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嫂的手毫不犹豫的伸向那黑坛,表情贪婪至极,我不知道这黑坛里面到底有什么,更不知道堂嫂要这黑坛干什么,但是直觉告诉我,不能给她!
我紧紧的将黑坛抱在怀里,反脚踹向堂嫂,可是她的身体如钢铁般僵硬,根本踹不动。
藤蔓沿着我的脚踝爬了上来,我动不了,与堂嫂争夺间,手上一滑,黑坛掉在地上,李神仙大吼一声:“不可以!”
可是,黑坛还是跌落,砸在碎石之上,四分五裂。
黑色的坛体崩裂开来,里面弹出了一把红色的木梳,木梳上面缠着血红色的筋绳,看起来倒像是女儿家的东西。
这木梳掉落出来的那一刻,堂嫂猛地松开了我,我弯腰将木梳捡起,不明所以的看向李神仙:“这是你相好留下来的吗?”
李神仙凄苦的摇头。
我掌心的鲜血浸染上红木梳,红木梳猛然间亮了一下,就在这个时候,拱门处一阵阴风刮来,漫天的白雾迅速聚拢,一道黑色的旋风直冲我而来。
我只感觉一只冰凉的手掌拍在了我的左肩处,紧接着,白雾之中飞出来一道火红色的倩影,与那道黑色旋风纠缠在了一起。
左肩处火辣辣的疼,我跌倒在地上,努力的朝着李神仙爬去。
那道火红色的倩影如翩跹的蝴蝶一般落在爷爷的棺材之上,带着棺材凭空飞行,撞击着那黑色旋风,绿色的藤蔓迅速的朝着拱门之内缩去。
在一次猛烈的撞击之后,黑棺四分五裂,爷爷的尸骨散落一地,紧接着,一白一黑两道光从尸骨之中飞了出来,左右夹攻,击的那黑色旋风直往拱门里面退去。
一白一黑两道亮光慢慢的旋转,形成了阴阳鱼形状,封住了拱门,火红色的倩影抬脚朝着拱门里面走去,在进入之前,转头朝我看了一眼!
那一眼,仿佛穿越了千年,我们就像是渊源深刻的故人重逢一般。
她长得太美了,鹅蛋脸,柳叶眉,凤眼上翘,鼻梁高挺,小嘴微微嘟起,朝着我嫣然一笑。
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两眉之间那一颗血痣,似乎还闪着光。
我张嘴,嘴唇动了动,似有千言万语,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而她已经踏进了拱门之内,下一刻,拱门顶上那三个血红大字消失不见,阴阳鱼也暗了下去,一切重归平静。
“别看了!”李神仙哑着喉咙叫了我一声。
我猛地回过神来:“师父,刚才那女孩是谁?拱门上面那三个血字读什么?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噗!
一口鲜血喷涌出来,我赶紧托住李神仙,紧张至极。
李神仙虚弱的笑了笑:“陈沧,这一切以后你都会明白,只是我时间不多了,来不及跟你详细解释,只是这一战之后,你便再也逃脱不开,你爷爷隐藏了几十年的秘密将公之于众,以后,你自求多福。”
“什么秘密?师父,你说清楚啊!”
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雨,雨水混杂着汗水,带着血迹,沿着我的脸颊往下落,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老王和堂嫂的尸体倒在地上,纸人早已经变成了一摊纸灰。
李神仙没有回答我,伸手摸向我的左肩,衣服早已经被撕烂,我的左肩疼痛难忍,显露出来的时候,一团黑气萦绕在肩头,李神仙手按在上面,黑气渐渐地消散,显露出一个血红色的云雾茶花标记。
我大惊失色:“这是什么?”
“没错,是老陈家的种,”李神仙笑了笑,然后握住了我脖子上的青铜牌,“陈沧,天亮之前,你离开村子,去沧州,找一个叫赵瞎子的,将你肩头的印记与青铜牌给他看,以后你就跟着他了,记住,除了赵瞎子,你不能将这两个秘密泄露给任何人。”
我点头,虽然不明白,但是李神仙浑身冰凉,说话有气无力,甚至带着一点抽搐,我便知道,他快不行了。
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李神仙算是除了我小叔之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跟我亲近的人了,他一走,我便真的成了孤儿。
至于我小叔,我甚至都不确定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傻孩子,别哭,男儿有泪不轻弹,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便是眼泪,我死后,将我和你爷爷的尸骨葬在一起,守在这酆前村,等着有朝一日你打回来,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陈沧,我和你爷爷还想回沧州,回,回我们……”
噗!
鲜血弥漫开来,李神仙话还没说完,一口气便咽了下去,我嚎啕大哭,眼泪直掉。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抱着李神仙跪在那里多久,只是觉得浑身的力气瞬间全被抽干了一般。
一道炸雷在天边响起,拉回了我的理智,我抱着李神仙,收拢爷爷的尸骨,埋回到原来的坟墓里面,堆起坟堆,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转眼朝着东边那拱门看去,那里面,有我的仇人,虽然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我陈沧终有一日会弄清楚,会替李神仙,为我们陈氏一族报仇。
我站起来,抹掉眼泪,抬脚朝着李神仙的石头屋走去。
石头屋正屋的桌上,放着一个收拾好的包袱,这是之前李神仙给我准备的,我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了身衣服,背起包袱便离开。
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一点红光吸引住了我的视线,是那把从黑坛里面掉出来的红木梳,我走过去,捡起来,朝着拱门看了一眼。
之前,就是这把红木梳掉出来的时候,那个女孩出现,帮助我渡过了这一劫,我心存感激,将红木梳揣在心口,想着有朝一日如果能再见,便将这红木梳送给这姑娘。
村子里面几乎所有人都没睡着,后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他们都听到了,却没人敢去查看。
等我走到村口的时候,他们全都围拢了过来,却又不敢靠的太近。
之前疯掉的那些人,如今全都恢复了清明,山涧里面的水也变回清澈,云雾茶花藤蔓消失无踪。
最终,张婶实在忍不住,上来拉住我的手,我笑了笑:“张婶,我能求你件事情吗?”
“我知道,小沧,你堂嫂的尸体我会帮着收敛,找人来超度的。”
“谢谢张婶,以后逢年过节的,还请张婶帮我去爷爷坟上面烧点纸钱。”
“我会的。”
“好,那我走了。”
张婶松开手,我头也不回的离开。
酆前村,有朝一日我会回来的,一定会。
我先坐车回到了工作的地方,将出租房退了,工作辞了,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将李神仙给我的包裹放在里面,带上证件,马不停蹄的奔向沧州。
我不知道李神仙为什么要让我回沧州,但是我却隐隐的意识到,或许沧州是我的老家。
我是跟着爷爷搬到酆前村来的,爷爷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们原籍是哪,但是他既然给我取名为“沧”,或许就是跟河北沧州有关吧?
一天多之后,我站在沧州火车站,看着人来人往,心里面没了底。
沧州很大,举目望去却并没有一个人是我认识的。
我找了个小旅馆住下,然后在百度上面搜索。
赵瞎子,三个字输进去的时候,其实我自己都想笑。
这个世上,外号叫赵瞎子的何其之多,李神仙莫不是耍我,让我大海捞针呢。
果不其然,全国叫赵瞎子的数不胜数,柱山赵瞎子,高邮赵瞎子,我一路翻下去,就是没翻到沧州赵瞎子。
目标性太大了,根本不行。
左肩隐隐的痛了起来,那里都有些麻木了。
忽然我灵光一闪,摸出我脖子上面的青铜牌,对准手机拍了下来,检索。
什么信息都没有。
空荡荡的,啥都没有。
越是这样,我心里面却越发毛。
我抬高手机,又朝着我肩头那血红色云雾茶花标记照了一张,检索。
出来了一堆关于刺青、纹身的软文广告,上面贴着的图片,跟我这标记很像,但是却又有明显的区别,显然不是我要找的。
一直等我翻到了一千多条的时候,终于,一条信息吸引住了我的视线。
那条信息来自于贴吧,已经延续了21年了,每一年的清明节,他都会将和我左肩一样的云雾茶花标记贴出来,只是那图片上的云雾茶花是绿色的,而我肩膀上的是血红色的。
图片下面是一行小字:沧州云雾刺青馆。
酆前村事件,让我对这绿色云雾茶花特别敏感,更何况这吧主21年如一日更新,说不定他与我真的有什么渊源。
不管是好是坏,我都要去看看。
21年前,正是我出生的那一年,我不相信这世上还有这么巧的事情。
我默默的记下地址,百度出乘车路线,然后吃饭睡觉。
这几天,我几乎睡不好一个安稳觉,眼一闭,全是那天在后山拱门前发生的事情,拱门上面那三个血红色大字像是一张网一般,纠缠着我,弄得我心神不宁。
第二天一早,我便乘车朝沧州云雾刺青馆而去。
这个刺青馆,开在一个特别奇怪的街道上,那个街道叫做阴阳街,很明显,这是神棍一条街。
一个做刺青的,在一堆神棍中间能混出什么名堂来?这是我站在街口的时候,心里面最大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