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往春来,巍峨的皇宫到处插满各色的旗子,一派大典前喜庆威严的气氛。皇帝登基仪式就要举行了。
手执兵器全身盔甲的宫廷侍卫,笔直地站列着。通道两边,五百口青铜大钟一字排开。一千面大鼓敲得震天响。击缶的歌队排列两厢,直达宫门。列队的文武百官面向承明殿。
乐师们奏响了门口的编钟,前来参拜新皇帝的大臣一一缓步进来。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执礼官的唱颂刻板而响亮,在唱颂声中,殿外列队的列侯、宗室、官员逐一进殿上前行跪礼。
刘彻身着华袍,显得无比庄重和威严。头戴高高的、前后垂挂着晶莹的冕旒的天平冠。正襟危坐,频频颔首。在他身旁,拱立着韩嫣等几十位贴身护卫。
人流如梭,来往叩拜。刘彻微笑不减,两眼凝视着每个人。已经唱颂得麻木了的礼官,好不容易唱毕。众位朝臣依照官衔顺序排列,他们头上戴冠,身穿宽袍大袖,手执笏板,庄重而严肃。
内史提高声调,颁布诏书。
“诏:朕膺昊天之眷命,即位登基,是日起,由吾太子刘彻任大汉王朝皇帝,改元建元。朕寡居高处,不胜其寒。自当博学慎思,明辨是非。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心性刚毅,不为外物所移;目光犀利,不为奸佞所惑。秉公持正,不以一己之好恶而偏私;瞻高瞩远,不因一时之得失而忧患。上体天心,下恤民情。心系以黎民百姓,恩施于天下苍生。众官吏、将帅、列侯,谨遵圣命,各行其是,各司其职,则天地之正清,天下章之正平,国事之正明,黎民之正朴,指日可待矣。愿天佑我大汉国泰民安,千秋万代!诏此!”
众官吏面向刘彻,齐三跪九叩,高呼:“吾皇万福!”
太子刘彻继任皇位,成为汉室第七位皇帝,封号汉武。窦太后晋尊为太皇太后,皇后王氏也贵为皇太后。
各路诸侯前来朝贺,纷纷进献贡品作为贺礼,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夺人眼球。却唯有淮南国进献的一套“福禄寿禧”钱币最为别致,连当朝最娴熟的工匠们也赞叹不已,认定铸出这套钱币的匠人技艺超凡。
刘彻既知道使君追随于淮南王,那么淮南王献上这套钱币时,刘彻心里自然已有数。不过淮南王没有主动言明铸币人的身份,刘彻只好发问:“淮南王手下既然有这样的能工巧匠,不如引荐给各位。”
淮南王站起来,向新帝拜了拜:“此人皇上也认识,只是他的身份过于特殊,如若皇上想要召见他,还请皇上承诺,赦免他身上一切罪责。”
“他有这般高超的技艺,也算是我大汉的人才,只要他没有犯下不能容忍的滔天罪行,朕一概赦免。”刘彻当着众臣承诺,淮南王这才安心,宣使君上殿。
刘彻对那日使君坚决地拒绝为他所用时的态度和神情还记忆犹新,没想到短短月余,事情就峰回路转。虽然使君并非直接效命于他,可这一套钱币至少让他见识到了使君的才能,也让刘彻更加坚信,若有使君相助,他的治国大业更容易实现。
尽管如此,刘彻脸上还是不免露出得意洋洋的讽刺神情,看着使君说:“早知你有这般技艺,又何必屈居于郡国,不如入朝廷为官,监管币制,为我大汉百姓造福。”
“草民胸无大志,不过想寻得一席容身之所,能够安心研究铸币技艺,恐怕难以实现皇上的要求,令皇上失望,还请皇上见谅。”使君也想到上一次他与刘彻不欢而散,他心里仍是不能完全放下仇恨这道坎。
刘彻也不强求,他倒没想这么快就能扭转使君的想法,不过使君既然跨出这一步,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进步,足够让刘彻对前景充满了信心。
“像你这样的人才,早晚是要为朝廷所用的,也不急于这一时。”刘彻话里有话,眼角余光扫过淮南王脸上表情。他岂能不清楚,淮南王留着使君的用意,毕竟郡国铸币也是律令许可的。淮南国拥有丰富的铜矿可用于铸造钱币,如果再有使君的钱币技艺加以利用,就能够为淮南国提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淮南国的实力必将大大增强。诸侯国的铸币技艺若是超过了朝廷,也就意味着财富更甚于朝廷,必定会造成朝廷的压力。
所以刘彻也是在变相警告淮南王,要时刻谨记自己臣子的身份,切莫以下犯上越俎代庖。顿了顿,刘彻脸上又浮现出笑容,心情大悦,说道:“任使君,你进献的礼物,朕非常满意。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只要不太过分,朕都满足你。”
使君心头一阵暗喜,低头答道:“草民斗胆,请求皇上释放当年因伍育之一案被牵连入狱的方圆赊贷行子钱家无盐淡。”说罢,使君跪下来,一副衷心请求的模样。
刘彻想了想,道:“无盐淡?你说的是那个曾资助朝廷平定七国叛军的子钱家无盐淡?他与朝廷也颇有几分渊源,当年他受牵连入狱,也有些大臣联名上奏,希望能够轻判他,只是让他在狱中关押几年,说起来时间也不短了,放他也未尝不可。”
底下诸侯闻言,也站起来说:“皇上,新帝登基乃是天大的喜事,惯常的确有大赦天下的例子。这无盐淡是曾为朝廷作出贡献的人,他在民间也有口皆碑,因伍育之一案而牵连入狱实属无奈,不如就趁此再给他一次机会,相信他日后一定能本分做人改过自新。”
有了几个诸侯和大臣的请求,加上使君所求,也算是给足了刘彻台阶下,他便顺理成章地宣告释放无盐淡出狱,顺带大赦狱中所有罪行较轻的犯人。
民间对此称赞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