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门下的十三个梦是队伍里十三个人的,但是孟怀蚩不知道哪一个是自己的,又或者说几个人的秉性已经被调和在了一处,做的本就是同一个梦?这样想来未免太过可怕,孟怀蚩甩了甩脑袋将这种想法剔除了出去。
孟怀蚩与陵虞连结时得知了陵虞的故事,也得知了她故意在自己心生悲意时诱使自己带她去沐城。他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却将她囚禁在自己的地窖之中,十三折大梦中的事他几乎全部忘却了,只记得最后一刻有一个故事是关于鲛人一族的,也就是传说中的鲛石的秘密。孟怀蚩不知道自己这般做是放不下梦中的那种睥睨万物之感,还是只是恨陵虞将自己带入虚幻想要报复。他承认自己想要得到鲛石,却不知道自己得到鲛石之后会怎么做。
其实孟怀蚩知道自己恨陵虞是没由来的,陵虞本没有错,还曾想着要将他从虚幻中解救出来,一切都是人七情六欲的罪过。可是自己看着已经变得污浊的陵虞就看见了好些极熟悉又极陌生的臆想,看见那些本该藏在内心深处连自己都未必知晓的意淫,他便无法压抑自己的怒火。
可是此后的陵虞似乎的确是变了,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十三折大梦中她也被带入其中,最后的丑恶全部被她沾染,她也是饱受其苦。孟怀蚩再诘问陵虞关于鲛石的事情时陵虞便三缄其口,孟怀蚩企图将她放在鲛漓水中强行逼问时陵虞便自断了尾骨,从此再不能与人心意相连。
孟怀蚩这会儿已经和佟秉心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他抬头看见夫人一脸忧色地看着自己心中多了几分安心,他却又猛地想起来母亲有事找媳妇,赶忙叫秉心过去。
当年孟怀蚩将陵虞带回来的时候才刚刚迎娶佟秉心,孟怀蚩毫无保留地将鬼门夜梦和鲛石之事与她讲了,佟秉心心中倒是更多了几分温情。眼下的情形,佟秉心原本是放心不下孟怀蚩的,可是孟怀蚩一直说自己无事,又反复说是老太太找她,佟秉心只好收拾了情绪到了老太太房里。
孟家老太太喜欢个绿颜色,屋子前后栽的是成片的篁竹,屋子本身也不似寻常房子那般用木头搭建,都是孟怀蚩叫人用竹子造的。整个院子里没有什么旁的杂株野草,到了春天近地面倒是偶尔能开出几朵雏菊。
佟秉心进了门,老太太见了她十分高兴,拍了拍床榻道:
“秉心啊,媳妇,你坐。”
佟秉心行了礼后坐了下来,问婆婆唤自己何事,孟老太天道:
“你嫁到咱们家二十多年了?”
“再过两个月整二十一年。”
“远昇也这么大了。”
“今年就更衣了。”
“嗯……日子真快,转眼我也这么大岁数了。”
“婆婆身子硬朗着呢。”
“哼哼哼哼……黄土埋了半截身子,我心里都有数。外面对我恭敬的话多了,咱们娘俩不说虚的。”
“媳妇说的是实话。”
“我可是到今天都忘不了那会儿,那会儿你才十二,站在街上卖花,绿衣绿裤绣着绿花的鞋,头上扎着个绿色的带子,抱着一篮子的栀子花在街上左顾右盼地,也不叫卖。我问你买花,你对我倒是不客气,我与你还了两句价,你这小丫头片子倒是还敢顶撞我。”
“媳妇当时不懂事,这些年经了婆婆的调教,可不敢了。”
“我把你买回家里,很快我那儿便喜欢上了你,把你讨了去。我是满心的不舍得,可是看你们郎有情妾有意的,就知道咱们是当不了母女,只能做婆媳了。”
“甭管是做闺女还是做媳妇,您都是我的娘。”
“都说婆媳本是冤家,这话倒是不假,自打你嫁给了我儿,我就总觉得咱们之间隔了些什么。”
“婆婆,媳妇哪里做的不好的,您尽管说来,若是媳妇不小心逆了老祖宗的心,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你看看你,急什么?当初那个抱着篮子说我是母蚂蟥,吸血虫的小丫头哪去了。莫不是现在站稳当了,不必再琢磨我这老太太的心思了。”
“婆婆,您这是……这是说的哪的话?”
“这一条长街十里长,偏偏你这小丫头一身的翠,惹得我眼睛喜欢。小小的丫头顶撞起来人有轻有重,知前知后,难得的既讨得了老太太喜欢,又能讨得了老爷喜欢,这样的小姑娘若是修习了坤道,那还得了了?”说罢,抚了抚佟秉心的头发,抚得佟秉心身上一颤。
“老太太……”
“秉心,儿啊,娘没有别的意思,娘知道你对我,对黔儿,对整个鹤徕是用了真心的。咱们商贾以财福传家,不过三代,天底下没有万世的基业,财来了早晚要散的。你说屠户要杀猪宰羊,熬胶的要杀驴剥皮,这些虽然都是杀生的勾当,但或能果腹,或能救命,都是可以济世的买卖,自然都有自己的神明佑护着。鹤徕这些年赚的也都是带血的钱,但为的不是民愿民诉,而是为人食饱餍足,这是早晚要遭报应的。世道如此,我管不了,我每日吃斋念佛,到不是希望免了宅门里的灾祸,只是希望老天爷要报就全应在我这老太太的身上,莫要牵连子孙。”
“婆婆,您的苦心老天自会明白。”
“老天明不明白老太太我管不了了,我只希望你,你能明白。鲛人的事情我不便多说,我死了以后无人就再给子孙念经祈福,你要多多礼佛。另外,黔儿做事情一向认真,他不为名利做泉客,想把泉客一事做到极致,这是好事,什么事情但凡是做到了极致就是圣贤。但是有一条,物极必反,圣与魔往往就在一念之间,做到极致后再钻牛角尖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要做泉客就要杀生,杀戮流血,执掌别人的生杀大权,这些会让人陷入魔怔,更容易做出错事来,你可不能被冲昏头脑,要时时提点着他,黔儿还是愿意听你一句话的。”
“媳妇明白。”
“你真的明白?”
“请婆婆放心。”
“黔儿不为名利做泉客,可有人心里不干净,你们处处要小心。黔儿这人愿意处处打个抱不平,容易与人结怨,记着提点他,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他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你要记住,一定一定要保住孟家的血脉。”
孟老太太正与佟秉心嘱咐着说着,外间突然有人来报,说管家卫谨仁突然在屋内咳血不止,孟老太太连忙让佟秉心将自己搀扶到卫谨仁宅中去。
自打知道陵虞去世后卫谨仁便昏死了过去,他是除了孟怀蚩带回陵虞以后唯一一个与陵虞通过心的人,对于鲛石一事他比孟怀蚩还要用心。他于五行八卦上有些修为,平日里不大亲恭宅门里的家务事,喜欢闭门在房中研究阵图,推演运势,与陵虞相通过一次后便更加沉迷于此,几乎不出来见人。
卫家从卫谨仁的父亲起就在孟家当差,对孟家来说就是家人,卫谨仁对于孟怀蚩更是如父如师。眼下卫谨仁突发急病,孟怀蚩得到消息后已先母亲一步带着卫恒瑞来到了老人的房中。
卫谨仁看见孟怀蚩后喉中连连作响,把手颤巍巍地伸了过去,孟怀蚩赶忙上前把他的手握住,卫谨仁却躲了开,在虚空里挥了挥。孟怀蚩心领神会,伸手挥退了旁人,复又拉住卫谨仁的手。卫谨仁一手搁在孟怀蚩手心里,另一只手从枕下拿出厚厚的一叠纸卷来,孟怀蚩忙伸手接过。卫谨仁嗓子里咕噜噜了半天方气若悬丝地说道:
“我在陵虞那里看见了……看见了一组五行图,我翻遍了古书,拼命还原也只记下了这些。这阵图……绝对……非同小许,你一定要……”
“卫老您放心,”孟怀蚩一边给卫谨仁顺着气,一边赶紧接口道,“阿黔心里明白您心系鲛石之情,当初是您带着阿黔来沐城,与阿黔一同发现了这鲛人一族的奥妙。这些年阿黔用心经营,您老苦心钻研,鹤徕才能在泉坊间享有威名。阿黔对鲛石之心绝不少于您,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这……不是普通的货殖之事……此乃……此乃天道运势之图,你要……你要有囊括宇宙的抱负……”
“阿黔绝不掉以轻心,会尽全力破解这五行图。”
“嗯……”卫谨仁似终于放下心,从孟怀蚩手上抽出一只手伸向自己的儿子,“定祯,定祯我儿……我儿便托付于你……”
“爹……”卫恒瑞已是泣不成声。
“你要……听孟掌柜的话,啊……叫你做什么,就做;说你什么,要听……啊……”
“爹,祯儿明白。”
“卫老您放心,定祯就是我的亲兄弟,我若是不照顾周全,百年后便不敢去九泉之下见您。”
屋内三人心知离别将至,卫谨仁一托付鲛石阵图,再托付亲生骨血,叫孟怀蚩心里敬佩而又难受。正难过时,耳听门口颤巍巍地传来一声:
“卫总管——”
原来是佟秉心搀扶着孟老太太终于到了。
“三奶奶,三奶奶来了……卫霆何德何能,让三奶奶亲自来探?”
“卫总管呐,多少年了,大爷走得早,每次出了事情都是你帮我忙前忙后,如今却连你也要弃我这老太太于不顾了?”
“三奶奶大福,有怀蚩公子在,家里家外的事情您都再也不必操心了,老卫也再也用不着了,老卫不能白吃孟家的饭啊……大爷他们在那边也没给得力的人照应,老卫去给三奶奶打个前站,提前拾掇拾掇好迎三奶奶百年后过来啊,哈哈哈……”
“哎呦我的卫总管,孟家祖上积德才有您这么位世交。”
“三奶奶别客气了,有什么话要老卫带走的您便说来,老卫最后再给您当一回差。”
“卫总管,您尽管安心地走,到了那边若是见到孟家的列祖列宗就说一声,说媳妇我说话就过去尽孝。”
“得嘞三奶奶,老卫一定带到。”
忽闻子时一声更漏,卫谨仁溘然长逝。
千千壈,难过是年关。晓至谁明残梦里,冥河衣锦渡犹难,人世又春澜。
琊岭损福关上今年格外地忙碌,说魏先生不同往年一样回后岭与兄弟在少食团聚,而是要留在无逾轩和弟子们一起守岁接神。说起来损福关上还有一位贵客没走,就是这魏先生的大弟子,当朝国母皇后娘娘。
话说这个皇后娘娘每年上岭来采德都是头腊月就要赶回宫去的,今年却是厨房开始预备灶糖了还迟迟没有动身。这位皇后娘娘初到关上百般试探玖天风的话锋,想着循序渐进地卖一卖徒弟的乖,不想叫玖天风一抻一送,还是把话说急了。
此后这些日子皇后在关上帮着自家师父料理家务,指点后辈,一直没再提鲛石的事情,想着寻着机会了再说。可是眼看着到了年下的光景,宫里的信已经来了两封了,玖天风愣是不松口,不知道是不愿意说还是不待见自己。唉,怎么说也是连皇帝都奈何不了的传奇人物,皇后除了自嘲也是没办法,只得打点行装准备回城。
皇后走的这天,后岭茶馆里蒙屯晨起例行下板开门,却只见到小二一人坐在堂里喝茶,回身去了后院也只有范无咎趴在黄泉边上喝水,到处也没见到大哥。又转回堂里一问小二才知道,今日正是大寒的节气,陆永霂天不亮就上山采音去了。
陆永霂采音的一套玩意儿相传是入音阁的一位先祖留在后岭山上的,长短不一的竹管注满草木灰浅埋在地里,地有地气,上涌时便会将竹管里的灰烬吹涌出来。不同时节地气脉动得不尽相同,涌出草木灰的竹管也便有所不同。但有哪个竹管出现涌动,便把这一枝竹管敲一敲,把敲得的这个音记下,便算是这一时节的天地之音。
寻常的采音便是如此,但是这一采音之器压在的是地脉上,是早年那位先祖四处踏穴最后找到的。后来崇牙道人入音后闻得圣音,根据天道嘱咐把采音之器进行了修整,改造成采音阵。竹管的布置对应起了五行八卦的阵势,几只竹管分别代表着乾、坤、离、坎、震、巽、艮、兑八个卦相,外有五块石碑镇着金、木、水、火、土五行,地底下还有埋着二十四星君的石像。
相传这一采音阵采出的不仅仅是天地正音,还能预示家国兴亡,瀛寰福祸。只是眼下真正能听懂这采音阵的只有崇牙一人,陆永霂每每来此处采音能得获讯息都只是一鳞半爪。但崇牙道人常年在若扬山绝顶闭关,不见世人,每有人问起采音之事他只传音道“天机不可泄漏”。蒙屯对崇牙和着采音阵一向嗤之以鼻,认为是崇牙那老妖道故弄玄虚。
不太一会儿陆永霂一身霜气地回了来,称竹管里的草木灰莫名地受了潮,什么音也没得到。蒙屯听了咧开了牙花子笑道:
“大哥,你还真信那老东西?要老八说他就是个卖不出去的风月道士。”
“不可胡说,入音阁确有些名堂。”
“大哥这辈子什么都玩,就这个音律玩不明白了,别到最后叫东西给玩了。你说你在那小屋里头圈了小三年,天天操控着个拉胡琴的老头跟俺们那个胡琴传话,说起来玩得也行了啊,你咋就是不满意。”
“俗音再好怎么能与大彻之音相提并论。”
“这话像俺九妹妹说过的,她说外面窑子里的姐儿再漂亮再浪,也不比她风月门里的厉害。外面的俺也没尝过,大哥见识得多,您觉得咋样啊?”
蒙屯说着说着叫提了一壶开水过来的小二捂了回去。陆永霂自然不计较蒙屯说什么,只是这一说倒是叫他又想起了玖天风。
“小苵怎么还不回来张罗?”
“小九今年不回来了,要在中岭和徒弟们一处过年。”小二把冷热水掺进盆里,烫了两块帕子递给了陆永霂,“大哥别再唤她小苵了,三年前就改了名字,您再唤旧名字她听了要生气。”
“她还有心结。”
蒙屯一提当年的事情就比玖天风还激动,甩下一句:
“哼,凭谁能说忘就忘?”便走了。
小二却似不经意地接了一句:
“她不是心存芥蒂,是不想忘。”说完也走了。
陆永霂从柜台后面拿出个自己做的胡琴,在手上溜了几道泛音,跟着琴半哼半念地唱了几句:
“谁念茶苦?其甘如荠……”
玩了一会儿就放了下来,起身进了厨房拎了两坛子酒,再打厨房里出来的时候遇到了小二,小二问他去哪,陆永霂却一句话也没说,摆摆手腾跃而起向着损福关方向去了,把小二气得直发笑。
“小九还真不愧是你带大的,这说走就走的毛病,晚上回不回来吃啊?”
陆永霂自打出关以来就没见到过玖天风,小二和他说钟适虚从海上回来了,陆永霂便知道她一定心里头闹别扭,早就想去看看她,可是耽误了几日皇后又从沐城过来了。
皇后的父亲原本与琊岭有父辈之交,后来走了仕途,皇后芄容自幼就是按照官家女儿调教的。芄容的父亲在官场上做得也并不顺心,晚年因病主动辞官,到琊岭上由蒙屯的师父帮忙调养,死后把女儿托付给了琊岭。芄容后来拜进了风月门,成了玖天风的大徒弟。其实玖天风不比芄容大很多,只是当年兄弟们都不要女徒弟,就将这位官小姐推给了玖天风。
玖天风教习的风月中人不少,但是从未收过徒弟,见官小姐气质尚佳,眼角眉梢里虽然有些自矜但是不见娇气也没有世故,是个沉稳的性子,便顺势调教。后来南荣比入主沐城先是为了稳定前朝封了一位老臣的女儿作皇后,待前朝稳定后这位皇后就自尽了。此时芄容已是颇具凤仪,岭上一商议就将芄容送进了宫,对外称是皇帝早年有过婚约的女子,如今才给寻来。
这件事提出来的是安易知,当时也只是随口一提,陆永霂原本不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是听闻此事后连连阻止,说弄不好要把人家姑娘耽搁了。不过芄容却表示自己很愿意入宫为南荣比分忧,陆永霂也就不再多言。
琊岭十雄的脚力都得过玖天风之母雍姨的指点,因而月初上枝头的时候陆永霂就到了损福关,到了以后他就直奔玖天风住的无逾轩去了。
玖天风正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就听房顶有声音,开了窗面前突然吊下一瓮泻春潭,刚要伸手,酒瓮又被提了上去。玖天风从窗口跃身上了房顶,果然见到大哥坐在那里。
陆永霂当年是旧王城街头乞儿里的孩子王,吃饱了就带着一群孩子玩儿,那这树枝石子儿搞些简陋的奇门遁甲捉弄过路官差,还谁也捉不住他。
后来,陆永霂被一群江湖人士相中带在了身边,一起云游到了琊岭,这群江湖人士就是最早的琊岭英雄,其中就有玖天风的父母,他们在琊岭遇上了那里的几位隐士,拜师学习,从此算是有了归宿。
陆永霂唤江湖人士们叔叔,就不能一起拜几位隐士为师,乱了辈分,当然他也不愿意守人家的规矩,琊岭上当年只有崇牙道人愿意传他技艺,却也不肯让他入室做弟子。
陆永霂这人生性好玩,过去在岭上做小辈的时候就顽劣得很,常常四处云游,倒是得了不少奇遇,身上南拳北腿学了个遍。当然最值得一提的就是他的玩儿,什么叫西南的奇石妙玉,哪个是深山的奇珍异草,还有什么文玩把件,刀枪剑戟,或者是不成形的五音七律,酒令游戏,甭管是文的是武的,是雅的是俗的,是沾老气儿的还是新鲜的,没有陆永霂不琢磨的。
除了玩得杂,陆永霂玩东西还喜欢在别人头前,早在泉客新鲜起来以前陆永霂就对乾离石有研究,现在市面上玩的乾离石要论品相优劣得有个标准,什么九九归真、吞云吐雾、流水下滩……这些个讲究都是陆永霂提出来的。
玖天风一直都很喜欢自己这位大哥,待其如父如兄,小时候的爬树,大了后的喝酒,很多事情都是陆永霂带着的。当然玖天风是懂得反哺回报的,寻芳节上的好味道一定请大哥先尝鲜。
今日陆永霂来是在玖天风意料之中的,陆永霂闭关两年研究入音,自己与大哥两年没见,大哥出关后自己没有马上回去“请安”,过了年也不到跟前去,着实该骂。玖天风接过陆永霂的酒坛,率先喝了三口赔罪,却一不小心被呛到了口鼻,咳嗽不止,涕泪齐流,引得陆永霂哈哈大笑起来。
陆永霂与玖天风喝酒聊絮别后,他是三年前闭关,一切的变故也都是从三年前开始的,但是二人却都对钟适虚与鲛石的事情避而不谈。
月亮慢慢地开始晃荡起来,陆永霂与玖天风聊到后来只是在各说各话,但是依然很是起兴。
论起懂玖天风的心思陆永霂自知比不上心思细腻的老三安易知,更比不上能通人心的老七濡尾,可是玖天风曾经自嘲过自己与陆永霂的关系——酒肉朋友,玖天风就需要陆永霂这么一个酒肉朋友,陆永霂也喜欢玖天风这样一个快意的妹妹,于是二人喝光了泻春潭又溜到小厨房里。小厨房难得一个人也没有,连常常值夜的辛釜也不在,二人又偷出了不少酒,一直喝到酣时才踉跄着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