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站在沧州云雾刺青馆大门前的时候,门开着,老板正在给一个染着绿毛的小伙子做刺青,特别的专注。
他比我想象的要年轻,不到四十岁的样子,拿工具的手特别稳。
刺青馆里面到处贴着纹身照片,而正中央很显目的位置,贴着的就是我在网站上面看到的那副绿色云雾茶花。
“喂,你看什么?”男人注意到了我,问道,声音冷冷的。
我吓了一跳,摸了一下鼻子:“那个,我是来找工作的,请问您这边需要打杂的吗?”
我下意识的就撒了谎,因为我不能确定对方跟我是否是一路的,要是敌人,那我还有活路?
那人当下拒绝,说店里不缺人,之后低下头去,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倒是那个绿毛嗤笑了一声,说这哪来的傻逼啊,在神棍街找工作,不得饿死?
我有些赧然,其实我很赞同他的观点。
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对面忽然过来一个人,小跑着越过我,招呼道:“罗老弟,昨个夜里来了好货,你要不要,价格可以商量。”
那人经过我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只是这一眼,我浑身一震,对方明显也愣了一下,但是继而走进店里,并没有理我。
我心里面扑通扑通直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却又莫名的有些期待。
那人在里面跟那个刺青师在说着什么,眉飞色舞的,早已经将我抛之脑后。
我离开了刺青店的门口,却并没有走远,倚在墙上平复自己的心情,眼睛紧紧的盯着刺青店的方向。
那人在刺青店里面好一会儿才出来,等他经过我的时候,我一把拽住了他:“小叔,是你吗?”
“你丫怎么还没走,你是谁啊,我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你小叔,你眼瞎了吧?”那人甩开我的手就要走。
可是我再次拉住了他:“你长得跟我爷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你就是我小叔,我是小沧啊!”
“沧你妹啊,人家穷都是认干爹,你倒好,竟然张口认小叔来了,想讹钱,滚蛋!”男人甩开我,快速的离开了,我跟了几步,看他上了一辆出租车,转个弯便不见了。
我对小叔的记忆还停留在六七岁的时候,那也是我父母出事的时间,小叔那时候不到二十,现在也不过三十多岁,跟刚才那人差不多年纪。
或许只是长得像吧,我自己也怀疑。
可是,心里面却跟猫爪的似的,怎么也安定不下来。
万一真的是我小叔呢?
我在这个世界上可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能够相依为命,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眼下想要立刻找到赵瞎子有点难,我得先定下来。
男人既然跟刺青店的老板有生意往来,肯定还会来阴阳街的,我只要在这周围找个差事,以后肯定还有交集。
想到这里,我便决定,在周围找个事情做做,没事就来阴阳街看看。
“喂,小伙子,刚才我听你说你是来找工作的?”街尾,一个老头叫住了我。
他六十上下,长得干巴巴的,嘴里面叼着个大烟袋,倚在墙上问我。
我点头:“是的。”
“你胆子大吗?”他问我。
我想了想,在酆前村,尸体、鬼魂我都背过,算胆子大的吧?
“大!”
“那好,我雇你给我店里做伙计。”
我很意外,这老头说话还真干脆,眼下能找个落脚处就算不错了,我也没挑,直接去他店里。
这家店面跟这条街上其他人家没什么不同,只是一进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这种店面是前后两间的,前面一间是工作室,后面一间是休息间或者储物室。
而老头的这一个,前面一间中间放了个很大的屏风,外面简单的摆着一张桌子,桌上铺着一张印着阴阳八卦图案的黄布,上面书测字、相面之类的,一副阴阳先生的做派。
老头直接将我带到了屏风后面,后面隔开的是一个卧室,带着一个小卫生间,看这陈设,老头的生活还蛮滋润。
再后面那间门关着,落了锁,我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也不想多管。
老头让我坐在沙发上,给我斟了一杯茶,我端在手里面,没喝,现在我对茶水很敏感,堂嫂的云雾茶给我留下了阴影。
“我平时生意很忙,白天在外面转,没时间打理店面,晚上还要接一些活,没个帮手,我看你小子身强力壮的,你给我看店面,晚上出活你给我搭把手,我一个月给你三千,包吃住,吃,你就点外卖,我报销,别吃得太奢侈就行,住,就住在这里,你看可以吗?”
对于我来说,做什么,吃住都无所谓,只要一找到赵瞎子我就离开了,别的不管。
“好,我接受。”
老头立刻就笑了,一笑起来,满嘴的黄牙,烟味冲鼻。
“好,你先休息,我还有事,晚上有个活,到时候我来接你。”说完站起来就要走。
我连忙喊住他:“那,要是有人来店里看相怎么办?”
“外面桌上那书随便翻翻,看到一脸喜气的捡好话说,看到苦菜花似的,忽悠着赚点小钱就行,赚多少看你本事,钱我不要,算是给你的补贴。”老头无所谓道,很显然他的主业不在看相上。
不过临出门的时候,他又回头交代:“要是对面街的王媒婆来了,就是下巴上有很大一颗痣,头上插着一朵大红花的那个,她要货,你按她说的记下来,我回来处理。”
我一一记下,老头已经走远了,甚至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称呼。
那个时候已经中午了,我拿出手机定位了一下,点了份炒面,然后就坐在门口那桌子前面,等着送餐小哥上门。
随手翻了翻那相书,不由的笑了,什么相书啊,完全是胡扯。
李神仙从小便给我灌输这些知识,即使我不愿意学,但是没事就听他叨叨,从小便在我书包里面塞各种看相测字的小册子,都是他的手札,我倒也懂些门道。
翻了几下,我便没耐心了,站起来,走到门口,伸头朝刺青店那边看了一眼。
刺青店在对面,我这店在街尾,跟他隔着五六家,只能看到门口,看不到店里面的情况。
正好那刺青师站在门口抽烟,看样子那绿毛是走了,感觉到我在看他,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连忙冲他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他似乎有些意外,但是没说话,转过头去,不再理我。
外卖小哥来了,我交了钱,回去吃炒面。
一下午也没什么生意上门,老头嘴里说的王媒婆也没来,百无聊赖之际,我忽然想起了后面那间落锁的房间。
那里面关着什么?
为什么有一间现成的屋子不做卧室,偏偏要把前面的店面隔开?
人一旦无聊,便会胡思乱想,好奇心也爆棚。
我走过去,推了推门,没有缝隙,我拿着锁看了看,不敢砸开,想着等老头回来再问问吧。
一直到了晚上七点多,我都吃完洗漱好了,老头还没回来。
街上很多人家门口都挂起了红灯笼,瘦长型的那种,朦胧的红色笼罩着整条街,跟这青石砖的店铺、木制的窗棱倒是很配。
只是看的我心里有些发毛。
抬头,我店门口也挂着两盏,只是我没点。
等到九点多,老头还没回来,我便将木板门上好,只留了一块没上,躺在床上看电视。
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我是被摇醒的,老头站在床边,喊我:“喂,起来,出活了。”
我揉揉眼睛,赶紧下床,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十一点多了,有些懵:“大半夜的出什么活?”
“别问那么多,起来跟我走,”走到门口,老头指了指头顶上的红灯笼,“以后天一黑就把灯笼点起来,过了十点上门板,不用给我留门,我回来自会叫你。”
“好,我记下了。”
门口停着一辆小面包,改装过的,后面车厢座椅全被下了,老头坐在副驾驶:“会开车吗?”
“会,就是不熟,驾照去年考的。”考是考了,但是穷,自己没车,几乎没开过。
老头让我开车,在周边转了几圈,手熟了,然后给我指路,等面包车停下来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老头带我来出活的地方,竟然是一个私人小诊所。
他让我留在门口对面树荫下,后车门开着,待会他一出来,上车就立刻开车,一路回去就可以。
我虽然好奇,但是也不敢多问,看着老头从门口进去,便趴在方向盘上面等着。
这一片是老城区,这小诊所开在这,怕是也挣不到多少钱吧?
我等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就看到老头肩上扛着个黑布袋,神色紧张的从里面出来了,一头扎进后车厢里,将东西卸下,说了句:“走!”
我赶紧踩油门,一路开回去,下车之后,老头还是不让我碰那东西,只叫我开门,在卧室外面等他。
他扛着那黑布袋进去,我听到开锁的声音,心里面七上八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