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誓再也不会走这条路了。走在余志军家通往村口的土路上,她无数次在心中狠狠地说。
新闻上说,这是五十年未遇的大雪。
大雪掩没了整个村庄、道路和田野,几步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潇亦君靠着两排杨树的指引艰难地走着,整个身子如同被风雪剥得精光,风雪呛得她每呼吸一次都十分艰难。如果搭不上车,六七里路也许走不完就会冻死道边。所以在一辆车从身后缓慢地驶来时,尽管知道不是班车,但她还是站在道边伸出手臂。车缓缓滑过几十米后停了下来。
她向车走去的时候,司机和副驾位上的一位男子同时从倒车镜里注视着她。
刚才在即将驶过的一瞬间,在车灯的强光开辟的通途里,道旁这位一身黑衣黑裙、外套黑色大衣、脚穿黑色高筒皮靴、脖子上飘一条黑色围巾的女子立刻引起车内副驾位上的副县长刘传耀的注意。这个形象使他联想到另一个紫衣紫裙、外套紫色风衣、脚穿半黑半紫高腰皮靴、脖子上一条紫色丝巾的女子形象,那是他今年参加全县职工迎国庆书画大赛颁奖大会时,看到的书画一等奖获得者潇亦君。他的心一怔,难道会在冰天雪地里鬼使神差遇上那位自己正急于寻找的医生?
“你好,”她的声音很低沉,听上去空空的,“能搭我一程吗?”
是她吗?他打量着她。她面色苍白,眉头微蹙,虽然打着伞但金发的波浪里仍落满雪花。应该是,她身上有一种特别的飘逸、淡静、悠远的气质,但潇亦君应该在度蜜月的旅程中,昨天还叫秘书去她家找过,怎么会在冰天雪地的郊外?
“上车吧。”他说,“你到哪?”
“雍胜路口。随您方便吧。”
他从后车镜里看着她,她神情淡漠,脸色异常苍白。
“你很面熟,是潇亦君吗?”
“你是?”她直起身子打量着他,经常碰到热情问候的基本都是曾经的病人或家属,可他们一般都不会直呼其名,而是称潇医生。
真是她?看来是天也助有为之官,刘传耀暗喜。
“我是刘传耀,听说过吧?”他说。
刘传耀?她在脑子里搜索着,感到很面熟,哦,人人颂夸的刘清官。
“您是刘县长?”
刘传耀点头微笑。
潇亦君看着他。11年前他从中国农业大学毕业,抱着从最底层做起、彻底改变农民生存现状的决心,自愿回到家乡雍西。11年来,历经风风雨雨,取得了一定成绩,他的职位也由一个乡镇的第四位副乡长升任为雍西县常务副县长,被雍西人称作清正廉明的父母官。
“听说过?”他笑着说,“这么恶劣的天气咋一个人在这里?”
“不知道会下这么大的雪!没下时就出来了,现在下刀子也得回去。”她笑着说。
“路都封锁了,你没看新闻?”
“道路封锁了,那您违章行驶呢?”她笑了一下,“听说您调到省里去了啊,怎么还——”
“呵呵,消息挺灵通,”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她,“雪已经下两天了,这么说你是下雪之前出来的?”
“哦。”
“花圈把你们医院门堵了几天你知道吗?”他从后视镜里注视着她。她愣了一下,眉头慢慢蹙紧。
“因为文采丰的死?”她问。文采丰死了,作为一个病人,一个和她毫无关系的病人,死在了医院的抢救床上。她死后过了一日,她按早就择好的日子,开始了蜜月旅行。尽管这两天她刻意不让自己去想,但却一刻也没忘记过,眼前总交织着抢救现场的情景和采丰善解人意的浅笑。
她活着的时候,已经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但她的死,却使我的灵魂没有片刻的安宁。她想。我每过一天的滋味说不清的难受。
车拐了个弯驶入东西正街。
“潇医生——”刘传耀叫她。
她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神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什么?”她说。
“文采丰的事,四天了还没放下。”他看着她,她微微眯起的眼睛望着远处,仿佛用眼睛之外的东西看着某个遥远的地方。
还没放下?是要求更多赔偿了结此事呢?还是要拒绝赔偿通过法律来制裁……但依文家的情况想必坚决不接受赔偿。
不接受赔偿又能怎样?毕竟人死了。谁知道呢?这么一想,潇亦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很激动,恍惚间就有一种梦幻般的悲哀。
“死者家属认为是医疗事故,花圈把大门都堵了,”他看着她,“政府答应出面调查,文家今中午才从医院撤了花圈。”
“哦——”
“潇医生,你也参加了文采丰的抢救,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我只是会诊,排除一下妇产科情况——您应当听听当晚组织抢救的大主任的看法。”
“哦?”刘传耀面露疑问看着她:“你认为大主任是一个关键人物,我必须找到他了?”他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是专家,最有发言权。”她说,语气轻描淡写。
“可他回河南老家过年去了,手机一直联系不上,当晚参加抢救的人除你们俩外,其余的这几天我都陆续见过了。”刘传耀眯起眼睛看着她。
“见的结果呢?”
“可以说基本上没结果。”
“大主任没联系上?”她怀疑地看了他一眼。
“我一定得找到大主任吗?潇医生。”他回过头来看着她。
“病情上的事,有时很难说,也有许多突变是毫无原因的。”她说。
“我想请你一起坐坐,说说话?”他说。
“改天吧?”她说,“我出门感冒了,发烧,头痛得厉害。”
刘传耀歪着头看了她好一会儿,他做了一个调皮的笑说:
“我让柳斌陪你先去看病,看完病你休息一下,下午六点见行吗?”
看见潇亦君面有难色,他笑着说:“不一定只聊文采丰的事,你是画家,我在文治周老先生那里看过你的许多作品,非常喜欢,交个朋友,以后要画也方便嘛。”
“呵呵,好吧。”她说。
司机把车停在东大街中段的雍胜路口。他知道她家,前天午后,他遵照刘县长吩咐去肋子缝找过她。
刘县长看了看表:“现在差一刻三点,六点我让柳斌来接你。”他转回头对司机说:“我在这里下车,你送潇医生去医院。”
刘县长下去后车拐了个弯快速朝南驶去。
“你会用身份证开门不?”她说。
小伙子快速回头看了她一眼。
“我房子有药,但钥匙现在不带在身上。”她说,“我知道你们男孩子天生就有这种本事。”
“你真说对了,”小伙子会心地笑着,“我很小的时候就帮人开过,我们楼上经常有人把钥匙锁在屋里,有时候站在门口和人说几句话,一股风‘咣’一下就把门刮上了。如果你倒锁了就不行。”
“里面只有一床铺盖,偶尔抢救病人太晚了才住一宿,我没倒锁过。”
汽车一拐上南开发大道,就能看见鹤立鸡群的十三层住院大楼。
雍西县医院坐落在县城南开发区边缘,是关中平原上规模最大、等级最高、技术力量最雄厚的县级医院之一,在许多报纸和媒体上都有报道。
我正是这样一所医院里的一名医生,潇亦君想。医院里出了许多名医和模范人物,填补了多项地区医疗项目上的空白,但我偏偏不能因之而喜欢上我的医院。
车在门诊楼前的广场上停下。四面耸立的路灯在大雪弥漫中淡得如同一盏油灯,吹散的纸灰在雪地的低凹处或草坪的围栏处积成一堆一堆。一群孩子正在广场的雪地上滑冰,有一条通往门诊楼大厅的坡道已经被溜得镜面似的发亮。楼顶上彩灯装成的“雍西县医院祝全县人民身体健康”的大字在灰蒙蒙的苍穹衬托下以各种颜色变幻闪烁。她请司机把车一直拐到单身楼的楼梯口,好一下车就能进入楼道,她实在不愿在这个时候碰见谁。但下车后她还是在单元楼一侧广场通往住院大楼的通道上站了约有十几分钟。从这里可以看到住院楼的东侧,太平间的出口就位于那里。她朝那里望着,她仿佛望见了自己的魂魄,正飘过台阶,飘到地下室。哦,肉体之所以拐道来到医院,最根本的原因乃是心底的一种隐情在作怪,发烧、头痛只是给了我来医院的一个借口。她想。一个与我早已毫无关系的人死了。最后一次看见的是她的尸体,现在她就躺在这座大楼里的地下太平间里。
大楼四周静悄悄的。离开那天混乱喧闹的场面如同未发生过。但愿事情早点尘埃落定。
“上几楼?”柳斌在一旁以一种诧异的目光看着她。她怀疑他已经问过一次了。
他们默默地走向楼梯。西北风呼啸着,把棉絮似的雪片从楼梯的窗口刮进来,在楼梯每一处拐弯的平台上都积着厚厚的雪,粘在鞋底上一走一打滑。
幸好天气奇冷,家家户户的门紧关着,楼道里灯光又十分暗淡,减少了许多不必要的担心。
她掏出身份证递给他,在他开门的当儿,她看见严锦儒的门上亮着灯光。他是比潇亦君早两年分来的校友,她休假之前,他已有二十余天未上班了,因为他拒绝治疗一位在雍西影响极坏的大贪官而被医院发通报处理,他因之而宣布不再上班。她结婚前想通知他,但一直没找到。听说去省城一家医院试岗了。
司机把身份证插进门缝,抓住门把手摇了摇,门与框之间的活动度较大,还未等她看清,门已经打开了。他把行李提进来搁在靠墙的地方。
“不好意思,辛苦了你大半天,想请你喝一杯茶还没开水。”她心中充满歉意。
“不客气,不客气,一回生二回熟么,也许我会经常麻烦你呢。”他说。
“你媳妇生孩子就来没问题,除此最好不要经常来医院。”她微笑着说。
“媳妇还在丈母娘家呢,如果您能给我写一幅字更好,我也喜爱书画。”
“哦,”她微笑了一下,“你想要什么内容?想好了告诉我,我给你写。”
“好,我先谢您了。我陪你去看病还是你开了处方我去给你拿?”
“不用,我抽屉有药。”
“那好,你吃了药休息一会儿,六点见。”临出门时他回头叮嘱道,“记得吃药哦。”
“嗯,谢谢你。”她说。
房子光线很暗,她不想开灯,无论如何我不愿别人知道我出去两天就回来了,而且还独自一个。她想。她借着窗户微弱的光线取出药,但没有水,桌上只有一瓶矿泉水,里面结着冰,她淋出一些水服下药准备睡一会儿,她实在太难过了。
房子久未住人,十分阴冷,她将两床铺盖全压上,还是浑身发抖。不知现在几点了?大概三点过了吧?外婆在干什么呢?她一准想着她孙女已经到了南方,正在人间天堂的什么古镇上游玩呢,谁知却在离她仅一里地的小屋蒙头大睡!有一会儿,泪水顺着她闭着的眼角簌簌地淌下。
朦朦胧胧的,她听见对门严锦儒的门开了,接着听见有人敲自己的门。五楼住着的二十多家,除了几个单身汉外,就是把家带进城来一家几口挤在仅12平米的房子里的职工。楼道一贯静悄悄的,只要有开关门的声音和脚步声,就能判断是谁家门里有人出入。她躺着一动未动,即使是严锦儒她也不想开,因为她更不想让他知道她出门两天就回到了雍西。
有一会儿她好像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窗户黑漆漆的。肚子一直咕咕地叫。她爬起来喝了一口水,感到很恶心。胃里太空了,如同整个腹部是一片虚无,甚至都感觉不到肚皮和胃的存在,但仍然没一点食欲。
站到地上的一瞬间,头晕,飘忽,身体整个失去了重量。她又在床上倒了片刻,在确信楼道里没有人时才打开门。锦儒的门上透着灯光,门虚掩着,门帘的一角在穿道风的作用下摆动着。她推开门,严锦儒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腿跷起来架在床沿上,地上是一个红彤彤的电炉子,燃烧的炉丝映红了整个屋顶。他在抽烟。
“你怎么跑这来了?”他迟疑地移开唇边的烟,把腿从床沿放下来。他脚上穿着一双崭新的皮鞋,那皮鞋足有四十五码。见她看他的脚,他把腿伸直了一些:“新买的,还可以吧?”他笑着说。未等她开口他又把脚收回去并坐直了身子说:“你不是结婚去了吗?”他说这句话时眉头皱着,眼镜下的眼睛神情很异样。
“嗯。”她说,“你呢?这些天去哪儿了?”
他是这个医院里牌子最亮的一个,也是最具个性的一个。他的最大心愿是当一名外科医生,但偏被固定在内科,大家都以为他会比现在更早就离开这里。
她进来时把门开大了,过道的风把门帘甩得叭叭直响。她走过去把门推上。
“这么冷你怎么开着门?”
“有人刚走,屋子太烟。”他起身收拾桌上一只用过的茶杯。
“好暖和,我都快冻死了!”她走到电炉子跟前伸出手。“早知道你有火炉取暖我刚就不在房子受冻了。”她说。
他把脚旁的铝壶搁到电炉子上,顺手抓过桌上的纸杯捏扁了扔进纸篓:“你老公呢?干吗还受冻没人管?”
“我刚进来时看见满院纸灰,那事怎么着呢?”
他把烟再一次从唇边移开眯着眼睛看着她。“不知道,我没上班,又没见谁。”
水开了,他沏了杯龙井放在她面前。把剩下的水灌满一个热水瓶。
“听说你那晚参加抢救了,到底什么情况?”他的目光透过茶色的镜片看着她。
回想那晚以来的经历,如同是恍恍惚惚的梦境,曾经经历过的事、说过的话,一刻意去想,就仿佛是什么时候大脑里有过的念头,或是什么人曾经说过的,就是无法肯定曾经亲身经历过。包括几小时之前在冰天雪地里行走,都好像是什么时候遥远的梦境。
“如果不是你那几天休假、或者你迟一两天休假,也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事。”
“她死与我不上班有啥关系?九病区又不是我一个大夫,离了我又不是没人管她。”
“要是没人管还好了,没人管她早往别处住去了。”
“啥意思?”他把烟从唇边移开,皱眉瞅着她。
“你还记得你在她入院当天的初步诊断吗?”
“怎么了?”
“第一是大叶性肺炎,第二是内分泌亢进,可直至病人不行了,却没做内分泌化验。”
“为啥?周四没做内分泌化验吗?”
“没有。那晚抢救时大主任检查过病人才开的化验单抽的血。”
“结果呢?”
“大主任看到病历时骂了一句‘一天都干什么吃的?尽是些草包、饭桶’。后来的情况很诡秘,大主任指挥抢救,用上了解除内分泌危象的抢救药物。”
“嗯?有这事?”
“有四点了吧?”她问。他是医院为数不多的几个有手机的人之一。
“四点多了,你有事吗?”
“借你的热水袋给我用用,我想睡一会,头痛得很。”她知道他有一个很大的冰袋在当热水袋用。
“你现在有人暖被窝了还用热水袋?”他的烟咬在牙齿间调侃地笑着。
“真想躺下不起来,像死去一样睡上几天。”她说。
“死去就不是睡几天了,而是永远。”
有好一会儿,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不睡行不?咱们说说话,我还担心走之前见不上你了。”
“去哪?”
“去哪都行,就是不在这里待了。”
“人家放你吗?”
“不放我啥手续也不要走人。”
“怎么忽然下这么大决心?”
他拧过头去抽着烟。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回过头眉头皱起烦躁地说:“我他妈在这个倒霉医院里当了四年的倒霉医生啦,不走还等什么!”
“那就离开吧,你有能力,去哪都是人才。”
“我也是破釜沉舟地找希望,在这里只有死定!”他说。
他们都走了!她想,从此自己在这里无知音,无事业,无爱情。
“再说,你们都走了,我还待着等啥?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能去哪?”她说。
“你老公又不在雍西,你还能老待在这里?”
“我?现在不会离开,现在就是勉强离开,也不知道哪里能安放自己!”
“那是你受得刺激强度不够,如果你也受到像我一样的刺激,你就会被刺伤,就会跳起来,是沟是崖都会跳下去。”
他因没去听医院组织的每月一次的业务讲座,年终考核时被扣了许多分;因没发表学术论文,评审职称时被取消资格;更为严重的是上个月因拒绝治疗病人被待岗四个月。他认为那些业务讲座是根本没有把国际上最先进的知识融会贯通的一知半解,一个二级医院的学术论文是毫无意义的剽窃抄袭,而他拒绝治疗的病人更因是大贪官污吏而死有余辜。
她还清楚地记得他和领导顶撞的事。
“你一年参加了几次政治学习?”
“凡别人参加的我都参加了。”他看着他,“鬼知道政治学习学什么。”
“全年临床、医技组织了十二次讲课,你听了几次?”
“三次。”他说。
“你全年发了几篇论文?”
“狗屁!”他说:“那也叫论文?抄来拼去,拿到那些末流的专为收钱的杂志上一发,也叫论文?我宁肯不写,也不损德。”
“啪!”领导的手狠狠地在桌上一拍,一只茶杯弹起来翻倒滚在地上。“你以为你有多能耐?先搞清你几斤几两!”
“我当然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才不写论文,有人天天写论文,一年发二三十篇,他就有几吨几千吨了?不照样把病人摆在台上没下来?”
他是指院长在没当院长之前,一次给病人做手术做到中途拿不下来,别人上台帮忙的事。
领导红着脸,他们对视着。
“你不在现场你知道个屁,说无根据的话要负责的。”
……
他看着她:“你在听我说话吗?”
“嗯。”她说,她在想文言丰,他也不满那些沽名钓誉之辈的虚伪,但他到处都受到提携,受到赏识,被人看好,他自己也是艺术天赋极佳,才华横溢……
看她心不在焉,他转换话题说:“那天很遗憾,差半天没赶上你的婚礼。”
“走也不告诉我,提前半月去找你,你已失踪。”她说。
她又一次拿起他手机看了看时间。“五点了。”她说。
“你好像有什么事呢?”
“有人约我——”
“你去吧,改天我请你。”
“今天约的不是好事,我后悔刚没拒绝了。”
“哦?”
“刘传耀约呢!”
“哪个刘传耀?是那个在雍西出尽风头的刘县长?”
“你的语气好像带有贬意?”
“我接触过一次,好好一个人,也染上那种待人居高临下、说话高深莫测的政客气!”
“为什么有这种印象?他在哪里得罪你了?”
“我的请调报告到处不批,我去找他,还想他能理解我,谁知他和那些浅薄当权者一样,根本不容人说。”
“文采丰的事,政府出面了,答应三天给出答复,这事由他负责。”
“他肯定他能弄个水落石出?”
“约我有什么用?他应该搞定大主任,只要他肯说句公道话,那就一槌定音了。”
“他找他了吗?”
“他回老家过年了,联系不上。”
“什么时候?我昨天还见来,他说今年春节他小女儿要领对象回来让他老两口见面呢。”
“那就不清楚了。锦儒,你陪我去吧,我一个人去了不知怎么应付。”
“我说你就别去,他有本事就查清,没本事就别查,与咱们没关系,那些官场的事咱们搞不懂,行政干预又不是司法,能做出什么判定?再说,公理即使有,也常被强权和阴谋所颠覆,你知道他们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
有人敲对面她的门。锦儒和她同时走出来,是司机柳斌。他朝她点头示意。
“稍等,我收拾一下就来。”她对柳斌说。
“走吧,陪我去,求你啦。”她回身小声对他说。
“你一定要去吗?”他看着她,她扮了个哭脸。“好,我陪你去,好顺便请他给我的请调报告上签字。”他笑着说。
“刘县长在茗韵轩请你们喝茶。”柳斌说。
潇亦君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就是喝茶,其他只能当闲话,因为我们都在吃医院这碗饭,不能落人唾骂。”
“你放心,那里很清雅,不会有闲人、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