧在凉亭外的池塘边嬉闹说。
只见慕容慧大半个身子探出岸边,手中匕首一弯一挑,整朵莲花被割断,落在匕首上。他拨开花瓣,失落地问:“莲子不长在这里么?”
寄玉在慕容慧身侧护着,生怕他一个不留神张进池子里,解释道:“时候还早,莲子还没长成呢。”
收回目光,君铃嬉笑道:“怎么,这是替大嫂要人来了?”
慕容腾瑞轻笑一声:“可不是嘛,近日我要往到西境处理一些事情。她不知被哪来的和尚蛊惑了心,非要在我走之前带慧儿去额禅寺里还个愿。”
“慧儿最讨厌那些佛堂寺院了,难怪会躲到我这儿来。”君铃遣云寄书去将慕容慧带来,“这些小事,派个小厮说一声就是了,我又不能不给。”
“慢着。”慕容腾瑞叫住云寄书,目光微凝:“我是想,你与他们同去。”
“为何?”总不至于连我也要去烧香吧,那可是比杀了我还难受,君铃立刻在脑中搜索拒绝的理由。
慕容腾瑞站起来,带了愁容:“父王为了免除皇上的猜忌,已经将定王府名下的五万精兵遣散了,可皇上依旧放心不下。”
朝堂上的是君铃虽不清楚,倒也略微知晓一二。
平王已死,定王府手里又没了军队。林简先是在千紫城奉旨扩军,以补定王府之缺,后又收纳了本属于平王的大部分人马。仗着皇上信任,羽翼越发雄壮。
狗仗人势。君铃暗暗连皇上也骂了进去。
骂归骂,定王府势弱,偏偏慕容腾瑞在军中还有很高的威望。皇上疑心极重,死盯着定王府不放,磨刀霍霍。
最重要的是,定王府只有慕容慧这么一个孙子辈,可以说是千倾地里一根苗,万千宠爱于一身。
“我怕慧儿出门受到伤害。”慕容腾瑞一手搭在君铃肩上,委以重任,“你武功好,医术也高,有你跟着我放心。”
高帽子都带上了,君铃哪有拒绝的道理,况且她着实喜欢这个小侄子,自然是一口应下:“有我在,谁都不会伤到你儿子的。”
正说着,不远处有小厮急步快跑过来,低头通报:“穆老爷来访。”
穆老爷子穆顿违,那穆凤枝是不是也来了?君铃心中一喜,缠着慕容腾瑞携她一起去迎客人。
快到前厅,隔着墙都能听见穆顿违爽朗的大笑声。
笑毕,穆顿违说:“我这不争气的妹妹,处处给人添麻烦,眼见都快嫁人了,却还跟长不大似的。”
定王附和道:“谁家没个宝贝丫头呢,我的小女儿也淘气得很,是吧凤枝?”
我哪淘气了?君铃暗暗嘀咕,跟在慕容腾瑞身后半步踏进房门。
只见穆顿违身边,穆凤枝紧张到僵硬,还是沈轻扬拂了一下她的肩膀,笑吟吟地替她解围,呵护之情明显:“说到这儿,还要多谢铃姑娘对在下的救命之恩呢。”
君铃尽量让自己身上的草莽之气少一些,端着架子慢走几步,笑道:“沈公子过奖了。”
穆顿违老脸一乐,喜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凤枝,你不是一直念叨着铃姑娘么,今儿个可算见着了。”
穆凤枝面露喜色,低头,悄悄拉了一下沈轻扬。
沈轻扬立刻会意,拱手道:“定王殿下,我们与铃姑娘许久我见……”
定王哈哈笑地替他把后面的话说了:“好!铃儿,带他们在府里四处逛逛。年轻人嘛,沟通沟通感情。”
至于慕容腾瑞,不属于“年轻人”的范畴,留下来陪定王和穆顿违一起聊天。
离开前厅后,君铃让丫鬟小厮们都拉开一定距离,跟得很远,确保不会有人偷听。
穆凤枝舒舒服服地长吐一口气,勾着君铃肩膀道:“我以前总以为王府可大了,来这一趟才发现真憋得慌。”
君铃失笑:“我可是天天住这,岂不是要憋死。”
穆凤枝连声感叹:“你家的人一举一动也太规矩了吧。上到王爷下到小厮,都跟个木头人似的,站如松坐如钟,太可怕了。”她夸张地打了个冷颤。
“凤枝,怎么也把王爷带上了。”沈轻扬低声提醒穆凤枝注意分寸。
穆凤枝不以为然:“没事儿,君铃不会在意的,是吧?”她本就人高马大,又是在兴头上,搂得君铃肩膀生疼。
君铃耸耸肩膀,打趣道:“是是是,你最近是练了什么武功秘籍,胳膊的劲儿都快把我勒断了。话说回来,穆大哥和我父王的关系很好?”
穆凤枝摇头:“不知道,大哥很少跟我说这些事。”
沈轻扬背着手跟在她们身后,如同侍卫似的,补充道:“伯父生前与王爷之间有些生意上的往来,因此两家还算熟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