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卢塞恩赌场人数相对晚上火爆的情况要冷清不少,除了赌红了眼的赌徒忘却时间流逝还在奋战,大部分都已经鸣金收兵了。
这让年轻而充满朝气的提尔比茨显得十分打眼,甚至有人朝她吹起了口哨,不过看到提尔比茨气势汹汹的眼神,到也没有哪个想不开的要上前搭讪。
理所应当的,跟在提尔比茨身后的文锦森并没有被人注意到,虽然文锦森以及他的名字在将来会随着一声枪响而载入史册。
但至少不是今天。
此时狼狈的背着包跟在提尔比茨身后穿梭于赌场中的文锦森,就好像赌博电影里在老大身后的小弟一样。
而文锦森也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的角色定位,无怨无悔甚至略带自豪的背着实际上极沉的背包。
“好,就在这个赌桌了。”提尔比茨停下脚步,吩咐道。
文锦森点点头,同时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替自己老大擦干净椅子。
提尔比茨白了一眼举止奇怪的文锦森,赶在他动手以前坐下,文锦森同样狐假虎威的站在了提尔比茨的身后。
总感觉提督现在的样子怪怪的,提尔比茨心想道,是不是输太多整个人坏掉了。
“小妹妹,你是第一次来赌场玩吗?”赌桌上的荷官敏锐的察觉到了提尔比茨身上有着和赌场其他人不同的气息,和颜悦色的问道。
“恩,姐姐”提尔比茨乖巧的点点头,“我就是想过来体验一下而已。”
妆容画的非常精致,但一夜熬夜下来还是凸显疲惫神色的女荷官被提尔比茨这句似乎不经意的姐姐捧的心花怒放,心想要是这小妹妹输了以后自己就偷偷再塞几个筹码给她。
这个赌桌上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星的几个散客而已,提尔比茨说自己第一次来赌场也不假,到现在她连下注区在哪里都搞不清楚。
但要说她毫无准备就在这里坐下可就大错特错了,不管选的赌桌位置,还是赌博方式,提尔比茨在这几步赌场的闲逛中就已经规划好了。
提尔比茨抬起头,看见荷官正将上一轮骰子的数字记录在板上,一共记有十二轮,大小不等。
一旁的散客看着荷官的记录,口中默念着‘见庄跟庄,见闲跟闲,见跳跟跳,损三暂停,亏五赢六,止於五五’,同时规划着下一轮该如何下注。
提尔比茨拉了拉文锦森的衣角,让文锦森弯下腰然后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这和我们之前陪康妮一起玩的掷骰子比大小规则一样吧,还有下注区在哪里。”
文锦森看向下注盘,确实卢塞恩赌场的赌桌非常专业。只是简单的投骰子,而上面的下注方式却花样繁多,从简单的大小单双下注,到对子、牌九、围骰、全围都有下注方式,只是赔率不一。
文锦森指向赌桌的两个区域,低声回答道:“这两块区域就是比大小的地方,别的下注方法太复杂了暂时不跟你介绍,规则和在研究院一样,4到10为小,11到17为大,3和18则庄家通吃。”
“好的,知道了。”提尔比茨点点头。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啦。”荷官一边将骰子放入色盅中轻轻摇晃,骰子在色盅中发出清脆的声响仿佛敲击在坐下的赌客的心中。
旁边神情紧张的散客听见了荷官的催促,也顾不上瞻前顾后赶紧把赌注放入自己心仪的下注区。
提尔比茨同样谨慎的将自己的20筹码放入了印有‘小’的投注区中。
凑巧的是,在一旁的散客正好将筹码下到了提尔比茨的对面,他看了眼提尔比茨的下注额嗤笑了一声说道:“不可能再出小的啦,小姑娘,我在这个赌桌上赌了好些年了,这桌子前面12轮一共出了9轮小,下一轮肯定是出大。”
提尔比茨没有理睬他的嗤笑,只是专注的看着荷官手中的色盅等待她开注。
由于赌桌上人数并不多,散客们下注或者决定持注观望后,荷官将摇晃的色盅停下放在赌桌上,然后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缓缓揭开了色盅。
“312,6点小,小、双、独赢,恭喜你小妹妹。”荷官将20筹码放入提尔比茨的下注区,然后连同本金交还给了提尔比茨。
刚刚还在提尔比茨身边嗤笑的散客,遭到了打脸和金钱上的双重打击,他冷哼一声,没有说话,默默的坐到了离提尔比茨身边更远的几个椅子。
提尔比茨拿起自己赢来的40筹码,仿佛执意要打散客刚刚那句不可能再出小的脸一样,接着把40筹码下注到属于小的下注区。
而那名散客显然是观察到了提尔比茨这点,冲她比了一个不友好的手势,然后把投注下到了提尔比茨对面,同样挑衅般的下了40筹码。
这看来是要和提尔比茨杠上了,文锦森看着那名赌徒挑衅的神情,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这时候还没有人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只有文锦森隐隐猜到了接下来的赌局走向。
提尔比茨并未理睬那名散客的挑衅,而是把全部的精神集中在荷官的色盅中,仿佛要透过厚厚的色盅看穿里面的三个骰子一般。
“513,9点小,小、单独赢。”荷官揭开色盅然后报出里面的数字,将提尔比茨赢回的80筹码放到她面前。
没做什么犹豫,提尔比茨接着选择了将80筹码投注在了同样的位置,而那位散客也投了同样数额在大的下注区。
还选择下注小吗,荷官看了提尔比茨的下注,心中有些好笑。
虽然连续三轮、甚至连续七轮都出小的赌局她都经历过,不过像提尔比茨这种拿到筹码就ALL IN小无谋的赌徒往往没有走太远的魄力。
接下来到荷官开盅,323,总数8点依然是小。
“小妹妹今天运气不错啊。”荷官笑着说道,同时把筹码移至提尔比茨身前。
提尔比茨的神情淡漠,依然把筹码尽数下到了小的一边,而那名散客,仿佛不信邪一般下了同样的注在提尔比茨的对家。
而到这轮荷官摇晃骰子后开盅,理所应当的。
“631,10点小。小、双独赢。”荷官有些意外的看着面前的骰子,报出了总数。
“我X,怎么可能连着3轮小。”那名散客看着骰子忍不住爆了粗口,要不是他在这个赌桌上赌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他估计得怀疑面前的荷官和提尔比茨合起伙来坑他手中的筹码。
当然,这些都对提尔比茨没有影响,她冷静而专注的将一共160筹码放入属于小的下注区。
对家的散客看着提尔比茨仿佛不信邪一般,同样压了160筹码在上面。
第四轮开盅,“211,4点小。”
第五轮开盅,“442,10点小。”
第六轮开蛊,“124,7点小。”
...
等到第五轮的时候,和提尔比茨抬杠的那名散客就停止了自己愚蠢的下注行为,他看着注意力一心放在荷官手中色盅的提尔比茨。
心中暗暗发惊,他觉得这个粉色短发神情漠然的小姑娘不太对劲,换赌徒常用的话来说,叫这人有鬼气。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般在赌场里运势特别好的人,丢在人堆里,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谁是最衰而谁是最旺的那个。
但在提尔比茨的身上丝毫感觉不到赢下赌注的那份激动,仿佛一切都是注定好了一般,她只需要重复下注这个举动走个过场。
不...不对,哪怕真的和赌场下注好了也不会盯上自己,散客很清楚自己的斤两,并不值得卢塞恩赌场砸了自己招牌来对付自己。
更何况,他在心里哭嚎道,姑娘哪怕你真的是提前安排好了也稍微演一下吧。
这种将所有赢来的赌注一轮又一轮ALL IN小来赢散客钱的方式,如果作为安排好的圈套实在是烂到让人无法踩上去。
到第六轮时这个赌桌上的散客都意识到了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在交头接耳一番后,纷纷放下了筹码,而是转为观望提尔比茨的下注。
超现实的光景仍然在继续。
“315,9点小。”
“112,3点小。”
...
啪的一声,正在记录骰子数字的荷官没有握紧手中的笔,将之不慎掉到了地上。
她弯下腰将笔捡起来,赌场设计好的低领开胸制服随着荷官这个弯腰动作,走漏出了美妙的春光。
荷官并没有在意自己胸前的领口,只是奋力的打算握紧手中的笔。
但是不管怎么样荷官都没有办法止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来握紧笔,她将手放到两颊处来止住颤抖,却发现不知何时她的两颊早以大汗淋漓。
这并不是因为工作了一晚上的疲惫,而是在刚刚短短13轮的开盅造成的。
荷官摇晃着站起身,看着自己在板子上记下的骰子出现的记录,愈发的感到目眩和缺氧。
在木板上面夸张的记下了一共12轮小的记录,算上她即将记下的就是第13轮骰子出小。
“喂喂喂,快点啊荷官小姐。”
“对啊,记完赶紧下一轮。”
“这是第多少轮小了,有10轮了吧。”
“总共13轮了。”
“13轮全部是小!我的天。”
围观的人们听闻这个数字都发出了惊叹声,他们看着提尔比茨沉默的将16万的筹码再次尽数投入投注区,甚至有人发出了喝彩声。
不知道从多少轮起,提尔比茨特地选的人数较少的赌桌已经被围观的赌徒所包围,他们惊叹的看着提尔比茨一次又一次的将赌注ALL IN在小上面。
刚开始时还有人和提尔比茨一同跟注或者下在提尔比茨的对家,但到后面就没人敢再尝试了。
因为实在是太邪门了,怎么可能连着出13轮小,人们都下意识的怀疑起了赌场,但是看到荷官小姐被折磨的精神恍惚的样子又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
毕竟除了提尔比茨这个赌桌上就没有人下注了,现在可以说是提尔比茨和赌场在进行对赌,赌场方面也没有必要去刻意的弄这样一个闹剧。
所有人都在观望着,等待这个令人惊叹的奇迹落幕的那一刻。
但只有手握着色盅的荷官意识到了,下一轮开盅依然不会出现小以外数字,甚至连出现3点和18点的围骰庄家通吃的机会都没有。
但凡是做的久一点的荷官,都可以从骰子和色盅的晃动接触的声音中略微判断出骰子落地后的大小,从而勉强改变骰子的数额。
可无论荷官怎么去晃动,用什么样的方式,她能够听到的声音都是绝望的小。
色盅仿佛在提尔比茨坐下赌桌的一瞬间就被施加了魔法,许下了名为“只会出现小数字”的咒语。
看着面前如同闹剧一般的赌局,文锦森忽然想到几年以前的一件事。
当时是他建造出提尔比茨后的第二天,两人在决定如何接受胜利号的训练上面起了冲突。
最后解决问题的方式非常简单而又非常不简单。
简单在于,两人通过猜拳决定谁赢了就听谁的。
不简单在于,直到那次猜拳之前,拥有神秘莫测的预感的文锦森从未输过这样的赌局。
但就在那一天,那个瞬间,预感无比清晰的文锦森却被自己的预感所背叛,输掉了那个简单的猜拳。
这不是单单运气可以解释的。
事实上,根据院长,也就是自己的老师的研究得出过结论。
有一些舰娘天生就拥有好运,例如极其稀有的雪风驱逐舰,还有幼齿的战列舰安德烈亚·多利亚。
与之相对应的,也有舰娘天生就非常的不幸,比如眼镜娘胡德战列巡洋舰,意外被鱼雷击沉的大凤装甲航母。
但是提尔比茨战列舰显然不属于这两种极端,无论什么样的关于她的记载都没有特别提到过好运或是不幸。
翻遍了研究院记载依然无法得到答案的文锦森,在和提尔比茨进行赌局时,只能无奈的接受输多赢少的事实。
至于研究院的大师们还有康妮?吃过几次苦头的他们早就不陪提尔比茨赌博了。
这时一阵欢呼声打断了文锦森的回忆。
“小!小!小!”
“出小出小!”
旁边围观群众的欢呼仿佛要掀开房顶天花板。
于是在荷官颤抖的双手中,色盅再一次被打开。
“4...422。8点……小。”荷官有气无力的宣布道。
周围人的喝彩声已经传不到荷官的耳朵里了,她感觉到自己的视线一片漆黑,这一切就仿佛是一场噩梦一般。
荷官看着带着浅笑似乎毫不意外色盅里的骰子会是这样数字的提尔比茨,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姑娘的笑容无比的可怕。
“可以,再下注了吗?”
响起了恶魔的低语。
提尔比茨一边询问道,同时将收获的一共32万如小山一般的筹码尽数的再次投入属于小的投注区。
因为提尔比茨干净利落的ALL IN,周围的喧闹停了一瞬。
不知道是谁提了一嘴。
“话说这个不停的ALL IN是不是有点像某个故事里面说的感觉。”
“对啊,对啊。”周围人附和道。
接下来所有人都想起来了。
仿佛一坛尘封已久的美酒突然被打碎,随即流露出里面属于时光的醉人香气。
也就是那个所有赌徒都口口相传,马丁·兰道拿着50欧分的硬币进赌场然后不停ALL IN赢下了整个卢塞恩赌场的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