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霂见两个弟弟都给了礼物,自己有些尴尬,玖天风却偏偏调笑地问大师伯准备了什么给行枚,陆永霂则反问她送又了什么。
“行枚的礼物是自己讨的,他可是拐走了我门里的风月猿。”
“哟?”余下几人齐声惊叹。
陆永霂笑了笑,对着岳行枚道:“你二师伯三师伯都送了你东西,也送了你话,这见面礼你就先寄在我这,我的好东西不少,以后看你自己能讨到什么。至于话我也只有一句——莫要背叛我九妹。”
不是莫要背叛师门,不是莫要背叛师父,不是莫要背叛魏先生,也不是莫要不背叛玖天风。陆永霂这话不像是指导警戒,倒像是威胁警告。岳行枚听了这话依旧喏喏着,南荣比则第二次皱了皱眉头。
玖天风听了前言心中一动,却见气氛有些凝滞,便插口道:
“今年寻芳节上,损福关上各名门的纷争,朝中来岭上的各位大人的言行,还有一些往后兴许有用的东西,天风都已经派人整理好给您捎过去了,陛下见到了吗?”
“天风费心了,东西二哥都看到了。”
“天风倒是听说沐城最近出了一桩事,我和大哥在岭上都知道了,好像是和鹤徕孟家有关,莫不是鲛石出了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情,”南荣比打开自己带来的扇子,却是很普通的一把,“天风如何得知的?”
“这事端中的人翻山越岭地跑到我院子里阴阳怪气的指责了我一顿。”
“孟家的人去找你了?”
“沈家的,就刚刚那个女子,是什么沈奉庸的七姨太,早先是这家馆子里的姑娘。”
“沈家人?找你说什么?”
“诉闺怨呗。”
陆永霂插言道:“最近这官司事还真是不少,我打三百里外都被聒噪得不行,咱们兄弟过去在街上的时候总做些公堂老爷的游戏,今日无事不妨再玩上一玩。那什么孟家沈家,是有前缘的还是要出后语儿的,今日都叫来,大哥做东……不对,这是九丫头的场子,今日九丫头请客升堂。”
大师伯发了话,皇帝要升堂御审,四师伯算是堂上的师爷,而师父……就是一闲人,岳行枚环顾了一圈明白,这个掌刑带案什么的全要由自己来做,便趁着没人指使他喊堂威,赶忙起身去门外叫人传孟怀蚩和沈奉庸过来。
却说孟怀蚩见听说状元郎岳大人来请心生疑惑,但还是赶忙地带着沈干儿过去了。沈奉庸到了门口见是舒怀阁,心里微微梗了一下,一进门果然见到瑶姬坐在大堂里。
瑶姬来舒怀阁的事情二人早心知肚明,可是老爷和偏房真的在青楼里撞见了,还真不好说谁更尴尬一点。不过此情此景之中应该是老爷更不知所措——现在他属于是跟着自己的干爹出来逛的窑子。
倒是没来得及叫“夫妻”俩寒暄几句,孟怀蚩就带着沈奉庸进了雅间,这期间玖天风和陆永霂已经把事情的缘由了解清楚,也对当年的旧事知道了个大概。岳行枚觉得自己在中间不合适,几次想要找由头起身却都被陆永霂按了回去。
孟怀蚩父子俩都面过圣,进了门一眼看见了南荣比连忙下跪问安。孟怀蚩看见玖天风也危坐在堂上,他走岭常过小鬼门,那时就猜茶馆里的人都是琊岭十雄中的,包括玖天风,可是他一直都没真的开口问过。这会儿他又见到了玖天风,觉得她与在琊岭时有些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堂下孟怀蚩正想着玖天风,上面慎卑洁则开始问话了,他知道大哥不喜欢啰嗦,直接开门见山地道:
“你们二人,可知为何烟萝投水之事迟迟没有着落?”
“回大人的话,大抵是因为审理此案的沈大人与草民义子乃是堂兄弟,沈大人办案素来秉公持明,定是担心疏忽了什么,落下话柄。”
孟怀蚩开诚布公,并未避讳自己知道沈阅与沈奉庸的关系。
“沈大人既然秉公持明,何来担心落人口实之说?”
“沈大人持明,更要持圣明。”
闻弦音识雅意,孟怀蚩已经知道了当年的旧事,对此他亦不隐瞒。沈奉庸听孟怀蚩这番话,不由得微微瑟缩了一下,叫堂上几人看了个满眼。
“可有人假借此事找你们的麻烦。”慎卑洁问。
“有一嘉亨钱庄的掌柜白予尚曾与草民结怨,前些日子他曾经找到草民义子沈奉庸家中,以奉庸之子的安危为由,威胁奉庸与他联手借此官司打压草民。草民已将孙儿送往琊岭损福关,由玖天风师傅照拂,以免有什么后顾之忧。白予尚当时的确提到了世仇,却不知是否为此中之事。”
孟怀蚩心中莫名地有些埋怨玖天风,加上堂上五个人里面只有玖天风是他认识的,一来为套近乎,二来也本着出什么事情她可不能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便摆明了心思要拉玖天风下水。果然此话一出,玖天风笑了笑,不再假装与他不认识。
“你是说那白予尚知晓沈大人与你义子之间的关系?”慎卑洁接着问。
“正是。”
“你敢不敢与白予尚当面对质?”
“草民问心无愧。”
此时白予尚正在家里接待一位客人,正是那乐丰的掌柜周濛修,这场会面早该有了,可惜白予尚之前非去招惹孟怀蚩,孟怀蚩在中间一“作梗”,半个沐城的人都知道了里面的事情,两边就拉不下脸。如今,哥俩终于又会面了,周濛修表示同意让嘉亨并入乐丰,并聘白予尚做乐丰的大查柜,生意上的事情由他做主,自己只当个甩手掌柜。嘉亨的股份乐丰只抽两成,乐丰总的股份里给白予尚一个大头。
正谈着,皇上就来家请人了。
舒怀阁雅间里便第三次来了人,白予尚闻得堂上坐着的乃是当今圣上,连忙叩首,口称万岁。慎卑洁依旧单刀直入。
“你可曾借烟萝姑娘投水一事威胁过这位沈奉庸?”
“草民知罪,草民确起过落井下石之心,可是已经改过。前些日子草民登门与孟掌柜致歉,已经不再敢找孟家麻烦,请陛下与大人恕草民一时糊涂。”
“你与孟家因何结仇?又因何突然致歉言和?”
孟怀蚩也偏过头去,他也想知道这中缘由,可是白予尚依旧是那套报老城孟老太太旧恩的说辞。南荣比闻之甚是荒诞,拿起手中酒盏重重一放。
这随手一敲,小小的一粗瓷盏就成了御案上的镇山河。却说白予尚区区草民哪里经得住镇山河里的龙颜怒?再不敢卖关子,赶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原来,这白予尚也是被人找上门的。
当初他将自己的倒霉事全算在了孟怀蚩的头上,正心里恨恨的,生意上也处处给鹤徕使绊,可是不很见成效,就在这时他听说孟怀蚩家里吃了官司。于是,这白予尚四处打点要给孟怀蚩难看,可无奈那沈阅不近人情,见都不见他。正待白予尚满心不甘时,有个人找到了他,这人自称是五蠹子的弟子,叫作蔡易睚,他说自己手里有孟怀蚩的把柄,可以和他一起扳倒孟家。
白予尚自然不会轻易相信蔡易睚,可是蔡易睚也说自己不能完全相信白予尚,并未把事情一次全都告诉白予尚,只说孟怀蚩收的这个义子得罪过宫里的人。
猴子不钻圈,多筛几遍锣,蔡易睚东一嘴西一嘴地故弄玄虚,白予尚一来二去地就被勾起来了心思,姑且信了。他按照蔡易睚的指示在商会间奔走,果然比自己挤兑鹤徕时有效,把鹤徕的分柜多少给撼了一撼。
再后来孟家大婚时他带了人去挑事,赶巧不巧地孟家老太太这天去了,白予尚对孟家老太太还存着几分敬意,便想来日方长。也就这一日夜里,蔡易睚告诉了白予尚,宫里与沈奉庸结仇的那人是乃是当今圣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白予尚是生意人,生意上的事情再铤而走险也没什么,可是如今要沾上的可是皇上。他突然对这个蔡易睚起了疑心——皇上与人的恩怨他怎的能知道?若非事情是假的,那这个人可有些可怕,便叫家里准备闹事的人放一放,先看看这个蔡易睚什么来头。
可是蔡易睚说,这件事白予尚已然入局,不待使命结束无法出局。不过他也说,白予尚不会在局中太久。
这位白掌柜闻得后心里暗想:
莫不是这人与人结了仇怨?如今却要利用自己完成哪一环哪一扣?
不待他问,蔡易睚又叫他不要多想,说他自己可没有这等通天的本事——这一局乃是人间局:
“那孟怀蚩是做什么的?做泉客的。这鲛石的典故你在沐城这么多年不会不知道,你与他作对,却连他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吗?”
蔡易睚一语却惊醒梦中人,白予尚自己也是做商人的,却一时懵住了,没想着商人与商人却不同。他过去只想着孟怀蚩在沐城中有威望,却也不想想,从古自今断没有从天而降的威望。
周老爷子在的时候嘱咐过,可以收泉资,莫要惹泉客。老爷子的教导他之前很多都似懂非懂,后来更是故意什么都与老爷子对着干,如今仔细一琢磨——死了一个丫头而已却掰扯了这么久,这事本身不就很蹊跷嘛?
白予尚这一下子把老爷子的话全都想起来了——那鲛石是皇上要的东西,那孟家莫非就是皇上的人?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事情,自己怎么就不明白?
可是又很怪,为什么皇上不帮着孟家说话?只要皇上发话,沈阅不就不会盯着孟家了……
白予尚坐在风口里想了一夜,越想越想不明白,越想也越觉得怪异,鸡皮疙瘩一阵一阵的,最后千头万绪化为一句话——再不能和孟家扯上关系。
“蔡易睚乃是何人?你们一般在何处会面?”慎卑洁问。
“草民在沐南茶馆碰到的他,他有事会来嘉亨,不过草民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他了。”
慎卑洁正要再问什么却听陆永霂在一边轻咳了一下,便叫三人先去外面候着。孟怀蚩出门时看了一眼玖天风,玖天风对他挑了挑眉,他莫名地心里松了口气,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又找了回来
“这案子原本是谁审?”陆永霂问。
“是沐城府府尹沈阅。”南荣比答。
“那沈阅,你过去可曾……”
南荣比知道陆永霂问自己也没有因为当年之事敲打过他,便摇了摇头。
“大哥二哥,不如把沈阅也过来?”慎卑洁在一旁接口道。
待舒怀阁的雅间第四次进去了人,鸨母便隐隐觉得里面不一般,几次想要寻由头进去,但都被挡了下来。她见守在门口的两个人一脸的冷峻之色吓人得很,也不敢冒然闯进去。这鸨母做了这些年也成了人精,她把几个心腹叫道一起,做起了各种打算。
雅间里,慎卑洁依旧担着主审。
“沈大人,你说那日有人找你来旧事重提,可否把当时的情景敷衍一遍?”
“是,当日微臣要进京去面见陛下未果,回到家中正整理案宗,家人来报说有人求见。臣当是有什么冤屈要诉的百姓,却不想来的这个女子张口就说当年旧事,还说有办法叫陛下降罪给我辈沈家后人。”
“等等,你说是一女子?”玖天风道。
“正……正是。”
几人面面相觑,原本以为是那个什么蔡易睚,原来竟不是。南荣比开口问道:
“你之前为何一直迟迟不说是个女子?”
“这……”
“那女子什么长相?”玖天风却突然问。
“相貌还是不错的……”沈阅答道。
“额上可有一点红?”玖天风又问。
“有……是有一点。”沈阅话已经说不利落了。
“陛下,”岳行枚道在一旁道,“之前微臣只当没有关系便没有提及——那日微臣赴往琊岭损福关,见过陛下后从宫里出来走龙归桥回家打点行装,在桥上遇到了一个额间有红痣的女子往南城去,这样相貌的女子到是不多见,微臣不会看错。”
“沈大人,”玖天风开口问道,“那女子夜里去找你,为何是次日清晨才出北城?”
“我……”
“大人,您与那位额生红痣的女子并非头一次相见,您与她乃是故交,对也不对?”
“陛下恕罪,这位女子乃是微臣的旧识,是在……”
“您开始有意隐瞒,是因为这女子是你的风月故交,而且就是你在这舒怀阁中认识的,是吗?”
“微臣有罪。”
“陛下,这位女子应该就是孟掌柜干儿沈奉庸的外宅——瑶姬,就是刚才与我们在一起的那个女子。”
“那就,把那女子也叫上来,方才那两个人也一并叫回来。”陆永霂开口道。
堂上又急宣沈家七姨奶奶瑶姬,沈阅则是一脸慌乱,南荣比坐在堂上都看在眼里。其实官员结交风月中人并不算什么事情,不少一品命官都喜欢上岭问道,其中柳忘笙贾大人更是成了一段“美谈”,南荣比便以为沈阅还在担心过去的事。
南荣比一直以为灭族之事乃自己毕生之耻,这一辈子都不会释怀,可是那日吃了“故人”的两个包子以后,他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他仔细想了想,自己迁怒于沈奉庸是因为他是杜家人,时至今日他隐隐也觉得不值当。当初杜啸仁只求杜家有后,可是自己不许沈奉庸用杜姓,其实也就算罚得够了,其实沈奉庸何罪?沈阅又何罪?
前尘旧事,今日一并了结了吧。
“沈爱卿,当年的事情朕不会迁怒于你,今日召那女子过来也不过让你当个证人,你不必惊慌。”
“陛下,陛下,微臣死罪。”
“朕说了不怨你。”
“陛下,那晚瑶姬来找微臣,为的不是前朝之事,而是,而是……而是因为什么鲛塚的事情。”
沈阅一语落地,满堂除了岳行枚都是一惊。
出去寻瑶姬的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这当口外面出了一桩小事。
蒋匪禁带着卫恒瑞在外面跑生意,卫恒瑞身边的石皓也跟着。转过一处街角,一个女子在那里偷偷招呼石皓,石皓趁着主子说话悄悄地过了去,可是还是叫蒋匪禁盯到了尾巴。卫恒瑞也看了过去,脸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蒋匪禁问。
“那女子,穿的是白家丫鬟的衣服。”卫恒瑞答道。
蒋匪禁想到那日在园子里见到的女孩,难怪石皓要偷偷摸摸地与那她会面,她竟是白家的家仆。
与此同时,舒怀阁里瑶姬终于被找了回来。她先前看一波波的人进来,觉得有些不对,就要跑路,可是哪里跑得过大内的人。被找回来她倒是也没撒泼抵赖,只说是出来遛弯,乖乖地跟着人家回去了。
孟怀蚩和沈奉庸也又被招了回来,玖天风见堂下这光景,心中不由觉得好笑,她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沈奉庸,开口道:
“这位……沈掌柜是吗?”
“不敢,草民沈奉庸,请……大人赐教。”沈奉庸不知道堂上人的身份,含糊地称呼了一句大人。
“哦,我没事,只是觉得您的为人很是大度。”
玖天风在笑瑶姬进了沈家还行风尘事,一旁的陆永霂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玖天风的眼神带着几分赞许,沈奉庸则把脸埋得更深了。
瑶姬终于被送了回来,南荣比、慎卑洁和孟怀蚩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女子,见她额上一点殷红饶有几分神韵仙态,眼睛顾盼流光却没有灵气,更是被一副风尘的做派染了个不伦不类。
“那女子,你可认得这位沈大人。”慎卑洁问。
“老客了。”瑶姬见眼下的架势,也不遮遮掩掩。
“你可曾与他说过鲛塚的事情?”
“说过。”
“你可曾与沈奉庸说过鲛塚的事情?”
“也说过。”
“你可知鲛塚为何物?”
“鲛塚里面有鲛石,得鲛石的人能得天下,你们都想把这鲛石找到坐拥天下。”
“大胆!”南荣比第二次敲响了“镇山河”,“你可知你说这话是什么罪过?”
“陛下,”沈阅颤巍巍地开口道,“微臣确实未及时上报鲛塚之事,也是因为不能确定其中真假,绝无贪图鲛石之心。”
“沈长顾,你怎么一点抱负胸襟都没有,那是鲛石!能得天下的鲛石!连你弟弟沈奉庸那种孬种听到了之后都想着要去寻它,你怎么一点气魄都没有!”
沈长顾是沈阅的字,能对风月中人透露自己的表字,看来这二人的交情不浅。
“瑶姬,你给我住口!”
沈奉庸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住自己的妾室,瑶姬却一脸嗤笑地看向了他:
“你们沈家果真没有一个男人,这唾手可得的天下都放在眼前了,可是你们呢?一个,口口声声要出人头地,却是遇见了难处就只会跪下来喊爹叫娘,连自己的妻妾都可以拿出去买卖,舍着脸去换面子,可真是个妙人儿。另一个呢,自打生下来就学着怎么给人家做狗,在人家给留下的夹缝里面夹着尾巴苟延残喘——你是不是还感谢皇恩浩荡呢?你们还真是兄弟,都是一面怕人家找寻前头,一面又小心翼翼地溜须拍马,舍到一点恩泽就沾沾自喜,真叫我恶心!”
“你觉得,凭你从旁人那里得到的那一点点关于鲛塚的消息,就足以帮这两个人得到鲛石,得到天下吗?”玖天风开口道。
“你住口,你不过也是个风月中乞怜的一条狗,你骄矜个什么?”
“之前给你透露‘秘密’的那个人叫什么?不会也叫蔡易睚吧?还是你根本就不知道人家叫什么,却被人哄得团团转?”玖天风道。
“你……”
“瑶姬姑娘,瑶姬本是神女,但这两个字落在你身上就只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妓馆里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花名。”
玖天风才刚一直不温不火,乍出此言,倒是叫瑶姬心里头猛地一惊,却听玖天风接着说道:
“你一举一动不忘拟作旧戏书里瑶姬的姿态,可你可曾想过,那戏文里的瑶姬也不过是戏子们做的戏,说到底你连风月中人都不配。当年柳忘笙公子给你取这个名字的时候不过欢适之余的一句玩笑,更何况那柳忘笙原本都不是个真名实姓,他自己也只是个凡夫俗子,可却你痴痴不忘这瑶姬的名字,嫁了人也不肯安分——我说沈大掌柜,您的这位七姨奶奶,未免入戏得太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