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雪犹待谷雨洗,仔细碧桃出晨岚。谷雨时节,原本是个好时节,只是沐城这一日纷纷扰扰,有些辜负了好好的春景。若是这些纷乱能流传至后世得人归结,那归根结底无非就是四个字,庸人自扰。
春回沐城,南荣比在谷雨前夕迎回了自己的文武状元岳行枚,岳行枚还京连家仆备下的接风酒都没喝一口,换上朝服就往宫里去了。
进了涵清殿,见到了南荣比,岳行枚说自己到了沿海一带却发现海寇年下活动得少了,也是奇怪,年前他们还大张旗鼓的,现在却是不了了之,自己没有太多的收获。不过他根据所得的信息大致勾画出了海寇文书往来的脉络,发现这段时间有几条线都伸向了琊岭。
“陛下,连向琊岭的这些线不简单,微臣发现只有海寇中有些地位威望的才能与琊岭有书信往来。这些通往琊岭书信往来是从去年年底开始有的,微臣想,或是过去没发现海寇与琊岭的联系,或是这位逆贼年前才到了琊岭上。微臣想是后者,毕竟从琊岭出海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人过去不会是在琊岭建立起整个海寇船队的。”
南荣比刚听到岳行枚说收获不大时并不惊讶,可是听到岳行枚提到琊岭时暗地里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一来自己的十弟钟适虚做事一向谨慎,他年底回到岭上的事情除了兄弟们无人知道,居然叫这个岳行枚给查了出来;二来朝中皆知自己是琊岭出身,可是这个岳行枚却毫不避讳地提到海寇与琊岭有关,倒是个坦荡有识之人。想到这里南荣比突然生出一丝雀跃,过去自己只当钟适虚与自己淘气,如今,自己或许可以与这个弟弟斗一斗。
南荣比一边想着一边走出了书房,到了院子中去,岳行枚不见陛下表态也不多啰嗦,跟着脚步一起进了院子。涵清殿门口朝阳的桃树已经挤出了几个花苞,南荣比看久了秃枝乍一看这些蓓蕾觉得有趣,可再一细品,总觉得宫里的花年年岁岁都是这个样子,也没什么大意思,便又失了兴味。走着走着突然想起年前送皇后采德时在南城天风桥一带见识到的市井风情,心中又有些惦念。
说起来自己当时好像想着要许给城里的那条未名河一个雅号,可是至今还没兑现。想到这便唤来桂子传口谕下去,说明日谷雨要与朝臣一同便衣游城。再一回头,看见岳行枚还跟着自己,便叫他回去准备明日出游的事情。岳行枚施了一礼正向后撤步,又听见南荣比背对着自己道了一句:
“有关海寇的事情你且放手去做。”
君臣共游这日恰有微雨弄晴,南荣比与臣子们先登上了宣和楼环眺全城,只见天幕青凌凌地笼着略显沉静忧郁的沐城,把城池远近映照得泛起了淡淡的青意,北城玄幽门一带犹有残霜余雪,南城朱冥门那边却已隐见参差茸绿。君臣边赏景边赋诗,偶尔打趣几句,慢慢地又下了城转到了六桥一带。
远远地就听见桥底有卖花的吆喝,南荣比一时兴起,着人买了一篮回来,赐给了陈喻远等几个朝中六十岁以上的老人。陛下难得高兴,臣子们也便附和着起几个老人的哄,贾旨丰率先给陈喻远插了一头栀子,香气冲得陈喻远不住地打喷嚏。贾旨丰拉着陈喻远的袖子把他拽到南荣比面前,说陈老卖老来俏,要管二爷讨赏钱。陈喻远脸臊得通红,直骂贾旨丰没大没小,可嘴角却压不住地笑,到了河边还偷偷往河里看自己的倒影。
南荣比出门在外让人叫他二爷,这次出来君臣同乐更是没那么多讲究。此刻他看城中盈春孕青,喷薄欲出,一时不知厌足,周围的臣子自然皆是乐得看见皇帝高兴。说话一群人到了天风桥附近,桥边有个老人在叫卖去年的旧茶,南荣比又叫人买了些旧茶送回内务府去,要给来的人每人缝一只荷包带回去挂在床头醒脑。
一行人慢慢走上了天风桥,正倚在桥栏上闲话见闻,却听旁边的教坊传来一声歌伎的清唱。南荣比听见之后突然把贾旨丰叫过来,指着楼上问他道:
“柳忘笙,来说说,楼上的是你的哪位故人?”
风月情本来是逢场作戏,恩客往往不会留下真名,当然若是真的情投意合,相知相信,恩客就会给留下字。常常流连勾栏的会给自己取个“花名雅号”,再见也好彼此称呼,而这柳忘笙就是贾旨丰的“花名”。
柳忘笙这这名字如今在沐城的大小勾栏乃至损福关十里街上都广为人知,居然连皇上都叫得出来,足见这贾旨丰风流才子之名非是浪得。贾旨丰心中知道南荣比是故意打趣他,假装道:
“二爷,这您可难为我了,光听声音哪里听得出来?”
“哟,你听不出来?你听不出来咱们就站在这里听,等你听出来。”
“爷,关于这位姑娘的事情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外传吗?”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南荣比一边说着一边稍稍把折扇撵开了一点。
贾旨丰忸怩着,东瞟西看,末了来了一句:
“那日我在姑娘床下可是听得真真的,二爷您不害臊我都为您臊得慌。”
南荣比一扇子打在他的脑袋上,指着他带着余人一起笑。贾旨丰摸着被打的地方也跟着笑,不想南荣比还不放过他。
“风流才子贾旨丰,前段时间还写了一篇《雅俗赋》,你倒是说说,这乐户伎子的曲子是俗还是雅?”
“曲子哪有俗雅之辩,这得看听曲子的人啊。”
南荣比一挑眉毛道:
“那今日咱们站在这里听这首曲子是俗是雅?”
“这我与各位大人站在这里肯定听的是雅的,二爷您在这就不行了。”
“怎么?你是说二爷我是俗人?”
“和二爷一比,什么曲子都是俗的,只有那天上的仙乐在二爷面前才敢称之为雅。”
“哟,各位看看,堂堂贾旨丰今日拍了爷的马屁,爷晚上回去是不是得多喝两杯庆祝一下啊。”
一群人站在桥上大笑不止,南荣比笑了一会儿终于入了今日的正题:
“诸位,咱们沐城一水穿六桥,自来是桥有雅号,水无美名。今日难得豫国的栋梁才俊都聚集在此,就给这条河取一个名号出来吧。”
众人知是皇上在考验大家,但也对自己的斤两有些掂量,知道还是素有才名的几位大人唱重头戏,便都胡乱地拣着好听的字眼说,文臣还能从诗书里挑几个“点露”“横波”的雅词,武将则满嘴“碧翠”“流芳”,说到最后一个个地像是在柳巷里头唱花名。
一番吵吵嚷嚷过后,国子祭酒陈喻远又被推了出来,他不好推辞,便就着六座桥的名字顺着取了一个“流水”,既和着六桥的名字都是琴曲,又点明是了是河流。陈喻远说完之后连称自己是抛砖引玉,一回身把躲在后面的鸾哕推了出来。
上一次鸾哕公子在宫宴上赋了半首《咏葡萄》,不想却“说”死了负荆大将军晏止怀,而后此事成了不少宫廷文人中间的话柄笑料,着实不算是一次长脸的经历。方才鸾哕公子一听皇上要取名择号就知道到了自己表现的时候,众人起哄打趣时他就在一边暗自斟酌忖度,这会儿果然被陈喻远点名,赶紧打起来十足的精神,拱手道:
“爷,鸾哕觉得老师这一名题得甚好——流水河,耳听甚俗,意味却雅。早年鸾哕闻得这沐城六桥就是因为桥名取得太雅了,让沐城原来的百姓都吃不消,磨合了好些日子,美则美矣,但未达和美之意。城乃是百姓吃住的地方,就要有点烟火味才好,这一条河穿过城去也该取一个沾点俗气儿的名字,冲一冲里面的文人气……”
“嘿!有了。”
鸾哕公子正卖着关子给自己垫话,一直自顾沉思未作言语的岳行枚突然叫了一声,把大家都引了过去。
这岳行枚对勾栏之事一向无爱,方才南荣比打趣贾旨丰时他就一直在一旁神游,直到听了皇帝说为水题名,又听到了陈喻远的题字才回了神。
他站在河边仔细赏味,见城中天地青郁,饶有怅惘忧思之色;又见河中水波盈盈,恰逢将满未溢之势,心中忽觉此一条弱水蜿蜒在沐城这浮生梦华之地有些楚楚可怜,竟觉其好似一痴情女子双目噙泪,欲哭又止,心中不免生出了百转柔情来。再又想到陈老的“流水”,一咂摸觉得这个“水”字放在此处倒是合情合理,好记不俗,又不显做作,心里就这样凑出了两字,不由叫出了声来。
“陛下!”
“叫二爷。”南荣比也不气,只用扇子点点对方提醒他称呼错了。
“二爷,二爷……”岳行枚改口后拉着南荣比站到了桥边,伸手指着水天道出一个“噙水河”来,他一边伸手在栏杆上划拉出了一个“噙”字,一面将自己定下“噙水”二字的原由道出。
“噙水河……”南荣比暗自思索着,若说浅也甚浅,俗也忒俗,普天之下哪个河道里不是噙满了水的?可是再一琢磨又觉得有那么些别样的雅趣韵味。南荣比望着潺湲而去的水纹,一时间突然觉得有些恍惚,嘴里反复念了几遍“噙水河”,竟觉得还有一点唇齿生香的错觉,半晌念了一句“噙水桥头沐丝雨,六桥雅唱扰清俗”,算是敲定下了。
“伤神故柳将春色,客近旧茶贾来呼。”贾旨丰在一边随口接了两句,又拍了两声巴掌道,“还真个叫咱们陈老说着了,这要的就是这个雅俗共赏。这个名字不怕百姓们听不懂,咱们这群臭穷酸的倒是也提不出什么闲话,你说是不是啊,鸾公子?”
鸾哕公子站在那里感觉胸中噎了一口气,他想说雅俗共赏的说法是自己提的,不是陈喻远说的;又想说自己不姓鸾,是号鸾哕,鸾公子什么的简直笑话;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词还没提出来呢,陛下怎么就拍板定下这个噙水河了呢?可是贾旨丰这厮管自己叫臭穷酸的,还把炼字说成是什么闲话,明明就是他自己怕被点出来题字……
鸾哕本也想用陈喻远一个“水”字表表忠心,他想援引前人的一句“一泓春水无多浪”来表表河流平缓,国泰民安,便取了“泓水”二字。现在想来遣词上却不如人家天然上口,细品也没那么清雅有神,最重要的是他这会儿才猛地发觉“泓水”二字的谐音甚不吉利,心里暗暗捏了把汗,倒是还有感谢岳行枚给自己不小心岔过去了,便只能拱拱手,给岳行枚道了句贺喜。
快到中午时太阳渐渐出来了,南荣比出了身薄汗,觉得夹衣有些穿不住了,就伸手把外衫解开通了通,左右近臣连忙上前阻挡,怕过了风生病。南荣比觉得身上不爽利,就慢慢下了桥去,想借一借河边的水汽。
下了桥南荣比挨着河边的一块石头坐了下去,看着岸边的行人摊位,猛地想到那日在城中买到的故人的包子,便回身向那边望了一眼,不经意地扫见桥下石墩子边上鼓鼓囊囊地好像浮着一个什么东西,就吩咐人去看。这一看不要紧,就牵出这一桩官司来。
话要先打年前说起来,孟怀蚩逗驯沈干儿时把他家的烟萝接进了家里,可是一来烟萝不是本家,二来她有着身孕生产时要见血光,怕在家里生产会冲了老太太,孟家便把她送到城西的别馆里去了,吃喝用度有专人打点伺候着。
今日一早,孟怀蚩夫妻俩没起身就听曙月来报说有人急着见老爷夫人,看这时间定是出了大事,便匆匆披了衣服出来看。只见来的是西城宅子里的管家,还带着一个丫鬟,两人见了孟怀蚩就跪下来,嘴上却不说话。孟怀蚩还没言语佟秉心却急了,紧着紧着地问,那丫鬟才颤巍巍地开口说烟萝姑娘不见了。佟秉心再问,管家终于开口道:
“禀夫人,昨夜烟萝姑娘临盆,死活不让小的们来报。”
“烟萝身上也就不过七八个月份,怎么这么早就生了?”佟秉心追问道。
“小的也不知,只是入夜烟萝姑娘连着喊疼,小的就派人请了大夫来,大夫来了之后就说要请稳婆,稳婆才来不久烟萝姑娘就生了。姑娘生完就把大家都遣了出去,谁也不许留,我们也拗不过她。今早我觉得不对叫丫头进屋子里头去看,床铺上早就没人了,被褥什么都是冷的。”
“孩子呢?”
“孩子在稳婆那里,烟萝姑娘早产又是夜里生的,一时没找见奶娘,好在叫来的稳婆是小的同乡,她家里的羊才产了羊羔子不久,稳婆给孩子烫了些羊奶吃。孩子太小天太冷,我叫稳婆雇了个毛毡车慢慢过来。”
“夫人,”一旁半晌不说话的丫鬟突然出声了,“夫人,老爷,小的有罪,请老爷夫人责罚。”
“这是什么意思,哎呦你要急死人,有什么事情快说。”佟秉心在下人面前素来端庄,这会儿也是被急得直跳脚。
“夫人,小的早就发现了烟萝姑娘不对,却只是想着姑娘她怀着身孕心情不好,昨日姑娘羊水刚破的时候只有小的在跟前,姑娘交过来一封信说要给夫人看。”说着从怀中把书信掏了出来。
“真是,你怎么才……”佟秉心也没有心思教训这个小丫头,赶忙拆了信看,孟怀蚩则叫西宅的管家赶紧快去派人再出去找。
佟秉心看着信手就开始抖,孟怀蚩见状赶紧和曙月一起扶住了夫人,佟秉心把信往他手里一塞坐在了椅子上,嘴里不住地道着:“这是何必呢?”
孟怀蚩接过纸大致一看,原来是一封托孤信。信上烟萝谢过了孟怀蚩与佟秉心,说沈奉庸虽然现在是孟家的人,但是自己毕竟过去是被他当细作派来的。自己虽然没做什么对不起孟家与鹤徕的事情,可是日后若是生出什么变故,自己得猜忌并无委屈,但孩子生在一切恩怨之后,不应被连累。
“烟萝此生能得此孩儿,一要感念天恩地泽,二要感谢孟家大德。此儿生于孟家即为孟家家仆,当牛做马,为奴为婢,都是应该。长大之后,若为男儿,不求其有所成就,能为孟家分忧便是没有辜负老爷夫人养育之恩;若为女子,不求其择到贵婿,只求老爷夫人做主,将她嫁给忠厚人家。烟萝愿祭此身以保孟家子孙世代平安,祈祷老爷夫人今后遇事能逢凶化吉,绝处得贵人相助。”
孟怀蚩知道,烟萝担心他日沈奉庸作祟连累到这个孩子,便赔上了自己的性命绝了这一可能,也是和沈奉庸划清界限。这个丫头是在拿良心二字逼迫威胁自己,孟怀蚩素来讨厌别人的要挟,可是这一次他心里到有些佩服这个姑娘。
这时候稳婆抱着孩子终于到了,说孩子还没足八个月,病歪歪的没有生气,也不知道能不能活,所幸给东西还知道吃。佟秉心接过孩子,问了一句男孩还是女孩,稳婆说是个姑娘,佟秉心抱着孩子就不撒手了。孟怀蚩上前看了一眼,孩子生得又小又丑,伸手给她搭了一下脉,略显虚浮,但也还算平稳,应该死不了。他见佟秉心喜欢,就吩咐曙月出去请两个奶妈过来,说孩子就放在孟家主宅养着了。
“这个烟萝连名字都没给孩子留。”佟秉心说着又有些伤心起来。
“孩子早产,不好养活,起个名字叫人念叨着的好。”
“起好之后,写在纸上贴出去吧。”
“姑娘家的小字怎么好贴出去……这样,今日是谷雨,她就唤作谷雨,以时令为名,不用贴出去,自会有人帮忙记念。”
“对了,烟萝到底在哪呢?信上这样说了,可是她会在哪呢?”
烟萝在哪呢?一个女子能想到的死法不多,可是烟萝想着不要死在人家家里,这本是好心,可是好心未必能成好事。烟萝生下孩子身子已经虚透,只想昏睡过去——信已交托,只要自己一死,孩子也就没有后患了。烟萝生长在烟花之地,懂一些人情世故的道理,学习过戏文能识会写些字,看见过一句上善若水。
水能纳万物,那水也应该可以接纳自己。
打定主意之后烟萝想着把人都支出去,却听见孩子在哭——自己还没见到孩子。烟萝叫人把孩子抱给自己看,这一眼看过去差点就没走成。亲昵了许久,烟萝想着给他留点什么东西,就从手腕上退下那个青石手钏,塞进孩子的襁褓里。这个手钏是当年七奶奶没嫁到沈家时送给她的,那时二人相依为命,互相帮扶,得了几件首饰心里要高兴几天。可惜稳婆抱着孩子坐车时没有注意,把它给抖了出去,谷雨姑娘没能戴着这手钏长大,等她再见到这手钏时已是后话了。
烟萝缓了一会儿觉得能动,就叫下人都出去,去把孩子安顿好,自己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从窗口跳了进了春寒料峭里。烟萝有点庆幸,好在自己是早产,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若是提前准备好了再生,窗子早就都给封死了。
初春沐城的凌晨很冷,街上也没什么声音,烟萝走着走着就冻僵了,身子下面淅淅沥沥地也一直没有停。之前想着自己出来是要……要死的,穿衣服时也没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生完孩子就怕冷,现在走着走着路却总想转回去再多添几件衣服。
去往河边的路原来这样远,烟萝几次都感觉自己要走不到了,心想就这样睡在街上算了,这样睡过去天亮估计也就活不得了……可是横尸街头总不像话,不像话,以后万一孩子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死在街上的……不行,还是走到河边去,路只要不停着走总是会到的……
有鸟似梦呓般啼叫了几声,沐城和琊岭都还睡着。损福关上的莺歌燕舞渐渐息了,小鬼门上只有陆永霂准备上山采谷雨这一时节的音,过一会儿范无咎才会起来练晨功,还要再过一会儿沐城的南荣比会起来去书房里坐坐,再晚一点朝中的大臣们都要起床了,准备去赴皇帝的约……天地这样的静,有一个叫烟萝姑娘终于站在了还没有名字的噙水河边,想着还没有名字的谷雨,微微地笑了——
唉,可算是走到了。
噙水河风平浪静,东边的天亮起一个角,云趁着天没明了先暗聚在一起,准备好酝酿出一场即景的弄晴微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