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9977400000035

第35章 赠言状元郎

琊岭下雨了。

屋子里面岳行枚逗得风月猿有些吵,玖天风完全没听到雨打窗棂的声音,只是上一次抬头看外面时还是晴空万里,再偶然看去时,窗外的雨已经连成了丝。

云不是厚重而是蒸腾,和雾气连在一起不成形状,一时分不清楚哪里是天幕,哪里只是远处。窗口的竹叶被细雨敲打得摇头晃脑,却并不垂头丧气,着了风雨后色泽上还显得有几分深沉。玖天风托着腮看着密密匝匝的雨丝,听着风月猿叽叽喳喳地与岳行枚“吵架”,心里一阵静谧安心。

“师父。”

“嗯?”

“徒儿此来岭上是公出,得马上回去了。”

“也是,这么久了,你再不走我还以为皇上已经把你放归了。可是你什么也没查出来回去以后怎么和皇上交代?要不要为师给你捎个信,打点一下?”

“谢过师父,徒儿应付得来。师父,回去之后徒儿肯定还要四处走动,这猿儿不好在府中养着,可能还得留在岭上师父给照看着。”

“这个你放心。对了,凤俦当初不算驯得了这猿儿,就没给它取名字,如今你是主子,给它取个名儿吧。”

“徒儿之前见这猿儿长得像传说中的朱厌,想着就叫这个名字。”

“‘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朱厌本是凶兽,这名字可不吉利啊。”

“师父也会忌讳这些吗?”

“过去不会,可是打仗总算不上好事情。”

“若是这般,不如叫它厌戈,算是凶兽化吉兽。”

“哼,掩耳盗铃。不过这个名字你六师伯说不定会喜欢,哪天我叫你们见了切磋切磋功夫。”

“谁是谁师伯啊?”说师伯师伯就来了,来的是大师伯。

“哟大哥,舍得从温柔乡里出来了?行枚,叫师伯。他师伯,这是沐城的文武状元,现在是我的徒弟。”

“师伯。”岳行枚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听说过,坐坐坐……怎么想着收徒弟了?你有人家大吗?”

“喝!小九看着有这么年轻?”

“我是说你有人家能耐大吗?哎哎哎……”陆永霂躲过玖天风一招轻飘飘的寒松释雪,看着一旁的灯道,“你又点起来招子檠了。”

“近日遇到一个人……对了大哥,当年沈家与南荣氏之间的事情,您知道多少?”

陆永霂身形一滞,看了玖天风一眼,而后慢慢坐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就是昨天,沐城来了一个女子好生厉害,居然直眉瞪眼地就找到了我的住处,还堵到了我。”

“真的?”陆永霂也是一惊,“她怎么找到的你?你身边跟没跟武生?”

“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女子有什么好怕的,这可是琊岭。再说真出事了打不过我会跑,没人跑得过我。”

“哟,那状元郎,看你师父多有出息,好好学着点。”

岳行枚含着笑又给陆永霂斟了杯茶。玖天风接着道:

“那个女子自称是沈家的人,好像是……知道了秉心是风月门的人。”

“沈家?这都多少年了?沈家还能翻出什么浪?”

“您说她是如何知道的?”

“嗯……不管怎么,你那个佟秉心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了,怎么当个细作还真帮人养起了孩子?也该撤了,换个人吧。”

“这么多年了,我当然惦念着她,但凡有旁的人选我何尝不想她回来?这如今暴露了也好,我也赶紧有个体己的。”

“不过既然有人知道她与你有联系,你还是不要与她直接通信,免得叫人抓住了她的把柄——她没有你指点着自己能活下去吧?”

“这个自然,不然也不敢叫她出去。”

“那就好——那个,岳行枚是吧?”

“岳噤。”岳行枚拱了拱手。

“你可知道沈家与孟家如今什么关系?”

“师伯是问南城鹿鸣沈家与鹤徕孟家的关系?”

“嗯……那沐城府尹不也姓沈,都算上。”

“鹿鸣泉坊是去年年底投靠的鹤徕,鹿鸣掌柜认了孟掌柜作义父。至于沈阅沈大人……听闻他素来清正,与商贾素来没有来往。”

“义父啊?”

陆永霂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玖天风看了他一眼,接过话头去:

“这件事过了多久了?”

“谷雨前后的事,本来早该结束了的,不知道为什么拖了这么久。”

“你二哥给你传信说这件事了吗?”陆永霂问玖天风。

“这种小事有什么值当的……不过鹤徕的孟怀蚩每年都不会错过寻芳节的,今年难得没见到他来。但是沐城有传来消息说前段时间他母亲去世了,也可能是因为这个。”

“得了,小子,”陆永霂拍了拍岳行枚,“你还在朝中任着职呢吧?打算什么时候回沐城?”

“今日就要走。”

“再待一天,明日我和你师父同你一起回去。”

“哎?我没说要回去!”玖天风皱着眉头咋呼着。

“收拾东西。”陆永霂把状元郎拍了一个趔趄,转身出了门。

翌日,三人站在了损福关下正要启程,后面却传来了女子的呼声,一回头是沈家的七姨奶奶。岳行枚一见这人心觉熟悉,仔细一看——这不是那日在龙归桥上见到的那个女子?可这女子却不认得状元郎,只开口问玖天风:

“魏先生,可否带我一起?”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哪?”

“别的不行,叫我瑶姬盯上了的人,甭管做什么去哪都逃不出我的眼。魏先生,您带着我一起走,那行脚商的车我是再也不敢坐了。”

“瑶姬?”陆永霂像是嗤笑了一声,不等别人反应推了岳行枚一把,“去,你带着这位瑶姬。”

岳行枚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师父,却见她在归整腰上系的香囊。

玖天风原本想着与她不熟,带着麻烦,可是一来听陆永霂已经应下了,反正也用不着费自己的力气,二来她对瑶姬这个名字倒是也有所耳闻,不过有名的不是这位瑶姬,而是给她取名的人。

瑶姬这个花名正是大名鼎鼎的“柳公子”给封的,也就是那贾旨丰,当年他到沐城不过三月就名扬了城中各处花街柳巷,一次他起床后到姑娘的妆台前正冠理发,回头见姑娘还睡着,便用昨日剩下的残酒蘸着人家的口脂在妆台上写了几句诗,诗曰:

“虾须款动赤乌中,窃观眠花自沐风。

梦里花间应有我,呷春神女醉仙踪。

浅盅犹染残殷色,冷酒同温瑶姬红。

小试芳涎寻袜履,菱花笑我玉池同。”

老鸨子来房间叫起儿时见了如获至宝,只对外道柳公子赞那一姑娘为神女瑶姬,一时瑶姬名声大噪。后来又引得人人皆以沿莺花婵娟的唇印饮酒为雅,学着用口脂蘸酒写字,离开院馆楼店的时候嘴上总要沾些胭脂。

但是后来人们发现,口脂沾酒写在桌子上根本没法留存,又有人以平仄考据原诗发现瑶姬二字放在这里根本不符,另外沿着杯盏上的胭脂喝水嘴上也染不上什么色彩,因此就生出不少质疑。可是风月里的事计较多了就无趣了,风月园子里至今还是有把胭脂与墨用酒一同研开做蘸笔的规矩,还有恩客出门前喜欢讨姑娘的胭脂在嘴上沾一沾。

玖天风看了看这人,心中有些存疑,却也没说什么,整理完装束后抬头看了岳行枚一眼,对他偏了偏头,好似质疑他为什么还不快走。岳行枚便只得低声告了句“得罪”,把那满脸市井气的“神女”搁在了背上。

几人乘风北行,午后就到了朱冥门。

岳行枚把瑶姬放下来,叫她赶快回家,可是瑶姬这一起一落地有些吃不消,一时面色发白,神情恍惚,站也站不稳,人一撒手她就要倒下去。岳行枚见师父师叔没有要管的意思,不得已地只得继续扶着她一起走。

陆永霂许久未来沐城,抬眼见车水马龙热闹繁华已不似当年之景致,便按下欲快步疾走的玖天风,说要细细赏味赏味城景,又伸手拉过岳行枚,一起走进了南城的街市。

南城的生意做的是一个心细,且不说迎来送往吆喝之声用心讲究,单细看道旁诸色杂卖便知商贾之心思——那鱼档之中单设饲猫小鱼之缸,帽子铺上更有补冠匠人待客,此时午歇刚过,就有提着调好的洗面水叫卖兜售的商贩。

路上但有熟肉店,无论猪牛驴羊,往往紧邻散酒作坊,两门脸之间置一大桌,一边有一白瓷酒盅,一酒家伙计执酒壶吆喝,另一边热腾腾地码着熟肉的边角,虽形貌不甚规整,但酱油佐料甚足,有手洗得干净的熟肉店伙计不时往上撒一层翠莹莹的香葱末。

在这种酒肉摊旁边驻足的都是跑生活的,过路一个铜子儿按在桌上,酒家提壶给斟满一白瓷酒盅倒进嘴里,边上熟肉店伙计捡一块肉一并放进他口中。那人就着酒嚼着肉,一点头一抹嘴,扛上家伙事儿做自己的营生去。这些人里,有抬滑杆的、装卸货的、走街算卦的、进宅门搭手的,更有把街勘宅,泥盆泛索,院子分茶者,不一而足,尤显细致。

陆永霂拉着玖天风师徒二人顺街吃玩,岳行枚还拽着个瑶姬,这师徒俩口开始说着不饿不饿,可一条街溜下来之后被陆永霂招呼得低头都要看不见脚尖,便也不再矫情。

陆永霂是游戏人间之人,无乐之人不交,无乐之事不做,一见此时的沐城只觉相见恨晚。玖天风是陆永霂带出来的,性子原本就野得很,现在又和大哥出来,放开了之后可谓是游刃有余。岳行枚游走江湖多年,最知道一城一街之中何为至宝,见师父师伯都不是拘礼之人,竟在“探宝”中后来居上,指了几处看似不起眼的摊铺,皆别有滋味。

三人当街吃喝大笑,瑶姬缓过劲儿来之后,不时就被陆永霂丢过来个东西叫她提好,语气动作皆是一副不容置疑的样子,她竟张不开嘴拒绝。

临街商户伙计见几人像是捧场之人不住地出声招呼,走着走着,耳边的招呼声却忽然变得软糯轻佻。几人一抬头,发现居然行到了一家妓馆楼下。身后的瑶姬方才晕头转向的,一时不知道方向,这会儿抬头一看妓馆的招牌,微微变了脸色。

玖天风一眼看出了瑶姬的异色,再一抬眼,见招牌上赫然是“舒怀阁”三个大字,一时玩心大起,便拉着大哥往楼上走。

门口的客迎都是见过世面的,见男男女女一起过来游龙戏凤也不大惊小怪,掩着面娇笑着把人引了进来。一旁有人见了瑶姬同来,悄默声地进了里间向老鸨子禀报。陆永霂见玖天风一时开怀,眼中闪过了一抹欣然之色。

各处的勾栏瓦肆,但凡事在当地有些名望风月门里都有记录,玖天风也都有了解。当年瑶姬声名鹊起之时各家都封了不少“仙”,可这一由来正是源自这舒怀阁。如今封“仙”在教坊间已经不再风靡,但舒怀阁依旧保留了老传统,植根沐城,不温不火。舒怀阁称不上沐城最能招徕客人的妓馆,但是恩客若是懂行,总会定期来品一品滋味,门前总不冷落,这便不易。玖天风今日不由得想看看,这厉害的究竟是瑶姬还是舒怀阁。

一进门,就见墙上挂了好些风月丹青,画中的故事都是经传中有所记载的,主人公也都不一般。从娥皇女英到西施貂蝉,若是肯出银子,就能从画像中将人“请”出来,请出来的人都是由馆里的姑娘按照旧戏书中的描摹装扮的。

玖天风仔细观看,发现那画中的装束是仿古的,可是丹青里的脸却是照着真人画的,下面各题着“庄姜五代”“甄宓六代”之类的文字。其中正对进门的位置挂着的乃是一幅《瑶姬卧春图》,可其中的内容却明显是本朝之事,画中还有一跣足男子的背影,画角题的是柳忘笙作的那首诗并“瑶姬”二字,并无“几代”之言。

此瑶姬已非彼瑶姬,也不知道这风流之地供出来的,究竟会是神是妖。

舒怀阁的鸨母听说瑶姬回来了,还带来了人来,想要进房间去招呼,到了门口遇见了刚被赶出来的龟公,说里面的客人不许人进去。

房间里一张小桌周围围着四把椅子,陆永霂坐了一把,腿又占了一把,玖天风师徒二人各占了一把,瑶姬正想着找人给自己搬一把凳子,玖天风却说话了:

“瑶姬姑娘,这烟花之地待你倒是有情有义,你这都嫁了人了,回来之后还是很受礼遇嘛。说来人和人都是相互的,瑶姬姑娘对‘娘家’也当是很有感情的。”

“没有舒怀阁也就没有瑶姬后来的好日子,自然要时时记着舒怀阁的栽培之恩。”

“之前你来我那里说要跟在我身边,学习风月中事,是要报答你的夫君,还是报答这栽培你的舒怀阁啊?”

玖天风说着说着就有些想笑,那日这位瑶姬口上说的学习,可是话里话外带着挑衅的味道,哪里是要学艺,分明要“挟持”自己。但玖天风也不恼,接着逗弄瑶姬道:

“你那夫君倒是一个好脾气儿的,竟也允许你再来往风月场所。”

“魏先生何必这么说,说起来,您是最不该来这里的。”

岳行枚知道瑶姬暗示的是玖天风嫠妇的身份,不由得看了一眼陆永霂,可是陆永霂却自顾地喝茶,没有什么反应。再看玖天风,也是嘴角含笑,神色未变。

“说说吧,你的那位特殊的客人是谁?一般什么时候回来这里找你?有什么办法让老身也见见他吗?”

瑶姬的眉眼里出现了一瞬间细微的愁情,虽掩饰得很好,却瞒不过玖天风。

“他已经不见了是吗?他利用完了你,你再也找不见他了?他答应给你你的东西还没有兑现?”

瑶姬闪现出了一丝拘谨,她肩膀微微一提一沉,正要开口,却被玖天风给打断了。

“不要想着对我说谎……他其实已经和你两讫了,只是你还不甘心,对吗?”

瑶姬心中隐觉古怪,之前她与玖天风打交道的时候感觉她没甚能耐,自己几乎指着她的鼻子骂街了她也不敢怎么回嘴的。今日她又见到了传说中琊岭的大土匪,也没见他怎么三头六臂怎么青面獠牙,倒像个酒囊饭袋。瑶姬也是做过传奇的人,知道传言的能耐,便隐隐以为所谓风月门掌门和琊岭十雄,大抵都不过是人人相传出来的,可是眼下瑶姬却渐渐觉出了来不爽快来。

其实玖天风从来也怕过瑶姬的威胁,那日瑶姬满脸煞有其事,可是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玖天风一眼就看出来她知道的消息不过是从别处听来的。说来说去,瑶姬知道的不过是佟秉心风月门门人的身份,她相信即便佟秉心叫人当面戳穿了也足以全身而退,然而瑶姬身后的那个人她倒是有几分兴趣,便想接着逗眼前的这位“神女”引她的话,却听外面传来争论声:

“客爷,里面客人不让人进去。”

“你们下去吧,这里有他们看着就行了。”

听见这声音,屋子里出了瑶姬以外的三人都流露出了一丝了然。还不等门口的人阻拦,屋子的门就被推了开,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朝着上首的陆永霂齐齐地一拜,口称大哥。

来的乃是南荣比和慎卑洁。

也是,无论是做绿林还是做皇上,消息的重要性不言而喻,琊岭守着个最大的风月场,把着天下的风月脉,消息上灵通到好比通灵。这三人从琊岭出来绕沐城戏耍,南荣比岂有不知之理。

“哟,兄弟们好久不见。”陆永霂招呼着兄弟们坐下,向着瑶姬挥了挥手,“你先自己活动活动去——等一下,把那边妆台边上的椅子搬过来再走。”说完自己把腿下的椅子踢给了南荣比。

岳行枚打见到南荣比开始就要起身行礼,可是玖天风和陆永霂同时用气绊住了他。玖天风的寒松释雪倒是轻巧柔和,可是陆永霂这边的功夫霸道得很,岳行枚就觉得好像又一道道细弦系住了自己的肋骨,扯得阵阵发痛,不得不运了一个周天的气才感觉有所疏解。玖天风与陆永霂都只是不想南荣比在不相干的人面前暴露身份而已,但陆永霂闭关三年来入音的对象都是乾坤日月,出关之后偶尔练两下也是范无咎陪着,这突然一对上旁人多少下手有些没轻没重。

而瑶姬这边方才突然被玖天风问话,没来得及出去叫人,又不甘心自己伺候自己,方才一直在站着答话。屋子里突然进来两个人,一看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还不等反应陆永霂突然发了话,她不由自主地又给人搬了凳子,又听话地离开了房间,等出去了之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当了使唤丫头,觉得心里闷闷地憋着火儿——这琊岭人再怎么厉害也没理由做自己的主子啊!

她打定了心思沉了沉气,又拿阁中的后生撒了撒筏子,想着再见到这几人一定好好立立威风,毕竟这里不是他们琊岭,是自己的地头。

瑶姬一出去,岳行枚就觉得身上的气一松,赶忙起来行礼问安,南荣比一挥手,让他不必拘礼,还叫二爷。

“二爷叫不得了,如今得叫二师伯。”陆永霂笑着打趣,“仲襄你点的这位状元如今是咱们小九的人了。”

南荣比字仲襄,是南荣一族里按照族谱排的,他还记得出事前家里的长辈会这样唤他,上了琊岭以后老师父们在的时候也会这样唤他,老师父离开之后就只有大哥会这样叫他。这些年大哥闭关,这样唤他的人便一个没有了,南荣比乍听陆永霂说出仲襄这两个字,一时有些愣怔。

另一边的慎卑洁则是惊讶与玖天风收徒的事情。玖天风喜欢指点风月事,却不喜欢收徒弟,很少与兄弟们以外的人深交。这些年想拜进她门下的人如过江之鲫,可是她开了仲敬堂,给每人配了教习,自己本人却是关了门一般。当初她收芄容是长辈们给的压力,后来收佟秉心也是机缘巧合。

慎卑洁之前只觉得这岳行枚厉害,却不想他这般厉害,一时眼神就很不顾及礼节,把素来坦荡自持的岳行枚看得又犯起了“找人”的毛病,这一次不由自主地找起了玖天风。

玖天风初在岭上见到小岳行枚的时候就发觉,他每每心中没底就喜欢去看别人颜色,这些年过去了也没个长进,但还是给他使了个眼色。岳行枚赶忙回了神,颇有几分尴尬地四下一打量,看见了自己的包裹,便从里头掏出皇上当成信物给他的那把折扇,双手呈给了正在走神的南荣比复旨。

南荣比也回过神来,伸手要接过扇子又推了出去:

“天风收你为徒,这个权当我的见面礼。此为诫扇,名曰无涯,是我当年拜师时师伯送的,这也算是缘分。涯者为界,无涯既是不必纠结于万事万物的框架界限,师伯说‘莫执着于辨虚实,莫纠结于分善恶,莫拘泥于勘浊清’,如今你我既是君臣,又是叔侄,这些话我便转送予你。”

岳行枚连忙接过谢恩。

慎卑洁见南荣比送了东西,把浑身摸了个遍,末了解开腰上的香囊,从里面取出一点香草放在岳行枚手上:

“此乃芷草,人说‘联蕙芷以为佩兮,过鲍肆而失香’,盛世固然好做君子,但乱世亦要守心,处顺境要知分寸,处逆境仍不可乱方寸。”

南荣比听了他“联蕙”两句,微微蹙眉。岳行枚则是好好地把芷草接在手中,小心地装在了自己的香囊里。

两位师伯都送完了礼物,一屋子的人就都看向了身居首位的陆永霂。

同类推荐
  • 长安风

    长安风

    开元末,天宝初。唐皇隆基老而未老,几分雄心犹在;宰相林甫口蜜腹剑,渐已权倾朝野;三姐玉瑶年才双十,人比花娇媚;胡儿禄山大奸若忠,已然河北蛰伏;权奸杨钊一事无成,仍在剑南厮混;王妃玉环倾国倾城,犹是李家儿媳。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看寿王李瑁如何护娇妻,谋江山!
  • 饮马百川

    饮马百川

    生逢乱世、结交豪杰、广筑城寨、多积粮草,抗金、拒蒙,马踏四夷,建不世之强国,开太平之盛世。
  • 与秦始皇做哥们儿

    与秦始皇做哥们儿

    墨门巨子让他当,扁鹊医门让他掌,神仙之派让他继,卫国国君让他做,他都不干,只为逍遥于世,看时代云卷云舒,观各路英豪成败得失!见证中华一统煊赫寰宇!他,千古一帝秦始皇的好哥们,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信陵君的坐上宾,黄石公的亲密挚友,修仙真人的祖师叔,化外之人视为神,更有剑圣盖聂,神仙羡门,墨门巨子甘心为之驱使……一个现代的失败者,回乡安居,不想见到千年前刻有始皇死而天下地分的天外陨石,随之来到了群雄并起的战国末年!且看他是如何打开这幅别样历史画轴的……QQ群249675949,喜欢历史的朋友有空可以聊聊
  • 中国近代通史(第四卷):从戊戌维新到义和团(1895-1900)

    中国近代通史(第四卷):从戊戌维新到义和团(1895-1900)

    20世纪对于中国近代史研究来说,是开端的世纪,是转型的世纪,是创新的世纪,也是收获的世纪。 中国近代史研究是20世纪中国历史学的一个重要分支。20世纪中国历史从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转变到社会主义社会,发生了翻覆地的变化。20世纪中国近代史研究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从传统中国历史学中分离出来,在3040年代为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服务的、代表统治阶级利益的资产阶级倾向的中国近代史研究占统治地位,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中国近代史研究在新民主主义革命中产生,新中国建立以后,马克思主义的中国近代史研究逐占了主导地位。
  • 大秦将魂歌

    大秦将魂歌

    灵魂重生回战国末期,附身未来的中华第一勇士蒙恬,与千古一帝嬴政相遇、相识、相知,结成深厚友谊,铺展开战国末年的宏图画卷。安内攘外,扫灭六国,北击匈奴,蒙恬成长为大秦帝国最闪耀的战将。七雄归一,人心思旧,面对亘古未有之大变局,蒙恬又该何去何从?
热门推荐
  • 奇幻宝贝我要抱

    奇幻宝贝我要抱

    异能宝宝,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妈咪爸比宠她是宝,哥哥妹控,唯他对她严加管教。男强女强,男刚女柔,期待他们之间的恩怨情愁吧o>_<o
  • 中国古代贪官传(中国古代名人传奇丛书)

    中国古代贪官传(中国古代名人传奇丛书)

    吏治清则国脉旺,吏治浊则国势颓。毋庸置疑,吏治腐败是最大的腐败,是社会政治生活中诸多腐败的源头,为害最烈。翻阅史册,贪官如蚁,罄竹难书。在本书编写中,比较系统地选择了上自先秦,下至二十一世纪初中国历史上每个朝代具有一定代表性的贪官。古人云:“以钢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衰;以人为镜,可从明得失。”揭露批判中国历代贪官的劣迹,可以警醒世人。为此,编者编著了《中国古代贪官传》。
  • 红楼媚妃黛玉劫

    红楼媚妃黛玉劫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她原是富家千金小姐,却历尽艰辛,为了爷爷留下的遗产与家中亲人斗智斗勇。一辈子,没有享受过一天亲情的滋润。最终,同父异母的私生子哥哥将她推下悬崖。含恨而终,仍不让活着的恶人有好日子过。遇上警幻仙姑,说她仍有世间姻缘账未销,送她复入红楼。她要做一回林黛玉,决不让一个好人冤死,也定不饶过半个恶人坐享太平盛世。而最后红楼各人将作何归宿,最终绛珠仙子将芳心何属,且看转世黛玉,如何玩转红楼••••••
  • 娱乐圈如此美好

    娱乐圈如此美好

    这就是一个公子哥在娱乐圈纵横捭阖的故事。群号:632594564
  • 国民男神是女生,小哥哥,别撩

    国民男神是女生,小哥哥,别撩

    队里新来了位小哥哥,长的帅,人又安分守己,冷冷清清的,嗯,不得不说,这样的小哥哥太吸引人了,要不然,为什么邪魅天成的言队长为什么总撩我的柯小哥哥啊!诶诶诶?不对啊,我的小哥哥,不是说好进娱乐圈是为了完成任务么?怎么就被队长拐了去?诶,不行啊!快回来,言队长想掰弯你啊!言司云眉眼弯弯,嘴角扬起:怎么?有事?我家柯小哥哥没空。某夜:......没,没事。(小哥哥,你是女生啊,我救不了你了!!)
  • 丹武毒尊

    丹武毒尊

    天才少年遭陷害,一朝觉醒毒体和万古毒尊轮回记忆。从此,修炼无双毒功,练就一手以毒炼丹之术,虐天才,镇强者,毒霸天下,逆天纵横……
  • 刁蛮娇妻:腹黑总裁太高冷

    刁蛮娇妻:腹黑总裁太高冷

    苏晚认命的抱着一堆碎纸走进总裁办公室。一个长相完美的男人盯着面前这一堆废纸,老乡站在一旁的助理。“这是什么?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咋回事吗?这个白痴哪里来的。”白痴?说谁白痴呢,于是愤愤不平的看着那个男子。“喂,说谁白痴呢我只不过是不太懂你们那个高档玩意儿罢了。”那个男子凌厉的眼神扫过苏晚。“你不是白痴吗?你知道这一堆纸多少钱吗?”苏晚心虚的问道。“不就是一堆废纸么?”男子气急败坏的看着苏晚。“废纸……你知道这一堆废纸值多少钱吗?三百亿。”苏晚心想这下完了自己连三百万都拿不出来。还三百亿,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吗?要是让老妈知道了不得打死我。于是……苏晚的还债生活就此展开……情节虚构,请勿模仿
  • 天上掉下个哈士奇

    天上掉下个哈士奇

    2009年,我大学毕业的时候,我的舍友阿欣已经拒绝了上海某500强公司年薪20W的offer,去了米国的常青藤学校开始半工半读的硕士生涯。说起阿欣,我们都只有崇拜二字。
  • 诺贝尔:最富有的实业科学家

    诺贝尔:最富有的实业科学家

    《图说世界名人:诺贝尔(最富有的实业科学家)》讲述了,阿尔弗雷德·伯纳德·诺贝尔,瑞典化学家、工程师、发明家、军工装备制造商和炸药的发明者。他曾拥有军工厂,主要生产军火;还曾拥有一座钢铁厂。在他逝世的前一年,他立下遗嘱,将其遗产作为基金,设立物理、化学、生理与医学、文学及和平5种奖金,授予世界各国在这些领域对人类作出重大贡献的人;各种诺贝尔奖项均以他的名字命名。
  • 末世执法官

    末世执法官

    一个会画符的业余制符师,一本不靠谱的神秘黄皮书, 一片有温度的末世小封地。 我为执法官,愿以法平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