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无瑕……”
病榻上,面色惨白的使君一直轻声叫喊着,看他痛苦的面色,正在遭受可怕的病痛煎熬。他的脸颊上,带着两片不正常的酡红,浑身上下更是冒着热汗。
悠然在榻前擦着使君身上的汗水,急道:“这可怎么办?都一整晚了,还是没有退热的迹象,会不会烧出什么问题来了?”
悠然正在自言自语,使君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悠然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使君却更紧地抓住她的手,好像抓住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同时嘴里更紧张地叫着:“无瑕妹妹……无瑕……”
“你在说什么?”悠然将耳朵附到使君嘴边,听清楚他一直嘟囔的话,这时候外面屋子的木门被推开了,发出“吱呀”一声响,随即传来了老者的声音。
“悠然,那孩子怎么样了?”
随着声音走来的,是一位鹤发鸡皮的老者,身着灰袍,脚步稳健,眼中流露出些许温和光芒,看着榻边的悠然。
来人正是一代“钱王”长安雪。
悠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想缩回手来,但无奈使君抓得太紧,悠然只好低着头说:“热还没退,还在说胡话咧!‘钱王’爷爷,咱们要不要去找药葫芦来给他瞧瞧,我怕……”
长安雪摆了摆手,悠然便不说话了,而是往旁边挪了一些。长安雪也在榻边坐下来,垂眸看着使君,眼中流露出爱怜的目光。这时他抬起手来,手中正握着那穿着红线的半枚“洗儿钱”,他看着这铜钱叹道:“可怜的孩子!若他真是这‘洗儿钱’的主人,必然就是我那大弟子英卓之子了。也不知道卓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到这般境地!唉,我早与他说过,吴王占铜山为王,肆意铸造钱币,早晚会出事,可他坚持要下山报恩。自当年吴国一案后,就再没有他的消息,没想到今日……”
长安雪像是在对悠然说着陈年往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回味,似乎自责当初没有强留下英卓——他或许想,如果自己那样做了,英卓一家也不会落到这番田地。只不过他太了解自己这个徒弟了,就算他用尽办法,也未必能够留下英卓,何况当时还发生了那件事,即便不是为了吴王,英卓也是决计不会留下的。
一切都是命数啊!
长安雪叹了一声,又对悠然吩咐道:“好好照看他,如果这半天还高热不退,就去找药葫芦来瞧瞧吧。这孩子也不知道一路上到底吃了多少苦头,身子骨这般虚弱,大山里处处都是陷阱,他能到这儿也是造化,相信老天爷不会就这么将他带走,白费了这一番辛苦和安排!”
“嗯,我知道了,‘钱王’爷爷。你这几天忙着研究钱币,也够辛苦了,就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豹妈妈照看着就行了。”悠然笑着,脸颊上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蹲在她脚边的金钱豹也像听懂了似的,“哼哧”了两声,用乌溜溜的眼睛看着长安雪,仿佛在说让长安雪放心,它会照顾好这俩孩子。
长安雪拍了拍金钱豹,便去了另一间房休息。
悠然在使君的榻边守了一会儿,大概是累了,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屋中的香炉里,青烟一缕一缕地升腾,像云雾一样盘旋上升,消散不见。无尽的黑暗在某一刻,忽然结束了。使君梦中开始出现各种离奇的画面,全都是从前经历过的场景的缩影。它们好像一幅画卷在使君脑海里展开,他清晰地记起父亲的谆谆教诲,无瑕银铃般的笑声,郭叔的豪言壮语,无盐淡伯伯的谦和温吞……
“救、救救……”使君皱起眉头,双拳紧握,痛苦低语。
卧在榻脚的金钱豹警觉地竖起耳朵,一下子立了起来,看向使君。它乌黑的眼珠里倒映着使君的影子,他正在动弹挣扎。
金钱豹赶紧用头蹭了蹭悠然的腿。悠然被金钱豹弄醒过来,还有点茫然,下一刻就听到了使君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她一看使君开始动弹了,就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赶紧把使君额头上的毛巾取下来。
“热退了?”悠然脸上露出喜色,摸摸使君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一连对比了两次才敢确定。伤寒这种病就是如此,来的时候气势汹汹,一旦热度退下去了,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要好好调养,过不了多久人就会清醒过来,现在只要祈祷高热没有在他脑子里留下什么病根就好了。不管怎么说,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使君并没有立即睁眼醒来。他被困在自己的梦魇中,好像又经历了一次逃亡,才得以从这些回忆中挣脱出来。他就像到鬼门关走了一趟,好不容易才甩开了千鬼万魔的纠缠,一只脚踏出了鬼门关,顿时有阳光扑面而来,刺得他睁不开眼。
使君下意识地抬起胳膊来挡住眼前的阳光,试着适应光线来慢慢睁开眼。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吃惊。他还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是在树林里,好像被金钱豹按在爪子下面,可现在他却完好地躺在一间竹屋里,还有……
“喂,你醒了?”忽然凑到眼前来的一张被放大的脸,着实吓了使君一跳。但他很快想起来,这个人就是害他落到那般狼狈境地的神秘女孩悠然!
“你、你……”使君努力在脑子里搜索着跟这个少女有关的讯息。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人,总是有点儿不容易理清思绪,不过慢慢地他也想起来了,他把“洗儿钱”交给了悠然,让她拿去给“钱王”看,这样就能证明他是真心来投奔“钱王”,而不是什么有坏心眼儿的人。
那么自己现在是在哪里呢?悠然在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师、师祖爷爷……”使君想要问起这件事,悠然却抢先打断了他。
“别担心,‘钱王’爷爷在里屋休息,你现在很安全,等他醒过来,就会过来看你了。你在这儿好好躺着,我去外面给你端药。”悠然连珠炮一样地说着,忙不迭地跑到屋子外面去把熬好的药给端了进来,喂使君服下。
使君喝完药不多久,长安雪就过来了。祖孙俩相见,竟一时相望无语凝噎。
经历了多少奔波和挫折,才来到师祖爷爷身边,这其中的辛酸只有使君自己明白。所以看到长安雪的瞬间,使君的眼眶立马被热泪盈满了。不需要任何说明,他知道自己面前站的,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师祖长安雪——那个在父亲口中如同慈父一般的传奇人物。本来使君以为长安雪会是一个浑身缭绕着仙气的如同仙人般的居士,可是当长安雪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使君却感觉到了一股亲人之间才有的温暖,就像真的有血缘关系一般。
而后来,当长安雪发现使君身上的铸币潜质时,更惊觉他二人是相见恨晚,他甚至断言,使君才是真正能继承他衣钵的人。
“这孩子,是天生的‘铜钱命’啊!”长安雪是这样对悠然说的。悠然或许并不太懂长安雪说的许多话,但她也不难猜到,长安雪十分欣赏使君身上的铸币潜质,所以她很疑惑,为什么使君已经住了好几个月,长安雪都没有正式地教给使君一些关于铸币的技艺。
而长安雪和使君谈的最多的,还是关于使君过去和他父亲在一起的时光。长安雪似乎透过使君,看到了他的得意门生过去几十年里的大起大落。
“我这一生虽然只收过两个徒弟,可到我门下求学之人却不计其数,你爹是唯一一个真正有天分的人。他原本可以习得我所有的技艺,承我衣钵,将铸币技艺继续发扬光大,可惜……”长安雪的目光黯淡下来,带着淡淡的惋惜。
“可惜什么?”使君歪着头想听长安雪继续说下去。
“可惜你爹被凡尘俗世所牵绊,并不能成为真正的大家。我见过那么多人,你爹不仅是其中天分最高的一个,更重要的是,他有这份‘钱品’,不像某些心术不正之人,总想利用这门技艺牟取私利。可是即便是你爹,也没能完全摆脱世俗的困扰。他铸币是为了报恩,而不是为了天下万民,是而我的技艺,他也只能学成八分。我绝不能让这一门手艺,成为祸害百姓的根源,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宁愿它从此失传!”长安雪坚定的一字一顿地说道。
使君凝望着长安雪,抿着唇久久不说话。他的脑海里,浮现出父亲的面孔。
那时候,父亲总是对他说:“使君啊,为父这一生都是在为自己所在乎的人而活,深知其中曲折,所以你日后万万不要重蹈为父的覆辙。就像你师祖爷爷常说的,做我们这一门手艺,是为了天下苍生。若将来有一天,你学得了为父的技艺,一定要记住,远离泥沼,洁身自好!”
使君又默念了一遍:“远离泥沼,洁身自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紧紧地握着脖子上挂的“洗儿钱”。他当然明白父亲说的话,尤其是养马老人跟他讲了那些往事之后,使君明白父亲屈从于伍育之,全都是为了保全自己,他更加理解父亲的良苦用心。他知道父亲的期望是什么,可他却有些迷茫。
“使君,你告诉我,你来秦岭山投奔师祖爷爷,除了找地方落脚以外,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长安雪的话将使君拉回现实来,他愣愣地看着长安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句问话。
长安雪看使君满脸紧张,不由得笑了笑,说:“哈哈,傻小子,师祖爷爷不是在怀疑你,你应该不只为了避难才来这深山老林里吧?”
使君挠着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祖爷爷。从小到大,爹对我最大的期望,就是学好铸币这门技艺,并能将这技艺发扬光大。可是现在爹被投入大牢,毫无音讯,我想,也只有师祖爷爷能够让我学到这些东西了。而且,如果我能向师祖爷爷学好这门手艺,就像爹说的,以后报效朝廷,或许能够恳求皇上放出我爹!”
“这么说,你是想用这门手艺去救你爹?”长安雪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抚着自己的白须。
“嗯!”使君坚定地点点头,一双孩子的纯真眼睛紧紧注视着长安雪。
长安雪笑了笑,没有多言,起身走向了门口。
使君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长安雪:“师祖爷爷,我……”
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师祖爷爷就这么走了?可他的表情明明没有生气啊!
屋外,传来长安雪的一句话。
“准备一下,明日随我去坐忘峰吧!”
坐忘峰是长安雪给秦岭山连绵不断的山峰中其中一座起的名字。它淹没在群山之中时并不显眼,但是置身山中,却有一番非同寻常的感受。
虽然已是初春,山顶却仍旧白雪皑皑,带着凛冽的气息扑面而来。使君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将衣服裹得更严实了。
悠然见他这个模样,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瞧你,一副怂样,哪有男子汉的模样?”
使君想要反驳,可是一看悠然这怡然自得的样子,自己也有点理亏了。一个小姑娘都表现得比他强,也难怪被嘲笑了。
长安雪却是笑了笑,说:“使君是第一次来坐忘峰,难免不适应,悠然你就嘴下留情吧。”
“是,‘钱王’爷爷。”悠然嘴里乖巧地应着,回头却对使君做了个吐舌头的鬼脸。
使君瘪了瘪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咬咬牙脱下身上厚厚的外衣,大声说道:“师祖爷爷,我没事的!我身体好,这点寒冷不算什么……啊——啊嚏!”
“哈哈哈哈!”这下悠然笑得更大声了,简直直不起腰来,指着使君说,“让你逞强,露馅儿了吧?你呀,还是赶紧穿好吧。”悠然说着,就自己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来,开始准备打坐。
天在她背后,好像那么低、那么近,伸手可以触碰到背后的云彩。使君发了一会儿呆,被这从未见过的美景深深地震撼到了。
打坐的目的,用长安雪的话来说,就是静心。只有心静下来了,才能思考自己这一生都做过什么、正在做什么,以及还要去做什么。
多年以来,长安雪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以至于悠然跟着他也习惯了这么做。而使君初进山,本就对山里的一切不熟悉,现在又要在地雪地里打坐,更是如坐针毡。
“心静,则天地静,万物皆静,以达忘我之境。唯有忘我,才可感知真我。不卑不亢,无惧无忧,心怀天下,万事归宗。”长安雪坐在雪地上,一字一顿地大声地念着这段话。
使君闭上眼睛,耳边回旋着长安雪说的话,眼前慢慢浮现出许许多多的画面。只有放下一切,才能达到铸币技艺的无上境界,这一点是使君难以理解的。如果仅仅是为了学习铸币技艺,若不是为了父亲,他会到这山上来求学吗?
使君开始扪心自问,开始和想象中的父亲对话。他想着,如果是父亲在眼前,会给他怎样的回答。可是使君想不出来,或许是他惦念着父亲音讯全无,心里还有一道墙,不容许他自己跨越。他明知道真相就在墙的对面,却怎么也过不去。
一月又一月,寒冬犹如在坐忘峰驻足,而使君的心却仍旧起伏不定。他从一开始的抵触、恐惧,到后来慢慢地习惯、接受,甚至是开始欣赏和追求,那种在雪地中打坐,思考人生的感觉,让使君找到了一种捷径——在这样的情景里,他能和任何他想见到的人对话,甚至多年以后,他想象中的那些人早已改变了模样,他能看见的他们,还是当年的样子,他熟悉的样子。
不变的皑皑白雪,唯一改变的是时光,它将那雪地上少年稚嫩的眉目,绘成了俊朗的青年逐渐成熟的面庞。
“大笨熊!大笨熊!”
女孩的声音由远及近,渐渐地在使君脑海中清晰起来。他睁开眼,瞧见对面雪地上跑来那熟悉的身影,穿着一身显眼的红衣,在坐忘峰的雪景中像一团奇异的火焰般跳动。
使君仍是盘腿坐在地上,兀自笑了笑,但等悠然跑近他的时候,他却又故意板起了脸,不悦地说:“都跟你说了不要这么叫我,再这么叫,我生气了啊!”
“哼,那正好,看来我只能把这美食拿去树林里喂狼了。”悠然扬了扬下巴,举着篮子就转身要走。
使君一听就急了,赶紧起身拉住悠然,大掌覆在篮子上,说道:“那可不行!”
“怎么不行?这都是我自己做的,我想给谁就给谁!”悠然说着故意将篮子在使君眼前晃悠了一圈,馒头的香味儿顺着风飘进使君的鼻子里,让他肚子里馋虫大闹。
“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使君连忙哄悠然开心,见她终于忍不住“哧”一声捂嘴笑了,他便迫不及待地从悠然手里把篮子接过来,掀开上面的白布,抓起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悠然看着使君,不禁笑起来。
“你慢点儿吃,别噎着了。对了,昨天钱王爷爷教你的那些配方,你都记住了吗?”
“嘿嘿,都在这里了。”使君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示意他已经把所有东西都记下了。对此,悠然还感到有些吃惊,于是又验证似的问了一遍:“全都记住了?”
“不信我背给你听啊。黄铜提纯,高温加热半个时辰……”使君说着有条有理地念叨起来。悠然睁大眼睛看着他,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让他不用再背了。
“走,那咱们看能不能打头野猪去,今晚上也开开荤!”悠然习惯性地扬了扬下巴,精神抖擞地说道。
“又打?你忘了我是为什么被罚天天到这里一个时辰了?上次就是跟你偷偷去打野猪,你被野猪拱倒差点儿受伤,要不是我说是我带你去的,师祖爷爷非得罚你禁足一个月不可!”使君加重了语气,似乎是为了突出这件事的严重性。这也怪不得他,毕竟上一次的事情就发生在前几天。要不是这样,长安雪也不会让他一整个月天天到坐忘峰打坐一个时辰,说是要让他“静一静心”。所以听悠然又有了这个念头,使君立马否定了她这个想法。
悠然低着头用脚尖儿在地上画着圈,撅着嘴嘟嚷说:“那只是一个意外嘛!平时我都很小心的,这次不会再犯这种错误了。我们偷偷去,一定不会让钱王爷爷发现的!”
说罢,悠然又抬起头来,用亮晶晶的眼眸巴巴地瞅着使君,往日里使君最难抗拒的就是悠然这一招。
可这一次使君却很坚决地摆手说:“不行!师祖爷爷说过,我是哥哥,必须好好照顾你,我不能让你去犯险,而且我也不想欺骗师祖爷爷。我们现在都不是小孩子了,必须有所担当。我还要花更多的时间去研究铸币技艺,这样才能早日回到长安去见我爹——这都好几年了,一点他的消息也没有,我真担心他在牢里是否安好。”使君脸上露出无比忧虑的神情。
悠然泄气地垂下头,在雪地上坐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好吧,这几年,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这里。我就不明白了,这里到底有哪点不好?为什么你就不想留下来呢?你就没想过,你爹被关进大牢这么多年了,一点音讯都没有,说不定早就……”
“你胡说什么!”使君大喝了一声,带着从未有过的恼意,吓得悠然一下子把剩下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悠然大概从来没有见过使君对自己发这么大的火,所以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使君,一脸惨白的神色。
使君很快就意识到自己对悠然太凶了一点儿,有点儿抱歉地叹了口气,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对你发火的,只是我不许任何人说对我爹不利的话。我相信我爹一定还在人世,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他出来的!”
悠然静静地看着使君,过了一会儿,她饱含歉意地说:“对不起啦,大笨熊,是我不该说那种话。等你学好了钱王爷爷的铸币技艺,回到长安城,一定能得到朝廷的重用,到时候就能将功赎罪,让他们放出你爹爹了。你们肯定能重逢的!”
使君看着悠然,挤出一丝笑容:“好了,这里这么冷,呆久了会不舒服的,咱们还是回去吧。”使君脱下身上的外衣给悠然披上。这次悠然也就乖乖地跟使君回去了,不再任性。
曾经对使君来说如同迷宫一般的丛林,如今已经是轻车熟路,哪里有几个熊洞或者是哪条路上经常会有豺狼虎豹出没,使君也都了如指掌,甚至山里的猎人们会在哪个地方设置陷阱,也是再明白不过的事情。
“今天晚上做什么饭好呢?一锅蘑菇汤?或者……蛋花羹?”悠然用手指纠缠着自己的头发,思量着说道。
使君笑了笑:“蛋花羹当然不能少,师祖爷爷年纪大了,嚼不动太硬的东西,再说,他也蛮喜欢蛋花羹。然后,我们可以再顺路采点儿蘑菇,院子后面养的那几只野鸡,可以选一只来做一盆小鸡炖蘑菇……”
两个人一路说笑着,回到了小竹屋,这里是他们日常起居之所,而长安雪则会在山洞中铸币,或者是钻研新的技法。今天他俩到家的时候,长安雪还在洞里,使君便帮着悠然一起准备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