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姊星感受到半晌的暖和，素手折枝，“平日里这王府的早膳时辰都快要赶上午膳了。”
灵涵身后一丫鬟青儿不禁回到，“素日里我家姑娘都是在房中用膳，可今日轩王爷叫姑娘一同用膳，却因为王妃未起，连早膳做得都比之前往后推迟了一个时辰，害得我家姑娘大清早的白折腾这么久。”
原来是因为她贪睡的缘故啊！这丫头倒是个直肠子，直言不讳的。
上官夜蓝是故意让她多睡些，为等她才推迟早膳时间的吗？
倒是一旁的七儿为楼姊星抱不平，“还轮不到你个下人来指责王妃，王妃多睡些怎么了?那也是经过王爷同意的，王爷体谅王妃昨晚受惊……”
楼姊星打断七儿滔滔不绝的畅言，“好了，七儿，这些就不必说了。”
她的心中仿佛有一道暖阳注入心海，冰封的心初见微光，乍暖驱寒。
“啪”青儿清秀的脸庞上落下五指红印，灵涵这一巴掌猝不及防地震惊到众人，她厉声道，“怎么和王妃说话？”
“王妃，姑娘，青儿知错了。”丫头眼眶中噙着清泪，欲要滴落，一脸的委屈。
灵涵的柳眉下的那双凤眼竟不带丝毫的疼惜，唇角冰冷低沉，面色煞白。
这么多年，楼姊星唯一学会的本领就是察言观色，这灵姑娘的架势在其他人的眼里是对王妃的尊重，可在她楼姊星的眼里分明就是在隐忍怒火，从方才七儿说话之时起灵涵的神情就不太对劲。
楼姊星转身呵斥着七儿，“这下你可满意了？”
“小姐，七儿也知错了。青儿，对不起。”小丫头嘴上道歉，心中还是隐藏着一丝畅快，只是她现在再也喜欢不起来这个灵姑娘，对自己的丫头竟下这么重的手，她家小姐就从来没有打过她，想着倒不禁有些心疼青儿几分。
楼姊星轻手将折下的花枝簪在灵涵的发髻上，杏眸中飘忽着暗色，浅浅一语，“鲜花衬美人，美哉。”
她忽然转身对着同行的所有丫鬟，唇角阴魅一笑，音调忽高，“从今以后，谁再嚼舌根，本王妃定会要她带血地离开这里，做好自己的本分，听懂了吗？”
“王妃，听懂了。”众人齐声恭应。
灵涵暗思，这是王妃也是个笑面虎的角色，在自己的计划成功前一定要万事小心。
……
竹林深处流水低，清茶煮酒饮逍遥。
一条不宽的溪流徜徉吟唱，穿过无人的密林，鸟语花香，云卷云舒的静谧桃园。翠绿的林子深处坐落一处与世隔绝的草庵，庵前插着败柳枯枝，在春暖的天气中显得格格不入，柳枝下的土是湿润的，应是刚刚被浇过水。
上官夜蓝褪去一贯的红袍，穿着一身白衣，一折扇，远远看去活似翩翩佳公子，淡雅低调地站在草庵前。
他又做回了以前的打扮，身骨中的稚幼蜕成桀骜，饶有兴味地观察着那几根干柳枝。
突然从庵后走出一位大致有五六十岁的一个女尼姑，她一身宽松的白袍，素布鞋上颠满湿土，过来时留下一路的浅浅泥印，年华易老，可仍有一副仙风道骨的感觉。
她和蔼地冲上官夜蓝迎手而笑，“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一天这枯枝败叶也会遍地绿茵，你今日来是不是应和了当年老妇的预测之言？”
上官夜蓝不由地想起十六年前，灵夕妍在灵化之战中消亡，他当时也重伤昏迷在旁侧，是这位前辈救了他，并且才得知灵夕妍即是一具半灵体，以纯活阳力催发可生出解毒之药。
当时中原的兵将中西域剧毒，无药可医，正巧灵夕妍是灵府老药师的嫡女，医术过人，跟随上官夜蓝前来救人，所以她跳入火坑，半灵体以火焚烧，请楼泱用清水冲焚骨之灰给将士服下可解剧毒。
关于半灵体灵夕妍也是从义父沐老爷子那里得知，不到万不得已她绝不会这样做。
可为了万民山河的繁荣，为了不见血流成河、白骨成山的悲伤她毅然决然地走了这条路。
这些上官夜蓝都明白，但是他心有不舍，如今终于让他再次见到那蓝蝶之女，为何又是他的妻子？
他黯然神伤，缓了一口气，深沉道，“前辈，蓝蝶之女即为湘女，可护国宜家。所以，十六年前，妍儿为救国在战场上马革裹尸，那时前辈告诉我湘女永存于世间，形体不一，体灭灵存。如今，我再次遇到蓝蝶之女，她和妍儿又有什么关系？前辈可否告知前言之意？”
说什么护国宜家？为国葬身他知，可何时有过“宜家”？
男子深邃的眼眸中浮出恨意，眼睑缓缓微闭，仿佛那阳光透过肉层灼痛他的瞳孔，心有不甘却又无从可言。
“你见的两只蓝蝶形态可否相同？”老者为枯枝再次淋上清流。
上官夜蓝仔细地回想起来，忧心地道出二者的差异，“两只蓝蝶一模一样，只是妍儿的是半翅。而这丫头的却是全翅，并且它散发的蓝光更加耀眼！”
“前辈，世间人皆知灵体是至宝，妍儿是半灵体，那现在这丫头不会是全灵体吧？”男子心中有所猜测。
老妇笑笑，将枯枝插得更深些，“你可知民间有一术‘渡魂’。她们二人蓝蝶形态相同，可一个姑娘只有半翅蓝蝶，难道你没有疑惑吗？”
上官夜蓝心中一惊，倒吸一口凉气，“前辈的意思是妍儿是这丫头的一个半魂继？”
老妇停下手中的动作，长叹一声，有些无奈，“唉～不无可能。也许她们一直都是同一人，作为全灵体的魂继，生命虽绚烂却注定是坎坷的，所以灵夕妍注定是那剧毒的解药！”
“多谢前辈解答。”
男子默然，再次朝那几根枯枝看去时，却惊奇地发现那柳枝如新生的芽悄然抽新。
老妇满意地慧然一笑，“万事都没有定局，生生死死空一场，如朝而生暮而死的蜉蝣，有人尽兴使然，有人却惆怅无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