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我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音有些稚嫩,定了定心神,就看到丁老头手里面握着一个小葫芦,刚才那鬼火已经被收进去了。
“别愣着了,这点小东西,不足为道。”丁老头催促道。
我赶紧挥起军工铲开始刨,没一会儿就碰到了什么东西,用手仔细的刨出来,是一个黑色的小坛子,很小,上面用黑泥塑封着。
我将它捧出来,交给丁老头。
心跳的咚咚的,可能是因为刚才鬼火被抓住的时候,那叫声太大,周围的鬼火这个时候开始不稳定起来,有一些竟然缩回了坟里面,不出来了。
说真的,以前我是明白鬼火是什么玩意的,那是人死后,骨头上面的磷自燃形成的产物。
可是今夜我看到的这些,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那是一个虚体,带着寒气,有一定的反射能力,倒像是幽灵一般。
我也管不了那么多,反正有事情丁老头帮我顶着,这些个孤魂野鬼再厉害,难道还能比秦锦心更恐怖?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我的动作也变得流畅了起来,一口气又挖了五个,都是有惊无险,收集到的东西,以小黑坛为多,也有那种防水的牛皮纸包裹着的,这么多年,竟然没烂掉。
最后一个,我选定了目标,蹲下去挖的时候,那鬼火没有上来攻击我,一直在我的前方飘来飘去。
我只想着快点挖完就能回去了,动作很快。
可是,当我的铲子再次碰到东西的时候,那声音有些闷。
我照例是扔掉铲子用手去刨,可是我的手刚伸下去,那鬼火咻的一下钻进了坟坑里面,紧接着,我就感觉什么东西抓住了我的手。
我吓得赶紧把手往回缩,可是那东西抓着我,就是不放松,劲很大,我被它一拽,整个人猛地朝着地上栽了下去。
丁老头立刻伸手拽我,可是竟然也拽不动,紧接着,他掏出三枚铜钱,朝着坟坑里面砸下去,那铜钱一落地,星光一闪,消失不见,但是拽着我的东西丝毫没有放松我的意思。
“这么贪?”丁老头诧异道,紧接着掏出桃木剑,“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丁老头挥舞着桃木剑朝着坟坑里面戳下去,但是剑尖像是撞上了什么特别坚硬的东西,被用力的弹了回来。
下一刻,一团黑气涌了上来,我吓得妈呀一声,手猛地抽了回来,但是却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钻心的疼。
我们的对面,飘着一个青面獠牙的小鬼,浑身血淋淋的,像是在硫酸里面泡过的一般,他朝着我们凄厉的尖叫一声,十根手指尖爪猛地伸出,足有十几厘米,兜头便朝我的脸上抓来。
说时迟那时快,我迅速将手伸进怀里面,掏出那夜出发去背秦锦心之前备着的黄符,念动咒语,狠狠地朝着冲过来的小鬼的面门上面拍下去。
黄符一拍上去,顿时自燃掉了,小鬼捂着脸嚎叫了一声,似乎很痛,但是立刻又更加凶猛的朝着我扑了过来。
它的怒火完全被我激起来了,而且看起来他做鬼已经很久了,有点修为,一般的黄符困不住它。
我紧接着又掏出另一张黄符,如法炮制,再次贴了上去。
连续两次,小鬼受到的伤害也很大,第二次黄符过了一会儿才燃烧掉,而就在这一愣神的功夫里面,丁老头已经将一枚足有手心大的铜钱塞进了小鬼的嘴里面,然后右手捏出剑指,嘴里面叽里咕噜的念着咒语,那小鬼身上的血色渐渐退去,最后变成了透明的幽绿色。
丁老头将铜钱收回去,小鬼的魂魄被引入到葫芦里面。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蹲下去,用手将坟坑里面的东西挖了出来。
那是一个血红色的木匣子,那颜色,不知道是上的红漆,还是浸的鲜血,木匣子的侧面,有一个小锁,有些锈蚀了,我伸手想要去打开,却被丁老头给喝住了。
“别乱动,我说这个小鬼怎么这么厉害,原来是有人给他做了封印,看来也是个冤死鬼,匣子给我,我们回去。”
我吓得一身冷汗,回去的路上,丁老头抱着那些挖出来的东西,坐在副驾驶上一句话不说。
到了李家,李家门口打起了灵棚,白灯笼在门头底下一晃一晃的,门口,站着一个魁梧的大汉,正是经常跟在我小叔身边的那个,他双手抱在胸前,正在等着我们。
“东西齐了吗?”大汉看了我一眼,转向丁老头问道。
丁老头点点头:“齐了,都在这里。”
大汉将东西接过去就走了。
他一走,王媒婆便从院子里面迎了出来:“老丁你可回来了,急死我了。”
“去找点糯米公鸡血,帮陈沧敷一下,记住,离李家远一点。”丁老头看着我膀子上的伤口,交代王媒婆。
王媒婆自是不敢怠慢,带着我往村子西面走去。
我膀子上面的伤口有三厘米,很深,冒的都是黑血,用混着公鸡血的糯米敷了三遍,血才变成了红色。
包扎好了之后,回到李家,丁老头正急的满头大汗。
“吉时快到了,怎么还没动身?新娘子的轿子很快就要来了,别冲撞了。”王媒婆焦急的说道。
丁老头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也是急:“这祖宗太难说话了,该给她供着的,全都供了,该走的程序也都走了,就是不肯走。”
“那怎么办?”王媒婆跑到门口,朝着村口看了一眼,回来问道。
丁老头转眼看到我,眼神闪了闪,我顿时感到不好,果然他张嘴说道:“陈沧,你去背。”
“咋又是我?”我这还带着伤呢,身上全是血腥气,秦锦心闻到了,可不要把我给吸干了?
丁老头看了一眼我包着白布的膀子,摇头:“应该不会吸你血的,她是你背回来的,这会子却让她坐轿子回去,可能有点不大愿意,你去试试看,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
“去吧去吧,我好不容易想办法稳住了李家那位,新的新娘子马上要来了,新人旧人碰了面,可是会打起来的,到时候更不好办。”王媒婆也催促道。
李家的儿子配**,配了个厉害的自梳女,这解了婚约不重新配一个,怕是怨气要扫荡整个李家的。
我没办法,咬着牙进正厅,秦锦心还闭着眼盘腿坐在供桌上面,像是一个入定的老僧一般,而正厅里面,不仅仅是之前那个梳头的女孩子,现在又多了一个念经的男孩,那男孩才十岁上下,稚气未脱的样子。
罢了罢了,是我们自己做的孽,不能害了这年轻的生命。
我走过去,给秦锦心磕头,默默祷告,然后走到供桌前,弯下腰,不多时,一双冰凉的手便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闭了闭眼,稳住心神,背起秦锦心,朝着村外走去。
王媒婆和丁老头都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王媒婆得留下来主持下一场**,丁老头开着车子在村口等我,我背着秦锦心上车,赶在**花轿到来之前,离开了李家庄。
“丁爷,秦锦心怎么办?”我不放心的问道。
丁老头没有直接回答我,手扶着方向盘,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陈沧,你认识李泾河?”
李泾河是李神仙的大号。
我一愣,忽然明白了过来,在乱葬岗我用的那两张黄符,都是出自李神仙之手,外行人看不出来什么,但是像丁老头这样的内行人,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玄机。
“哦,嗯,李泾河是我师傅,但是收了我没两天就死了。”我没有隐瞒,因为想瞒也瞒不住。
车子猛地刹住了,发出刺耳的声音,丁老头转眼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嘴唇在哆嗦,那种眼神之中,带着不可思议,还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愤怒。
我顿觉不好,强行镇定下来,说道:“丁爷,咱还是先把干尸的事情处理了再说别的吧。”
“我就说你眉间怎么有一股青气,还好我小心谨慎,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陈沧啊陈沧,你差点害死我了。”丁老头举起手就想打我,可是手竖起来,最终还是放了下去。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来沧州的时候,也是一头雾水,啥都不知道。”心里很慌,今夜是我不稳重,当时就想着用黄符保命了,却没想到轻易暴露了自己。
小叔是不希望我过早的暴露的。
丁老头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我是欠了你们陈家的,先是陈老三,再是秦锦心,现在又是你,我丁某行走阴阳这么多年,本想尽快金盆洗手,安度晚年,现如今怕是已经卷进了漩涡,拔不出来了,这个陈老三,还有脸跟我要东西,下次见到,看我不剥了他的皮!”
丁老头嘀嘀咕咕说完,转身发动车子,一路再无他话。
车子一路疾驰,最终在秦锦心的墓前停了下来,却让我们没想到的是,墓前面守着两个人——麻六和老七。
“他们怎么来了?”我一看到麻六,浑身就不舒服,很厌恶这个人。
丁老头也是意外,他让我待在车上,他先下去探探情况。