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表面轻松微笑的神情不同,中年男人内心深处真是觉得面前的文锦森麻烦到异常。
首先文锦森本身的赌博技巧异常的高超,从一出生睁开眼就在卢塞恩赌场里面摸牌的中年男人很容易就能分辨出他身上老赌徒身上独有的气质。
不管是下注的果断程度,还是对于牌路的预判都精妙,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在他看来非常年轻的人所能达到的水平。
如果不是作为文锦森对手的那名老者在最后一轮看破了他的想法,恐怕那最后一手文锦森根本不会这么冲动的ALL IN。
想到这,中年男人再次对老者心生无限的敬意。同时他悄悄打量了一下站着原地若有所思的文锦森,感到有些焦虑。
就在他刚刚下令让前台负责检查的人要抓紧以后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有一名少女在赌桌上已经赢了100多万筹码了,而在那名少女身后正有一个男人默默的观望着他。
不用说这二人组就是提尔比茨和文锦森了,他连好好安慰自己闹脾气的女儿时间都没有,又得急匆匆的休憩的房间里赶出来。
当中年男人远远的看见那个赌桌周围被人群围成一圈,而在赌桌中心的少女确实如上报的那般年轻而富有朝气。
年轻这个词在赌桌上往往意味着更为勇敢和富有冲劲,其实这是一个相对一个贬义的词,往往用来形容赌徒的鲁莽和轻率。
但中年男人非常清楚的意识到,能够连续赢下十四轮小的年轻人,绝对不会是一个莽夫。
“最近的年轻人都疯了吗?”中年男人不禁感叹,同时深切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老了。
但他老来得女,女儿尚且年幼,着实没法放下心来将赌场假手于他人。
当然,文锦森一下子就看出面前中年男人的焦虑所在。
从最开始邀请自己参加私人赌局时就镇定自若中年男人会不慎到和自己撞在一起,可以说是相当举止失仪了。
当然如果把文锦森换到他的立场上,说不定这时候就已经急的骂娘了,可他还能冒着提尔比茨再多赢下几轮就跑路的风险停下来和文锦森聊两句,已经是涵养非常好了。
文锦森吃准了他这一点,悄悄的挡在了中年男人走向提尔比茨赌桌方向的必经之路。
文锦森心理已经盘算好了,如果中年男人要再让他交出通行证他就大大方方的交出来然后往出口方向走。
当然,他会‘凑巧’的走慢点,多挡一会,给提尔比茨尽量多留一段时间。
发现文锦森近乎无赖的行径,中年男人并未生气,只是叹了口气说道:“文锦森先生,如果你想要挡着我,大可随你的喜好来就好。在你所持有通行证背后协议的第四条写着,一旦发现未持有通行证的客人参与赌局,赌场方面有权利没收该客人赢下的全部筹码。”
居然还有这样的条约?!文锦森悄悄把布朗多大师的通行证翻过来看,发现确实有这么一条。
没想到赌场方面还藏有这么一手,文锦森一边感叹卢塞恩赌场办事的滴水不漏,一边在心里把远在研究院的布朗多大师骂了个狗血淋头,下定决心再回研究院时绝对不给布朗多大师带酒。
因为这个条约的存在,文锦森感到有些绝望,也就是说现在无论提尔比茨在赌桌赢了多少,都是不作数的。除非这时候文锦森撒泼打滚大闹赌场,不然提尔比茨所做的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文锦森打量了一眼周围装饰豪华而且又透露着时间沉淀的赌场,然后果断打消了自己的这个不切实际念头,天知道能在繁华的伯尔尼城眼皮子底下蓬勃发展的卢塞恩赌场背后到底有多深的背景。
文锦森可不想刚刚从研究院走出来的没多久,就让康妮火冒三丈的出来帮自己犯的事擦屁股。
“但是,”中年男人话锋一转,“我们卢塞恩赌场最讲究的就是一句话,这也是放诸所有赌场皆准的一句话,那就是‘买定离手’。”
“从现在到我们赶过去的那一轮只要投下注都依然生效,如果那名小姑娘赢了,赢下的筹码你可以直接兑换成支票带走。或者你想带着她继续赌的话,那个私人赌局的邀约依然有效。”
中年男人提出的真是对文锦森非常优待的条件了,同时他也隐隐预感到,在这一天疯狂的赌局里,似乎注定要以提尔比茨和那名深不可测的老人的对局为终。
以一名赌徒的角度,他当然是非常期待这场对决的到来,不过,要是能兵不血刃的顺利拿到五百万筹码离去就更好了。
当文锦森让开路跟在中年男人身后走向赌桌时,正好看到那名荷官小姐颤抖着站起身准备记下这一轮骰子出现的数字。
而在她的对面,那个似乎永远不会失败的少女早以准备将新赢来的筹码投下。
文锦森粗略的瞟了一眼,发现筹码数量已经超过了一百万,多出来的筹码都压到了别的下注区。
提尔比茨伸出手把筹码向中心区拢了拢,然后抬起手远离筹码,表示自己已经下注完毕了。
这一百三十万应该是这个赌桌上的所预备的全部筹码了,看到眼前这一幕文锦森也有些惊叹,提尔比茨带着仅仅是文锦森留给她买东西的二十的筹码,赢到了一个夸张的数字,所花的时间甚至不到一个小时。
赌博最让人沉迷的地方就在这里了,在没有掀开底牌的那一刻,你永远有翻盘的可能性,只要在你的对面...不是这样一位让人绝望的少女。
但等待着提尔比茨显然没有享受赌局的胜利,她的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直到文锦森穿过围观的人群挤到她身边提尔比茨的神情才稍霁。
“带了多少?”提尔比茨小声问道。
“整整一盒呢。”文锦森很清楚她问的不是筹码,顺手将赌场里的巧克力递给她,然后提醒道,“这个赌桌已经封盘了,这轮赌完我们就得去参加先前我所说的私人赌局。”
提尔比茨接过巧克力盒就忙不迭的拆开封皮放入嘴里,她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清楚没有。
文锦森看着她把一门心思放在吃上面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妮子几年来真是光长了身体,内心还是个小孩子心性。
就当在场所有人都在等待着那个流传很久的传说再现于卢塞恩赌场的时候,有人先撑不住了。
是那个从开始以来一直精神压力很大的荷官小姐,她将用于记录的笔用力摔在地上,肩膀不停的抽动,喧闹的赌场因为这个异变忽然安静了一瞬。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名荷官小姐尽量压低声音的啜泣声,还有她委屈的询问。
“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我非要来进行这种金额的对局呢。”
“这种的,这种的赌局...呜呜”似乎是无法制止内心的悲伤,荷官小姐的抱怨逐渐大声,“根本赢不了啊,为什么啊,为什么怎么摇骰子都只会出小?”
这是在场所有人都有的疑问,但恐怕连提尔比茨自己也无法给出答案,她只是选定了一个目标然后反复的下注而已。
看着几近崩溃的荷官小姐,文锦森忽然想到了在那个传说中,荷官一共更换了8个,显然都是无法顶住这份面对巨额筹码的压力。
更别谈到后面涉及到赌场归属人姓名的赌局,到底是什么样心理素质的荷官才能有条不紊分发卡牌。
如果荷官是作为庄家代表赌场和闲家也就是前来的赌徒对赌,下重注的赌徒无疑会给荷官带来心理压力,倒不说如说面对提尔比茨能够坚持到这一轮的荷官已经证明了卢塞恩赌场荷官素质足够优秀。
当文锦森以为中年男人会出声来更换荷官或者正好自己来做荷官会一会提尔比茨时,在赌桌的另外一头传来了筹码落下哐当的声音。
文锦森寻声望去,发现投下的筹码尽数落在了提尔比茨下注区的对面。
有人投注在了属于大的下注区。
他将带着投下的筹码,挑战那个安稳的坐在王座之上,仿佛永远都不会失败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